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鴻門宴
我沒想到眼前看似沉穩紮實的男人會直接挑明，把一切都放在明麵上，這個意思是不打算讓我留下吃晚飯了？
不過我想起男人剛才答應於麗，不會把我嚇怕，那麽看來今晚要吃一頓憋屈的晚飯了。
至於拂袖而去，這樣的蠢事我不會做，這樣隻會讓人家更加看不起我，而且這時候順著他的意思直接走了，那麽於麗怎麽辦？
難道明天繼續舔著臉來央求見她女兒一麵？
這種事最是麻煩，我輕笑著，回應道：“叔叔，跟我談戀愛的又不是阿姨，至於她同不同意我為什麽要那麽關心，要是於麗說要跟我分手，我自然沒有二話。”
我向來不喜歡彎彎道道，讓別人揣摩我的意思，直來直去，無所顧忌。
於海不僅僅是個男人，還是於麗的父親，他自然不想自己的女兒不開心，但是就像他說的，這個家裏的主事人是楊玉琢，於麗的媽媽。
看到我無疑就想起了當年的他，唯一不同的就是，當年於麗媽媽追求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陵城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了。
雖然入不了老爺子的法眼，但在陵城，也算是遠近聞名。
而此時此刻的我，隻是個窮酸學生，錯就錯在我跟於麗的相識實在是太早了些。在錯的時間遇上了說不清對錯的人，最後的結局怎樣我並不知道，隻能夠盡力而為。
男人輕笑著，審視的眼神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最後默不作聲的靠在沙發上重新拿起那張報紙。剩下我一個人略顯尷尬的坐在他的對麵。
也許在男人的眼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沒有同情，隻是有些可笑，一個癩蛤蟆還想要吃上天鵝肉嘛？
能吃上天鵝肉的還算是癩蛤蟆嘛？
這一刻，他渾然忘記了當初在楊家老爺子眼中，他也是個癩蛤蟆。
也許人們總會刻意去漠視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曆，曾經的他也曾在心裏告訴自己，未來自己孩子的懵懂愛情他絕不會插手。
但時間流逝的實在是太快，當年的那些決定早就不知道被他拋到那裏去了，他不認為我一個孤兒會比的上軍人世家出身的徐渭斌。
徐渭斌這樣的人早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命運是什麽樣的，如無意外，三十年之後，他就是S省最尊貴的那批人，與當今的老爺子比起來，也不會遜色多少。
而我呢？
一個混混？
妄圖走多遠，能走多遠？
六分努力，三分貴人扶持，剩下一分聽天由命。
而我的貴人又在哪裏，林六，一個過氣的大混子，還是靠蘇冉，一個女人？
縱然能夠靠著他們的扶持走到陵城的製高點，但想要一步邁進省城，靠什麽？拿什麽和未來注定是S省的掌舵人之一的徐渭斌相比呢？
說的再簡單一點，哪怕征服了陵城的地下世界又怎樣，就是不入流的混子，能跟國家機器相比較嘛？
被軍隊無情剿滅？
說實話，男人雖然沒有跟我說這些話，但他的表情表露無疑，我的確在各方麵都比不上那個沒有見過麵的徐渭斌。
出身算不得什麽，這話我不知道是誰說的，想要賺大錢，不分高低貴賤。但想要融入上層圈子，可不是暴發戶能夠想進就進的。
說的再通俗點，我一個連社會都沒有走入的窮學生，還打算製霸陵城，癡人說夢？
真以為認識兩個牛逼的人物就能從此橫著走嘛，這一刻，我捫心自問，不可能！
來於家的收獲真的不小，讓我認清楚了自己的位置，離開了六叔和蘇冉，我真的屁都不算一個。恐怕六叔在眼前這個男人的眼中隻能算是個曾經聽過名號的混子，而不會多去在意什麽。
想要憑著一腔熱血打天下，無異於癡心妄想，男人沒有說話，但他的態度告訴我他想說的一切。
身居高位的人總會不去說破謎底，讓別人去揣度，我的確如他所願的陷入沉思，繼而越發沉默。
……
時間悄然流逝，於麗有些驚異的看著客廳中的兩個男人，全部默不作聲的坐著，看起來像是兩尊雕像。
在於麗身後，是同樣身著衛衣的美麗女子，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是我第三次見到這個便宜丈母娘，可以說每一次的見麵方式都不太愉快。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有些訝異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自己老公一眼，似乎在疑惑，為什麽我還在這裏。
不過礙於於麗已經有些變化的小臉，她終究還是沒有點破，隻是拿我當空氣，要說的話都已經讓於海告訴了。
這就是她的態度，每一次遇見都是讓我離開於麗，而我也很怕有一天於麗會不厭其煩，離我而去。
但這些東西我沒有辦法去改變，我沒有顯赫的家世，在楊玉琢的眼中我隻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她又怎麽會讓自己的女兒跟著我呢。
與另一個天之驕子相對比，我實在是過於平凡。
“老公，晚飯已經做好了，我們去吃飯吧。”楊玉琢徹底無視了我，微笑著跟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道。
最終還是於麗撅著嘴跑到我身邊細心的叫我去吃飯，她其實內心深處有些後悔讓我來了，那些難堪讓她都覺得難以忍受，更不要說置身風暴中心的我。
但這一關終究是要過的，楊玉琢便是橫陳在我跟於麗之間的一座高山，還有她那個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想法隻是為老婆馬首是瞻的父親，我幾乎毫無勝算。
老爺子就算認可了我也隻是保持沉默，不會多言，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偏頗。因為天平的另一端是他的親口承諾，還壓上了曾經老戰友的人情。
我不知道那個未曾見麵的老婦人是怎麽想的，但想來，再怎麽樣也不會站在我的這一麵，不發出反對的聲音便是莫大的榮幸。
楊玉琢挽著於海的手走進家裏的小餐廳，而於麗則是有模有樣的挽著我的手，無時無刻不在宣示著我是她帶來的。
而父母給予她的麵子也隻是讓我坐上了於家的餐桌，盡管有了參加楊家別墅家宴的經曆，但於家這裏更加難纏，甚至我已經預感到即將而來的冷板凳。
當初在楊家別墅裏，一眾人雖然話少，但卻沒有過多的提到我跟於麗的事，老管家也是對我頗為照顧，勉強有點家宴的感覺。
但現在，這場於家的家宴，我卻有一種劉邦赴鴻門宴的感覺。
縱然麵色依舊平靜，但心中已經對於麗的母親有些失望了，當然我也不會過多的怨天尤人，說出什麽莫欺少年窮的話。
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自己會有一個怎樣的未來，又怎麽敢輕言誓言。
站在楊玉琢和於海的位置上想一想，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麽，為自己的女兒找一個好的歸宿有錯嗎？
沒有錯!
那麽在那些歸宿裏為女兒選擇一個最為優秀的人有錯嗎？
沒有錯！
其實做錯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癩蛤蟆就要有癩蛤蟆的信仰，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好癩蛤蟆。
這是至理名言，已經到口的天鵝肉能這麽容易鬆口嘛？
不能，那麽既然不能，不就是鴻門宴嘛，不就是冷板凳嘛，又算得了什麽。一氣之下的拂袖而去才是懦夫的行為，在這種情況下，我更加不能走，不能把於麗一個人留在這裏一個人承受原本兩個人的羞辱。
這一刻，我念頭忽然通達，眼神洞明。就像我最開始跟於麗說的那樣，不就是吃個飯嘛，難道你媽還能吃了我？
一邊想著，腳步未曾停留，走進這間裝潢愜意的家居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