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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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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聽溪正跟幾個相熟的閨秀說話, 忽聽身側一陣騷動,循著眾人視線看去,便見一華服少女被一眾從人簇著, 迤邐步來。


  少女眉如新月,面似桃花, 通身珠翠寶石在潑灑進來的天光下熠熠生輝,尤加她嫣紅唇脂,諸色駁雜, 亂花人眼。耳畔一對金摺絲點翠四珠二面寶石耳環碩大無朋,隨了她行路的舉動,沉甸甸左搖右盪,陸聽溪僅是看著都覺難受。


  來人正是董家小姐董佩,陸修業上回提起的那個一心想要做魏國公府世子夫人的世家小姐。


  一旁的陸聽芝扯了扯小堂妹的衣袖,低聲笑道:「她怕是將自己妝奩里的頭面全戴在身上了,就那從頭到腳的一身行頭,我估摸著加起來能有幾十斤。還有她那臉, 塗的脂粉也太多了些, 唇脂顏色又過艷,跟鬼似的。」


  「你說她要是頂著這一身玩意兒跑起來,會不會被那些珠子寶石墜得左晃右盪?要是再來一陣大風, 怕是會迎風飄粉。」


  陸聽溪一口白豆蔻熟水險些嗆進鼻子里。


  「魏國公世子才不會看上她, 她再拾掇也是白費心機, 」陸聽芝忽而看向小堂妹,「還是咱家淘淘生得美,即便打扮得簡省,也貌壓群芳。她那臉色白得不自然,淘淘這膚色才叫好看,奶白奶白的,還有粉暈,嫩得能掐出水來。」


  陸聽芝當真伸手來捏,卻在聽見董佩的聲音時頓住。


  「聽溪妹妹,許久不見。」


  陸聽溪轉頭看去,正對上董佩那張要笑不笑的臉。


  她不以為意,和董佩相互見了禮。待要坐下,卻聽她道:「聽溪妹妹可要隨我們遊園去?」


  陸聽溪思及今日還要配合謝思言的籌劃,想先歇會兒,一旁的陸聽芝卻幫她應了:「自是好。」


  董佩也不過隨口一說,見狀卻不好改口,又問了旁人去否,最後帶著一群閨秀浩浩蕩蕩出了芙蓉閣。


  走在前頭帶路時,董佩不時拿餘光瞥陸聽溪。


  她不願跟陸聽溪走在一起。原因無他,陸家這位五姑娘容姿無雙,又才具稱絕,她不想承認也得承認,陸聽溪小小年紀,已是風華絕代。旁人與她相較,便是被日月輝煌掩了光芒的星斗。


  她今日特特盛裝累飾,就是不想被人比下去。起先遠遠瞧見陸聽溪衣飾簡單,她還暗自慶幸,及至對方抬起頭,她頓生挫敗。


  陸聽溪素日著嫩色時嬌勝海棠,如今衣著淡雅,便是天然去雕飾,清波芙蕖一樣,竟是愈加突顯她粹白凈純的氣質。


  再看她那肌膚,如新荔似牛乳,還暈著淡淡的粉,水盈盈的,根本不必塗脂抹粉。


  還有那打眼的豐胸纖腰。


  董佩暗自氣悶半日,又慢慢釋然。


  才色稱絕又如何,還不是得罪了她思言表兄。有一回這二人不知為何對峙,表兄面色陰冷森然,她僅是旁觀都覺悚然心驚,她還從未見過這位金尊玉貴的表兄露出這等可怖神色,陸聽溪倒是混不在意。


  可惜表兄從來也沒真的把陸聽溪如何。許是因著陸聽溪當時年紀尚小,表兄不好計較。


  等她成了魏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陸聽溪就跟她不是一個等次的人了,到了她跟前還不是得規規矩矩的。


  董佩面色鬆快了些,重新端起笑來,跟身邊女眷攀談。


  走在後頭的左嬋也在暗中打量陸聽溪,只才看幾眼,就被身旁的許家二姑娘許珊扯了一把。


  「依我看,阿佩和魏國公世子的親事沒跑了。前陣子,我問阿佩親事可是定了,你知道她如何說的嗎?她回了句,魏國公世子不日便回京了,」許珊眉飛色舞,彷彿與有榮焉,「說不得過不了幾日,便會傳出定親的喜訊了。」


