53.第五十三章
此為窮苦作者的防盜章，親吻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剛才方雪梅來她家的時候, 給她帶了幾盆綠蘿, 說是要給她換換眼，調劑調劑心情。以前她長期不在家沒法養這些東西, 現在倒是有時間了，就留下了。
綠蘿藤葉翠生生地舒展，搭在窗沿，她的眼睛順著葉尖往外望, 看見了樓下停著的那輛黑色SUV。
老舊的小區里道路也窄，一輛車就幾乎佔據了半邊的道。
悶熱中蟬鳴急躁，大棗樹下面擺著棋盤, 圍著幾個叫陣廝殺的老人, 似擺開了楚河漢界的戰場。有人站在戰場外, 倚著樹榦，擺弄著手機, 棗樹枝遮到了他的肩頭，能看清的只有他那雙長腿。
塗南看見挎著包的年輕姑娘從旁經過，一路走一路朝他身上看。還有個老太太拄著拐杖上前問他是不是在等人, 他沒說兩句，因為下棋的老人又是一聲呼喝, 聲音全被蓋過去了。
她收回視線, 回頭看一眼客廳里的鐘。
快三個小時了。
畫室外他說他有毅力, 她已經見識到了, 居然在這地方等了她三個小時, 並且看起來還是沒有走的打算。
塗南心裡，忽然就有點抵觸的情緒了。
「小南，好了嗎？」方雪梅叫她：「走吧。」
她回神，放下水壺。
如果不是方雪梅過來叫她，她根本不想出門了。
她走到門口，彎腰換鞋，方雪梅忽然盯著她的臉看了看，點頭說：「挺好，天生的標緻，不需要打扮。」
塗南還沒明白她這誇獎從何而來，人就被她拉出了門。
下了樓，朝棗樹下看過去，石青臨立即就朝她看了過來。
塗南看他一眼，馬上轉開臉，跟方雪梅一起朝小區外走。
也許是看她身邊還有個人在，他沒有走過來。
方雪梅也朝那邊看了一眼，可能是看他盯著塗南，問了句：「那誰啊？」
「不認識。」
「不管他，」方雪梅說：「阿姨今天帶你去認識別的人。」
※※※
開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民國時期的老建築了，高高的脊頂，白玉石堆砌的門廊，窗外面就是一個圓形水池，裡面紅鯉遊動。
這地方挺高級的，塗南還是第一次來，跟著方雪梅走進去時，問：「方阿姨，來這麼好的地方幹什麼？」
「怎麼剛跟你說過的話你就忘了？」方雪梅帶著她找了個座，按她坐下，「待會兒人來了你別緊張，就隨便瞧瞧，行就行，不行咱就算。」
塗南在座上左右看了看，「什麼人？」
「等見面了就知道了。」方雪梅挨著她坐下，「你這是第一次，別緊張。聽說對方家裡很有錢的，不過我們也不能只看錢，男人啊，重要的還是人品，人品不好的有再多錢都沒用，你想想阮阮那個不要臉的爸，是不是這個道理？總之你記著阿姨的話。」
塗南明白了，「您這是要給我介紹對象？」
「是啊，」方雪梅吃驚，「難道我在你家跟你說的那些話你都沒聽？」
聽了，可當時她樓下還有尊神杵著，她一句也沒聽仔細。還以為那天吃飯的時候方雪梅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還真付諸實施了。難怪今天選在了這麼好的地方。
塗南不想相親，站起來說：「算了吧方阿姨，我要走了。」
方雪梅拉住她，「我本來也沒想操心，就是不想你再做什麼辛苦的工作了，不管怎麼樣你先見一見，阿姨怎麼樣都隨你的意。」
塗南站著，有一會兒才說：「您說的，隨我的意。」
「那肯定。」
她這才坐下了，一隻手搭在桌上，壓著桌上鋪著的桌布。
方框形的花紋，很高雅，但在她眼裡看來就聯想到了籠子。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在籠子里，身邊的人的確全都是為她好，可沒一個人了解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之前那點抵觸，到了這時候更重。如果不是方雪梅在她小時候照顧過她很長時間，她可能直接就走了。
「來了。」方雪梅拍拍她胳膊。
塗南抬頭，有個男人直奔這兒過來了。
※※※
一個很年輕也很普通的男人。
塗南只是掃了一眼，沒多注意看他長相，大多時間都在看桌子，看桌上的杯子，偶爾看一眼身邊的方雪梅。
「妹妹，你不愛說話啊？」男人跟她套近乎。
聽說有的地方男性管年輕女性都叫妹妹，不過當地沒有這這風俗，塗南覺得他如果不是太熱情，就是自來熟。她實在找不到什麼話說，端起水喝了一口。
方雪梅在旁邊打圓場：「小南是畫壁畫的，性子沉，不是那種愛瘋愛鬧的人。」
「是嗎，我就喜歡不瘋不鬧的女孩子。」男人似乎很滿意，又問塗南：「你會畫壁畫啊，跟我講講？」
「不是畫壁畫，」塗南糾正：「是臨摹。」
「那不都一樣。」男人年紀輕輕，語氣老成：「像你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就不要做這麼辛苦的工作了，找個好人家早點結婚，趁著年輕生孩子，對身體也好，阿姨您說是不是？」
「說的是。」方雪梅點頭。
這是她們這個年齡層的老觀念，她當然贊同。塗南想掏手機叫方阮來救場，但想到他媽在這兒，作用不大，還是算了。
那個男人還在跟方雪梅聊著，但每一句都似乎是說給塗南聽的。從他家裡的家庭條件，到他本人名下的房產，自己將來會如何如何疼老婆等等。
方雪梅顯然很滿意，一邊點頭一邊看塗南。
塗南又喝一口水。
話沒說幾句，一杯水就快被她喝完了。
「我這個人實在，一見到你們就合眼緣，阿姨您看我怎麼樣？」男人說。
塗南心想終於，能結束了。
「小南？」方雪梅徵詢她意見。
她很乾脆地搖了一下頭。
方雪梅其實也看出來了，她到現在都冷著臉呢，只好沖男人尷尬地笑笑，「這種事就講個緣分，既然緣分沒到，只好算了，累你跑一趟，不好意思了。」
