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後的時間
記憶回溯到二十多天前,他手中揣著一把西瓜刀,右手袖子裏藏著一根白色的槍管,至於鼓鼓囊囊的是什麽東西自然不需多說。
他跟自己最信任的女人打過招呼,要去辦一件大事,回來之後會帶她去國外生活,會給予她想要的一切。
而光頭男子要去辦事的地點自然就是珠江國際酒店,要辦的事便是等手下拿到錢它跳出來截胡,一分錢都不會留給那些蠢貨。
光頭男子想的很簡單,難道要把這些劫富濟貧得來的錢財分給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那還不如便宜了他,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人能夠擋住金錢帶來的誘惑力。
畢竟作為紅旗時代的孩子,光頭男子雖然沒有上過幾天學,但也知道馬克思曾經說過一句至理名言:“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會被到處使用。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他就會活躍起來。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他就能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他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首的危險。“
當時的光頭男子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這句至理名言,隨後想想也不無道理,隻不過他做的事是無本萬利的。
連本錢都沒有,會讓多少人瘋狂呢?
然後躊躇著在不遠處的房間觀察著這邊情況的他忽然看到一雙美腿映入眼簾,如果單單說臉蛋的話,光頭男子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見過她。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說話了,她帶著吩咐的語氣說道:“等會聽我命令,這間房間內的人一個都不允許放掉。”
這個聲音似曾相識,驀然想起我口中的那位姑姑,聲音與眼前的這個人簡直一模一樣,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人知道那家玩具廠的位置,她毫不避諱的下發著一條條口令。
光頭佬冷汗密布,他選擇了盡快走,甚至跟蘇冉擦肩而過……
回想起來,他異常的屈辱,再加上小弟的接連死亡,他更是萬念俱灰。
所以,他現在很想殺人,把一切的由頭都拴到我身上,光頭男子的臉上有些瘋狂的意味,舔了舔幹癟的嘴唇,他心裏想著,終於要結束了,就在今天。
……
光頭男子站在天生棋牌館二樓的窗戶旁從懷裏抽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他的目光望向遠方,那個被叫做六哥的家夥正伏在對麵的窗戶一臉獻媚的笑容,讓光頭男子格外受用。
不過,他從來都隻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因為這樣的世道,小人要比君子混的更好,活的更久遠一些。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有些人倒在了敵人的腳下,有些人倒在了自己人的腳下,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在踏上這條路之前就必須要知道,說不準那一天自己的頭顱會跟屍體分家……
光頭男子沒有任何憐憫和負疚感,他冷漠的掃過斜對麵的那間窗戶,有些陰鬱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窗戶外的太陽朝著西邊落下,一道暗黃色的光穿透滿是塵埃的窗戶鏡子照在他的臉上,眉宇間有一道細小的疤痕顯得有些可怕。
斜對麵的六哥打了個寒顫,他轉過身跑到洗手間狠狠地衝了一把冷水,冬天的水有多冷,他的意識就有多清醒。
那兩個看似憨厚實則狡詐的混混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魁梧的漢子拿過床邊的望遠鏡,孔洞裏是巷口來往的人群。
名叫老賴的家夥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煙點上,然後抽出一根放到魁梧漢子的嘴裏,輕聲道:“強子,幹完這票咱們就回老家,一人娶個好生養的婆娘,嘖嘖,昨晚上那個小妞姿色是不錯,不過不是正經姑娘,玩玩也就算了,千萬別當真。”
魁梧漢子木木的應了一聲:“哥,俺聽你的,等回了老家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嘿嘿。”
“我總覺得提心吊膽的,這種日子老子已經過夠了!”老賴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了口濃痰,邋遢的撩了撩頭發。
“噓,哥,小聲點,六哥還在衛生間呢。”漢子朝著衛生間的門看了一眼,小聲道。
“行了行了,哥知道,好了,幹活吧,別出什麽差錯!”
“誒,好。”
……
手腕上的手表指針指向下午四點,距離光頭佬給予的時間還剩下不到一小時,我定了定神,整理了下衣衫,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出肯德基。
黑色的帆布包因為塞上了十萬元現金,有些鼓囊,走在路邊總會被人多看一眼,而我則是低著頭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抄紙巷,天生棋牌館。”
“好嘞。”
我緊緊攥著黑色的帆布包,可以說,今天能不能活下來,全靠這裏麵的東西。沒有聯係蘇冉姐,沒有聯係六叔或者大飛叔,也沒有聯係於麗。
自己沒有斬草除根,怪不得別人。
我抬頭看看窗外的天空,心裏有些感慨,賊老天,運氣差了這麽多年,這一次,可千萬別讓我死掉啊!
……
林美美所在的航班晚點三十分鍾,她此時一個人孤零零的拿著行李站在候機室,看著那些衣著光鮮的人跟工作人員理論著什麽。
視線所及,人山人海。
可是,卻唯獨沒有看到那個她想看到的人,那個人的名字叫雷暴,此時正在趕赴地獄的路上。這一切,林美美不知道,但她知道,我不會來了。
因為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如今的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四點零九分。
不知道尋覓了多少次之後,林美美悵然若失的歎了口氣,她終究還是自欺欺人,心中所想轟然崩碎。
沒有驚喜,沒有難忘的送別。
平淡中來,平淡中走,什麽都沒能剩下,甚至,什麽也沒能帶走。
因為下一刻,林美美從旅行箱裏把那支包裹著泥土的梅花枝拿出來,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表情淡然。
至此,算是告別。
時間來到下午四點十五分,距離登記時間還有十五分鍾,她把精致的小臉埋在圍巾裏,沒人能看到她眼眶的濕潤。
林美美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眼淚解決不了什麽問題,但這一刻,她就是很想哭,權當是女生的特權。
不過遺憾的是,她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抽泣,默默流淚。
身邊人聲鼎沸,廣播裏播報著與她無關的訊息,腦海中的畫麵如放電影般流逝,她歡笑、嬌羞、嘟嘴和俏皮的眼神,小吃街上她欣喜的接過我遞過去的板栗……
一刹那,歸於虛無。
因為,時間已經來到四點二十五,要登機了,路過那個丟棄梅花枝的垃圾桶時,林美美鬼使神差的翻找出礦泉水瓶子底下的那節梅花枝,重新放到旅行箱裏。
關掉手機,麵無表情的融入長長的人流中。
……
而此時的我,從出租車上下來,看了眼巷弄裏那個寫著天生棋牌館的門頭,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林美美發了一條短信。
“如果我能活下來,一定會陪你去美國看一眼那節梅花枝長成大樹的模樣,如果不幸死掉了,那就隻能等到下輩子了。”
也許這個笑話很冷才會讓我感到寒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從帆布包裏拿出黑色的五四手槍,揣進懷裏,走進這條幽靜的巷弄。
這是我第二次如此接近死亡,而且帶給我威脅的,還是同一個人,為了活下來,那個威脅到我的人,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