  左嬋嘴角一扯,許珊方才在董佩面前縮手縮腳的,就差上去給人家提鞋了,如今到了她跟前就「阿佩阿佩」地叫,彷彿和董佩多麼熟稔一樣。


  心中雖對董佩不屑,左嬋卻不敢表露在臉上。董家和謝家是四門親家,萬一哪日當真親上加親了,董佩還不是想怎麼刁難人就怎麼刁難。


  許珊見左嬋不過附和幾句,便又繞到前頭去董佩跟前湊趣。


  董佩被身周一群和許珊一樣久慣奉承巴結她的世家女團團圍著,眾星拱月一般。


  轉過一汪方池,眾人忽然一靜。


  不知是誰先道了句:「前頭那位可是魏國公世子?」


  眾女萬沒料到會在此遇見這位世子爺,驚喜不已,不多時,又不約而同望向董佩。


  「世子爺怎到園子里來了,莫不是特特來看董姐姐的?」


  「這還用問,不是來看董姐姐,莫非是來看你的?此間跟世子爺關係最近的非董姐姐莫屬。」


  「你們休要打趣了,董姐姐已羞得滿面飛霞了。」


  許珊等人湊在董佩跟前低議,字字句句皆是艷羨。董佩嗔瞪一眼:「看我回頭不撕爛你們的嘴!」


  嘴上這般說,手卻飛快理了裙釵,餘光里瞥見謝思言往這邊來,羞色更甚,低頭趨步迎去。


  她從得知謝思言歸京那一日就開始籌備,為的就是這一刻。這種萬眾矚目、人皆歆羨的感覺,是她夢寐以求的。


  她知道身後眾人都在看她,腰背越發挺得筆直。


  早已想好頭一句先說什麼,到得近前,她屈身行禮:「表哥……」


  她後頭的話尚未出口,就覺眼前衣袖一晃,轉頭看去,謝思言竟已容色冷淡地越過了她。


  後頭眾女驚而相覷,又齊齊看向董佩。


  左嬋不由哂笑,她還道董佩多大能耐呢,什麼未來世子夫人,合著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枉她方才還忌憚著她。董佩今日鬧了一通笑話,往後非但再難在京中女眷面前擺譜,還要成為京中的笑柄。


  董佩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自己尚屈著膝,就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獃獃望著謝思言的背影。


  謝思言縱再是疏淡,見了面也該應個禮,今日竟看也不看她一眼,還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讓她下不來台。


  莫非她何時得罪了他?

  董佩慌了,轉身跟上。


  站在人叢後頭的陸聽溪正跟素日交好的手帕交丁白薇討教木瓜渴水的製法。才說到如何將去皮除瓤的新鮮木瓜切片,就覺背後冷不丁擲來一道沉沉目光。


  被注視感過於強烈,對方似要在她身上洞穿兩個窟窿。


  陸聽溪一驚回頭,正對上謝思言莫測的目光。


  她一怔回神,忙隨眾人一道垂首,跟他見禮。


  楊順暗覷了眼世子今日的這身行頭。松鹿靈芝闊白玉帶,行雲紋雨過天青色織金宋錦交領闊袖直身,纖塵不染的皂色皮靴。通身簇新,連頭上的冠帽都是新打的,越發顯得世子身如松竹,玉樹仙枝一般雅逸清雋。


  可陸姑娘偏不抬頭。


  楊順縱不看也知世子面色不太好,忙給自己找了個差事,回頭沖趕上來的董佩示意退到一旁去,莫要跟來。


  這董家小姐可真沒眼色。她方才端著那架勢,誰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這顯然也是得了董家人授意。世子今日這般當眾下她面子,是給她的警告,也是給董家的警告,董家的臉面是謝家給的,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世子照樣讓他們沒臉。