男人倒還想爭取的樣子，「你們再坐會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說嘛。」可能是防著她們走，他一隻手伸了一下。
塗南就坐在邊上，看到有手伸過來，下意識避讓，另一隻手把對方的手隔開了。
「打擾了。」
她轉頭，看見今天等了他幾個小時的男人。
石青臨在桌邊站著，身高優勢，桌沿只到他大腿下，挨著他的黑西褲，他站著，無形中就給坐著的人一種壓迫感。
他看一眼塗南，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旁邊就是那個男人，在他坐下的時候竟不自覺就給他騰了個位子。
石青臨坐下來，招了一下手，喚來服務員叫了杯水。
方雪梅和那個男人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詭異地安靜了近一分鐘，直到水送上來，他才開口說：「我是來找塗南的。」
方雪梅看一眼塗南，又看他：「你哪位？」
石青臨掏出兩張名片，先遞給方雪梅，又給了男人一張。
方雪梅接過去，推遠了眯眼看，《劍飛天》遊戲總策劃、總製作人，飛天遊戲公司CEO。
旁邊的男人已經訝異地抬起頭，「那個《劍飛天》就是你做的？」
石青臨笑笑：「幸會。」
方雪梅又看塗南。
塗南忽然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臨走時，她特地看了一眼對面。
※※※
石青臨也看著塗南，所以這一眼他接收的明明白白。
其實他很少有這樣的耐心，跟著她去那個美術培訓機構，又等在她住的小區里，現在甚至還來了她的相親現場。
原本他是不打算現身的，他在進門的地方找座位坐了，只是看著這邊的情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去跟塗南談。
出於禮貌，他也不該破壞別人相親，只不過在他看了幾次之後，發現塗南臉上明顯是冷淡的，就猜想她應該不太樂意接受這場相親。
於是，最後還是過來了。
也不是沒幫她演過戲，駕輕就熟。
塗南去洗手間了，來相親的男人臉色不好，從他說過那句是來找塗南的之後，就臉色不好。
不過沒糾纏，他很快就告辭了，連招呼都沒跟方雪梅打一聲。
方雪梅也顧不上他了，盯著石青臨上下左右的看。
「你找塗南……」
「有點事情。」他禮貌地笑一下，「是我冒昧，其實現在社會變了，像塗南這樣有才能的女性不應該這麼早結婚，她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方雪梅說：「這道理我也明白的，就是希望她別那麼辛苦了。」
「當然，物質也是很重要的。」
「是啊，你懂就好了。」
隨便閑聊了幾句，石青臨得找機會出去了，畢竟剛才塗南臨走那一眼給了暗示。
「抱歉，我出去一下。」他站起來，沿著塗南剛才走的方向找過去。
※※※
水池子里，鯉魚遊動的不急不緩。
塗南從裡面繞出來，站在這裡。
外面天有點陰，好像要下雨，很悶熱。她低著頭，把袖子一道一道卷上去，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石青臨過來了。
他走路時快，腿長，步伐大，幾步就到了她面前。
「終於給我機會說話了？」
塗南轉頭看池水，「你說得挺清楚的了，我也說得挺清楚的了。」
「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的站姿是正對著她的，塗南感覺他就盯著她的側臉，「你在勉強我。」
「確實。」他居然沒否認，「但我認為，你需要一把力氣推一下，重新打開個局面。」
她終於轉頭看了過去。
石青臨收著兩手，看著她，「我想推你一把。」
塗南皺眉，沉默。
重新打開個局面。
石青臨是認真的，他想推她一把，或者說拉她一把，見過醉酒那晚她的筆，他就再也看不見別人了。
差不多有半分鐘，塗南終於開口，「你就非我不可嗎？」覺出這話意味不對，她補一句：「我指合作。」
「當然。」他笑起來，連看著她的眼裡都是笑，「我還以為我們相識一場，你會很樂意跟我合作的。」
「……」笑什麼笑。塗南又盯著水池，不再看他，他笑起來簡直晃眼，說這種話，簡直就像是要打感情牌。
石青臨走一步，側過去，面朝水池，變成跟她並肩站著，看一眼水池，又看她，「魚很好看？」
她看他一眼，「這是什麼問題？」
「一個想跟你合作的人的問題。」
塗南心裡一直綳著股勁，這兩天來一直在拉扯，直到這時候，忽然就被卸了大半的力道。她看向那魚，心裡好笑，真是服了這個人了。
一連好幾天，方阮幾乎天天登門，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或許也是好事。
塗南拐進巷子，天已經黑了，前面，方阮正站在電線杆子下面等她。
她手裡提著兩盒點心，是在來的路上買的，至於什麼口味完全沒印象，為買而買。
遞過去，方阮馬上雙手來接，「瞧你，這麼客氣幹嘛，來吃個便飯而已，還帶什麼東西啊。」
塗南懶得客套，「不要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來。」
「要要要。」方阮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來，就怕她一不高興就反悔，連忙推著她朝家走。
方阮家就在住宅樓的一層，進了樓就到了。
他打開門，回頭把塗南拉進去。
塗南一進去就看見客廳里坐著她爸，他正在吃藥，茶几上擺著一盒胃痛寧。
偶爾胃痛是他的老毛病了，人盡皆知。
「塗叔叔，塗南來了。」方阮朝塗南使個眼色，提著點心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