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的早晨地獄犬酒吧的大門緊緊關閉著,忙活了一整年的服務員保安們全部放年假回家過年,還住在這裏隻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我,無父無母,對我來說地獄犬酒吧就是我的家。還有一個是林美美,這裏也是她的家。
大飛叔忙著給人送禮拉關係,成天見不著人,六叔還沒有回來,前天打來電話說這個年可能不能跟林美美一起過了。
對於六叔到底在忙些什麽我並不是太清楚,大飛叔沒有細說,而林美美也並不知道詳情。隻是知道六叔出了國門,去了緬甸。
蕭索的酒吧內,椅子縱橫交錯,沒有章法。我剛從健身房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早上七點三十分,尋思著早上做點什麽東西吃。這個年月裏門外賣小籠包的老頭已經停了兩天了,估計要到正月初六以後才會再次來賣早餐。
整條街的酒吧關掉了一大半,零星的餐廳在這個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裏也很少有商家開門,或者隻是中午開上那麽一兩個小時,而大冬天的早上大多都躺在暖和的被窩裏睡著懶覺。
林美美還沒有起床,昨晚一大群酒吧的員工嗨到很晚,算是慶祝新年,喝了不少酒。
拿了身衣服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二十分鍾之後,我穿戴上新衣服,隨隨便便從冰箱裏拿出四個雞蛋走到廚房煎了四個荷包蛋。
因為以往的早晨都是吃小籠包的,住的地方除了方便麵也沒有儲存什麽麵包之類的東西。翻箱倒櫃勉強找到兩袋酸奶,在燒開的熱水裏泡了泡加熱,這便是簡易的大年三十早飯。
走到隔壁房間敲了敲門,隨意的說了聲:“起床了,早飯在我屋裏,來晚了就沒有了。”
林美美惺惺鬆鬆的半眯著眼睛,聽到門外我的叫嚷,嘟囔一聲:“知道了。”然後絲毫沒有猶豫的繼續趴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著了。
而我本來也就是順便幫忙做的早飯,也不在意她什麽時候起床,重新回到房間內津津有味的吃著我那一份。
從上次在麗水別墅風流一夜之後我沒有再跟蘇冉見過麵,隻是通過兩次電話。而於麗也在那之後對我態度很冷淡,除卻我主動打過去的兩個電話外,她沒有再找過我。
陳紫薇的生活便要簡單的多,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之前染上重病的父親在近些年的修養下逐漸好轉,除了不能幹重活之外,做其他的事已經沒什麽問題。
家境並不富裕的她從小很獨立,也會在寒暑假的時候打打零工貼補家用。對於自己女兒擁有一部手機陳鬆沒有說什麽,連問都沒有問。
倒是陳紫薇跟父親坦白,說是朋友送的。
年長的陳鬆自然能夠看出自己女兒說她那個朋友的時候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真摯笑容,他沒有像其他父母一樣扼殺孩子的懵懂的青春感情。
從小就很聰明的陳紫薇在父親眼中算不上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她有分寸,而作為父親更沒有反對的理由,隻要不越線,他是不會多說什麽的。
這種情緒從陳紫薇的母親拋下他們二人離開的時候就產生了,兩人相依為命至今,陳鬆總覺得自己虧欠女兒太多。
所以凡是女兒喜歡的東西,他都盡可能的滿足。
這世間最偉大的莫過於深沉的父愛,當然,這隻是針對陳紫薇說的。那個拋棄家庭的母親算不上窮凶極惡,是庸人是俗人,換做很多性格柔弱的女人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家裏所有重擔壓在身上,要照顧重病的丈夫,還要養育年幼的女兒,心中有苦自知,所以陳鬆從來沒有恨過她,反而為她慶幸。
這麽多年走過,女兒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聰明,他很欣慰。家裏的環境也在逐步改善,他也能不依靠親戚朋友的救助自己賺錢養家了,起碼稱得上是個男人而不是在被人罵做廢物了。
當初的重病讓原本和諧美滿的家庭分崩離析,連市區的房子都賣掉了,現如今跟女兒租住在郊區朋友的老家裏。
帶著女兒貼上春聯,辭舊迎新,這一年苦盡甘來,他很高興。
自從那個女人走後他沒有想過再娶,或者說還沒有遇到那個讓他心動的人,既當爹又當媽,連曾今不屑一顧的包餃子現在都熟稔的嚇人。
陳紫薇一個人坐在書房寫著筆記,陳鬆坐在客廳沙發上包著餃子。他不知道女兒在寫什麽,有一次偷偷摸摸的站在她的背後偷看被女兒發現頓時覺得很尷尬,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看過。
對他來說,女兒有著自己的秘密是長大的表現,他也不是什麽嚴父,樂得自在,沒有像其他家長一樣偷看女兒的隱私。
陳鬆開著二十一寸的大頭電視,看電視裏重複播放的衛視台綜藝節目,主持人幽默詼諧的語言總能逗得觀眾哈哈大笑。
他也適時的笑起來,之前的皺紋都少了很多,他很開心,因為女兒很開心。
雖然不知道那個臭小子是怎麽把自己的漂亮女兒的心拐騙走的,但隻要女兒喜歡的,隻要不是長得太磕磣人,沒什麽壞毛病,不影響自己後代優良的基因就好。
昨晚偶然間聽到女兒跟那小子打電話開心的笑聲,他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尋思著這過年過節的要不要見見。
陳紫薇不知道自己老爸心裏想的這些東西,就算知道以她的淡薄性子應該也不會介意,她拿著鋼筆很公正認真的寫著漂亮雋永的小字。
黑皮筆記本是學校獎勵的,這麽厚的她至少有十本,基本上每次月考都可以領一個這麽厚的筆記本。
連鋼筆都是去年考了全校第一校長親自送的高檔鋼筆,據說要好幾十塊錢,她用起來也很合適。
這本黑皮筆記本上寫的她想寫的故事,小丫頭沒跟人說過,她最大的願望是這輩子當個作家,寫自己想寫的故事。
裏麵講的是一個少女跟另一個男孩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個從小就失去母親的女孩,把她十六歲之前經曆的一切全部寫進了這本黑皮筆記本。
如今正在寫的大多都是那個她默默喜歡著的男孩子,從南嶺二中的操場上的相遇寫到那天的大雪紛飛,文筆雖稚嫩卻感情真摯,讓人欲罷不能。
習慣了早晨的清靜,從客廳裏傳來的笑聲讓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合上筆記本,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
跑到衛生間洗了洗手,加入包餃子的行列中。
陳鬆笑嗬嗬的看著心靈手巧的女兒擀著麵皮,由衷的欣慰道:“薇薇,跟爸爸說說你那個朋友,爸爸想聽聽他在你的眼裏是個什麽樣的男孩。”
陳紫薇眉毛翹起,回過頭看了眼正精神爍爍盯著她的父親,猶豫扭捏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哦。”
櫻桃小嘴一張一翕,手上的擀麵杖也沒有落下,她的俏臉上有一抹嫣紅,眼眸中波光粼粼,楚楚動人。
“他有個奇怪的名字,叫雷暴。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他給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不是名字也不是身世,而是他的眼睛。”
“他曾經跟我說過,看一個人的眼睛便能看穿那個人的內心,眼睛是溝通心靈的窗戶。他的眼神從來都是那麽淡然鎮定,站在他的身邊,總會覺得很安全……”
上午的時間悠然而過,陳鬆一個人在廚房裏煮著餃子,思慮著那個女兒描繪的身影,心裏想著,一定要見見這個小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