  再轉頭,卻見世子爺神色稍霽,正疑惑,發現世子的視線不動聲色在陸姑娘裙幅上徘徊少刻。


  那上頭綉了一小片靈芝紋。


  楊順看了眼世子腰間的白玉帶,瞭然舒氣。


  世子爺心氣兒順了,他們底下這幫人才好辦差。


  陸聽芊素來不慣與眾人交際酬酢,只留在芙蓉閣吃茶,聽旁人閑談。她近來著意於穿戴打扮,聽人閑談時,便對此格外留心,有什麼時新衣飾、妝容,她都暗暗記下。


  聽了半日,忽然內急,由一個丫頭領著去了東凈。


  出來后,陸聽芊打量一番董家的水榭亭閣,心裡暗拿這園子跟自家的比較。她方才坐得久,折返時走得慢慢悠悠,權當散步,倒也不急著回去。


  才轉過一座假山,抬頭就望見對面一道頎長身影。


  陸聽芊手心沁汗,忙上前行禮。


  沈惟欽認出她便是陸家的四姑娘,又想起那日那道怯生生的目光,面色更冷。


  陸聽芊低著頭,並未瞧見沈惟欽的臉色,聽見他冷淡道了平身,局促直起身。


  她動作間,環佩叮噹。


  沈惟欽將越過她時,目光掃到了她胸前那枚出廓玉璧上。


  陸聽溪即刻懂了母親的意思。


  祖父失蹤后,陸續有幾戶勛貴家的孟浪子弟著人來傳話說,若陸家肯以她的親事為交換,他們便可請家裡幫忙疏通打點,陸家將人全轟了出去。今日怕是又來了一撥。


  不過這幫人約莫過不久就該消停了。她聽聞遣媒來陸家無理取鬧的子弟無一例外遭了秧,不是被自家老子打個半死,就是出門摔斷腿,邪乎得很。


  「你廓表哥今兒還勸我不必憂心,說你祖父這事不日便能平息,但願借他吉言。」葉氏嘆道。


  她將女兒拉進懷裡,撫著她的背脊:「雖說你再過兩年才十五,但娘也幫你留意著。等你祖父這事過去,娘便幫你仔細挑挑,必定給你選個頂好的夫婿。」


  葉氏低頭一看,見女兒面上全無羞赧之色,顯是又神遊天外去了,神色一僵。


  她這女兒和別家姑娘不一樣。別家姑娘瞧見俊美少年郎都是含羞帶怯,她家女兒偏偏無動於衷。她猶記得有一回,淘淘正坐在園子里對景作畫,家裡來了貴客,內中有個樣貌風流的公子,是永定侯府世子,府上幾個姑娘都挖空心思露臉兒,淘淘倒好,跟人家行了禮就該做甚做甚。後頭終於從椅子里起來,卻是上前說人家擋了她的視線,請人家去別處看景去。


  她至今都記得永定侯世子當時那神情。


  葉氏嘆息,罷了,女兒年歲還小,興許過幾年就開竅了。


  陸聽溪一回到物華院,就開始給甘松和檀香兩個丫頭交代差事。


  「姑娘讓奴婢們盯著二太太?」甘松滿面不解。


  陸家統共三房,她們太太是長媳,底下的二太太和三太太雖則平日里和太太偶有齟齬,但大面兒上過得去,三個房頭也算是相安無事,近來沒聽說二房和大房這邊有甚衝突。


  「你們盯著便是,旁的不需知曉。」


  檀香與甘松一道應諾。檀香便是今日跟隨陸聽溪入桃林的丫鬟。她站得遠,不知究竟,但這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她只是有些為自家姑娘著急。京城上下怕是沒有不想嫁給謝世子的千金閨秀,陸家和謝家有一層拐了百八十道彎的親戚關係,關係不硬,但能和謝家有這層牽扯已是羨煞旁人了,她家姑娘又生得玉人一樣,還和謝世子有些交情——在她看來,互為對頭也算交情。何況謝世子只是嘴上不饒人,實則並未為難過姑娘。


  若她家姑娘多留個心眼,未必就入不了謝世子的眼。要是嫁入謝家,她家姑娘往後在這京城裡就能橫著走了。


  亦且,謝家乃朱輪華轂的百年豪門,家中金山銀山幾輩子都花不完,姑娘若做了謝家少奶奶,且是富極貴極,京中那些千金小姐怕都要眼紅得滴血。


  陸聽溪卻在為祖父暗禱。


  祖父自該逢凶化吉,否則好人沒有好報,豈非沒了天理。


  祖父雖居高位,但自來耿介,仁澤廣被。有一年雪災,祖父往京師周邊諸縣賑濟,見百姓房屋坍塌,夜宿雪地,而朝廷的賑濟銀遲遲不下,當即將自己在附近添置的莊子並兩處宅邸讓出來,給災民安置,又自掏腰包多設了幾處粥廠,保障百姓得以果腹。


  祖父對家中男孩要求嚴苛,貫來不苟言笑,對女孩卻頗親和慈愛,祖母常打趣說,在祖父那裡只有女孩兒是親生的,男孩兒全是撿來的。


  約莫因著她是最小的孫女,祖父對她頗多偏疼,在她面前時常顯出小孩性情,還三不五時塞體己銀子給她。此番南下,祖父臨行前還私下裡問她想要什麼,他給她捎帶。


  祖父還說要回來跟他們一起過端午,如今卻是歸期未有期。


  分派了差事,她又開始思量揭露江廓的事。只她累了一整日,實是乏了,沾著枕頭就睡著,也沒想出個章程來,於是翌日往學里去的路上,繼續琢磨。


  陸家給姑娘們預備的學堂在外院,她為了活動筋骨,習慣步行一段路,等到了垂花門再坐上軟轎。


  她預備下抄手游廊時,正遇上二嬸劉氏。


  劉氏向來心高氣傲,又因親外甥是永定侯世子,覺著自己是妯娌里獨一份,對於長嫂葉氏掌家私下頗多微詞,也給葉氏使過絆子,但上頭有陸老太太鎮著,後來倒也收斂著。加之永定侯那邊漸漸和她疏淡下來,劉氏只能越發討好陸老太太。


