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槍聲
此時此刻，急驟而下的瓢盆大雨已經漸漸停歇，雨中的小弟們一個個被打濕了衣服，濕噠噠的往地上滴水。
三月底的深夜氣溫仍舊有些清冷，再加上下完一場大雨，此時的小弟們早已從緊繃的神經中萌生了退意。
但要是讓他們把即將得來的一切都拱手放掉又有些兩難，可以想象，身為今夜的參與者與見證者，如果我成功的吃下老拐那麽他們的賞賜肯定足夠豐厚。
同樣糾結萬分的是張謙與張明幾人，他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不用拿刀砍也要進醫院了，畢竟這不是夏天，雨水打在衣服上濕漉漉的還不能換可想而知有多折磨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們想了一個又一個辦法最後都被否決，因為行不通，首先要保證我的安全，可是此時大浴場門口裏裏外外全都是老拐的人，根本沒辦法做到突如其來的把人救出來或甚至就連衝進去都是難題！
之前劍拔弩張的場麵此時顯得有些尷尬，尤其是雨停了之後，渾身濕透的兩撥人跟個傻子是的對持著卻遲遲沒有動手，唯有門口大理石台階之上老拐一個人饒有興致的折磨著我也壓迫者場外張明的神經。
直到現在，老拐都沒有跟我提任何條件，因為即便我被打得不成樣子，也沒有認輸沒有求饒一直都在硬扛著！
也正是這一點，讓老拐的興致大起，他最喜歡的就是硬骨頭，把硬骨頭拍碎更是他拿手的。要不是我不能死，現在這些手段都是最低級的，他有至少幾十種方法折磨死我，曾經有個背叛過老拐的人最後的死法簡直可以用痛不欲生來形容。
這也是為什麽老拐的手下大多忠心耿耿的緣故，一張一弛，不光對兄弟好，對待背叛自己的人也足夠狠辣無情，這就是老拐。
他擁有的無論是性格還是心性都是作為一個黑老大的基本素養，不出眾也不算墊底，凡是在江湖上能夠闖出來名堂的，無論是多小的地方，站在頂點的那個人都是經曆了足夠多的生死洗禮！
這就是江湖，老拐臉上的刀疤就是驗證。
王老狗和關威關二爺都是這種人，王老狗是真正靠自己的雙手一步步從骨頭堆裏爬起來的，他能夠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別人的施舍與誰的賞識，單純的是靠那股子瘋勁，一往無前的趟泥趟出來的！
而關威就不同了，他之所以能夠起家還是靠的眼鏡蛇的賞識與提點，雖然明裏暗裏都沒有人說，但明眼人都知道關威就是眼鏡蛇刻意插在汶水街這塊混亂的小地盤的釘子，是眼鏡蛇的人，這也是嫡係跟旁係的區別，老拐跟王老狗都懂得!
當然，這個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關威跟老拐糾葛那麽深，畢竟剛剛一頭紮進江湖裏，有太多的事都是不懂得，否則，也不會選了跟關威合作。
關威的事暫且不表，在張明與張謙爭論的同時，王超凡派去醫院尋林峰的小弟也早已趕到，帶著傷的林峰絲毫沒有猶豫的跟著小弟上了出租車，而無可避免的連帶著阿兵也一路捎上。
車裏的小弟大概的說明了下來龍去脈，當得知我有行動卻沒有告訴他們兩個的時候林峰的麵色上看不出什麽，但握緊的拳頭代表著他很緊張。
說句實在話，以前冷冰冰的林峰不是一個很會交朋友的人，他真正的朋友也沒幾個。跟著我們這個圈子的幾個人熟悉後才慢慢地改變了下性格。
可能對於林峰來說，最開始走在一起的兄弟除了我之外也就一個張明是林峰拿真心對待的，至於左丘之流在當時也隻是沒有什麽頂梁柱而悶頭選上來的。
阿兵本來夠資格跟張明平起平坐，但因為之前阿兵還是李偉豪小弟的時候被林峰砍下半截小指從而導致阿兵的身份有些尷尬。
畢竟公認的除我之外威望最高的就是林峰，而跟林峰結過仇的阿兵哪怕釋懷了，也仍然位置不會太靠前。
……
張謙與張明並不知道楊誌的存在，也不知道我心底裏的想法，但因為看我一直沒有鬆口也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折磨了我這麽久，老拐終於是玩膩了，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似得的叼著煙鬥。腳踩著我半張臉，一隻眼睛緊緊地閉合著，而另一隻眼睛也因為進了血汙而變得視線模糊。
他開口道：“小崽子，拐爺我伺候的你還舒服嘛？”
唯一睜著的右眼瞥向滿臉燦爛笑容的老拐我也如同他一樣，咧嘴笑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喪失了太多的力氣，就連笑也隻能勉強笑，臉部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呸了一口血沫，笑著反嗆道：“爺爺我舒服著呢，再來啊！”
被我鄙夷的老拐絲毫不惱怒的叼著煙鬥笑眯眯的站起身來，連帶著踩在我臉上的腳也拿開了，他圍繞著我轉了一圈，眼神嘖嘖出奇。
我知道現在的我是什麽樣子，對比港台黑幫電影裏的那些飽受酷刑的家夥我也好不到那裏去，肯定比一條狗都不如。