  陸聽溪其實至今也不明白劉氏和她祖父的失蹤能有何干係,但既然謝思言那般說,她防著盯著劉氏便是——謝思言那樣的人,是不屑於污衊一個后宅婦人的。


  劉氏與她搭了幾句話,便領著僕婦過去了。陸聽溪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劉氏的呵斥聲,回頭一看,一個丫頭瑟瑟跪在劉氏腳邊求饒,劉氏似是怕引來眾人目光,吩咐身邊的婆子將那丫頭拽起來,沉著臉去了。


  陸聽溪收回視線。劉氏近來好像心緒極差。


  到得學堂,陸聽溪照例溫習功課。


  她兒時雖然皮,但那是平時,讀書作畫時,她都乖巧得很,從來按部就班。曾經她年幼無知時還想和謝思言在功課上一較高下,但在她看到謝思言每日要做的堆積如山的功課時,就默默放棄了。


  男孩讀書是為科舉,女孩讀書則為養性,增廣見識。陸家乃詩禮之家,特特為女孩們也設了學堂,有些不重女孩文墨的家族,不過簡單教家中姑娘識得幾字,不礙著出嫁后管家便是。


  陸聽溪很慶幸自己生在了陸家。


  府上的姑娘陸續到了。


  陸家統共五位姑娘,陸聽溪序齒最末。她跟三房的堂姐陸聽芝頗為要好,陸聽芝行三,活潑好動,甫一來便坐到陸聽溪身側,嘰嘰喳喳跟她叨念邱先生昨日又多拖了多少工夫才放她們回去。


  邱先生是她們的教書先生,年逾古稀,學問極大,常年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我再多講兩句」,而後滔滔不絕,至少要說上兩刻鐘才能打住。邱先生行事一絲不苟,從不怠惰,因著陸聽溪功課最好,對她尤為看重。陸聽溪昨日出門,告了假,倒不知邱先生又「多講了兩句」。


  授課開始。陸聽溪正做著札記,忽被身畔的陸聽芝扯了一下袖子。


  「淘淘,你看邱先生的發簪。」陸聽芝做賊似地趴在桌上,小聲道。


  陸聽溪抬頭看去,剛要問有什麼好看的,就聽陸聽芝繼續道:「你不覺得那發簪像個扳手嗎?」


  陸聽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邱先生今日戴的發簪不知是仿的什麼物件,瞧著確實像個小扳手,那小扳手隨著邱先生搖頭晃腦的舉動上下左右在空中畫圈,襯著邱先生那張刻板的臉,陸聽溪實在沒憋住。


  邱先生聽見這一聲笑,扭頭看來,肅容讓陸聽溪起來站兩刻鐘。


  一旁的陸聽惠幸災樂禍。


  她出身二房,在府上行二,最看不慣陸聽溪這個處處冒尖的堂妹,陸聽溪倒霉她就高興。然而樂極生悲,她朝陸聽溪擠眉弄眼的小動作被邱先生瞧見了,被勒令站半個時辰。


  罰她竟比陸聽溪更重。陸聽惠心中不服,卻不敢違逆。


  下學時,邱先生將陸聽溪和陸聽惠叫來,遞來一張字條。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著罰得不夠。我明日不能來學里授課,你們除卻要做我方才布下的那些功課外,另有額外功課——紙上這題面,我後日來時,要看到你們的答釋,如若答不出,把整部《論語》抄一遍,抄寫務必字跡規整,無一處塗改,否則不作數。」


  陸聽溪掃了一眼題目。她知道邱先生嚴苛的初衷是好的,但這題面……邱先生根本沒講過。


  陸聽惠一回到內院,就奔到陸聽溪跟前。


  「都是你連累我!告訴你,如果不想抄書,就好聲好氣給我賠罪,否則你就等著點燈熬油抄斷手吧!」陸聽惠不忿。邱先生罰她竟比罰陸聽溪更厲害,還另行訓斥,擾亂邱先生授課的又不是她,邱先生顯然偏心。


  「聽二姐這話的意思,似對答題有十足把握?」


  陸聽惠得意一笑:「那是,你莫忘了,我表兄今日便到。我有處請教,不像你,你能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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