“小子，你很狂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有骨氣嘛？”
老拐顯得有些感慨，他抬著頭沒有看我，搖頭晃腦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繼續繞著我轉圈，腳步怪異之極。
因為老拐是個瘸子，他像是自嘲，也像是在高傲的表示現在站著的人是他，而躺在地上像一隻癩皮狗的是我。
我趴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有氣無力的鄙夷道：“不是我們年輕人有骨氣，是你們這些老江湖，一代不如一代！”
聞言老拐楞了一下神，他停下腳步，蹲下來用手抓著我的頭發對著我麵無表情的說道：“小子，你不怕死？”
我舔了舔舌頭，咧著嘴笑道：“你敢殺我？”
老拐的神情愈加冷漠，冰冷的有些可怕，與剛才那個笑眯眯模樣的老拐有著天差地壤的區別。
“真他媽以為老子不敢殺你，蠢貨，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他手中的那把槍頂住我的腦門，麵色猙獰如同厲鬼一般，但得到的隻是我猶如嘲諷一般的嗤笑聲！
“嗬嗬嗬……別那麽多廢話，你開槍啊！”
不遠處一直關注著我的生死的楊誌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裏，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這種情況下，要換做王老狗那個瘋子可能我真的就死了，但因為拿槍的人是老拐，我篤定他不敢殺我，因為隻要我死了，今夜過後，道上也就沒有老拐這麽一號人！
我很在乎生死，我也很怕死，我所表現出來的那股子不怕死的勁頭也是在心裏告訴自己老拐不會殺我為前提的情況下才表露出來的。
輸人不輸陣，這就是我的想法，與其苟且的活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反而能夠讓小弟更加敬佩我臣服我。
而老拐的表情也讓我知道我賭對了，但忽然有那麽一刹那，我覺得，我還是太嫩，對於江湖上大佬的狠辣程度還沒有搞清楚。
這一刻，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恐懼的感覺蔓延在心底，準到發指的第六感在預示著接下來的凶險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老拐麵無表情之後重新歸於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他甚至笑出了聲音，把那把左輪手槍從我的頭上挪開，他笑嗬嗬的說道：“好小子，你是我見過最出眾的後輩，我現在倒是有些欣賞你了，怎麽樣，嘖嘖嘖，要不是我吃過虧還真說不定就要招攬你了。”
老拐感歎道：“說道混江湖，我算是你的前輩，嘿，經曆的多了，看的多了，見識比起你這小娃娃來還是甩你幾條街的。當初拐爺我也遇到過一個比你大不了幾歲的小家夥，那是實打實的天生就是混江湖吃這碗飯的。當初他跟你一樣，也是這樣的情形，我起了愛才之心，招攬了他！”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我極為看重甚至打算等老了讓他接班的義子居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我，而殺我的原因就是當初在我這裏丟下來的麵子與氣節他要找回來！”
說道這裏，老拐笑意更濃了，但我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了。
“不過，他還是太嫩了點，沒料到我有槍，當初的他就跟你一樣，被我這樣拿槍指著。不過他可沒你這麽有骨氣，他一個勁的給我道歉，說他錯了，說他鬼迷了心竅！”
“嘿嘿，我老拐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第一次機會他沒有抓住，那麽第二次，當然是不可能有機會了。”
老拐把臉湊得離我更近了，那種恐懼，讓我想到了當初在省城的光頭佬，想到了那個挨槍子的時刻！
他笑意濃濃的張大了嘴巴，發出“砰”的一聲。
“當時，我就拿著這把槍，對準他的腦門，就這樣砰的一聲，血漿四濺……嘖嘖嘖，我最喜歡看人家絕望的眼神，當時的他表情要有多絕望就有多絕望！”
忽然之間，老拐畫風突變，臉色再度歸於冷漠，站起身來，剛剛那副讓我恐懼的笑臉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伴隨著一聲‘砰’的響聲，在我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我的確不會殺你，但你要明白，我老拐最厭惡有人挑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