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訂閱比例≥50%可正常閱讀,否則需等三天, 補足比例可立即閱讀 一行人一面往內走, 一面扯著閑話。
陸聽溪餘光里瞥見身後的左嬋正與其母張氏說笑,不知說到何事, 笑得花枝亂顫。
她聽說左家和沈惟欽的親事沒成,等將來沈惟欽成了楚王世孫,不知左嬋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得虧這親事推了, 女兒心裡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左嬋以帕掩口,發笑不止:「楚王在京可是有現成的府邸,那沈惟欽說到底也是楚王的孫兒,到了京師竟還得現找宅子落腳,怕是楚王寧可讓那府邸空著也不願給他借住。沈惟欽又和武陵王交惡,將來縱得入仕, 又能有什麼出息,女兒當時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覺著這門親可做。」
張氏倒了解自家女兒,她那哪是被豬油蒙了心,分明是看沈惟欽生得俊美, 才生出妥協之心,卻不曾想,沈惟欽那般落她面子。
也不點破女兒的遮掩, 橫豎親事也推了, 又是沈惟欽不肯結親, 不必他們擔負背約之名, 正中下懷。張氏笑道:「這門雖推了, 但總得另覓良緣,爹娘可都幫你留意著呢。」
左嬋羞赧低頭,心中卻有些愁。
左家表親裡頭並無出挑的子弟,若從外頭找,只能尋個跟自家門楣相當的,這本也沒什麼,但若要尋個門楣相當、才貌雙全又潔身自好的,可是不易。她不想嫁個碌碌無為的丈夫,更不想進門后被個風流丈夫氣死。
她怎能被陸聽溪比下去。
左嬋酸道:「算陸聽溪走運!」
她也是才得知戶部尚書孫懿德已經出面為陸家斡旋。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孫大人怎會幫陸家,陸家分明跟孫大人無甚交情。
這位孫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氣,又因年高德劭,從不摻和閑事,尋常跟他攀交都難,更莫說讓他主動援手了。她爹上回求孫大人幫忙,連著吃了幾回閉門羹,連孫大人的面都沒見著。
陸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
張氏道:「我瞧著那陸五姑娘在婚事上懵懵懂懂的,女兒家心裡沒個計較怎麼成,京中真正顯赫的門庭就那麼幾家,芝蘭玉樹更是有數的,被旁人定下一個就少一個。她十五前又不能定親,等她及笄,還不知是個什麼局面。」
「她家世好、風頭盛又如何,婚事有時也看運道,說不准她將來就被我的嬋姐兒比下去了。」張氏也是個心氣高的,拍著女兒的手寬慰道。
京中倒有幾個婚事未定的高門公子,但人家要什麼有什麼,那都是頂頂好的婚事,而左家並非勛門豪族,她女兒才貌也不算頂出挑,怕是輪不上。但找個中上的應也不難。
左嬋也正思及此。
那幾門頂頂好的婚事里有一樁最惹眼的——魏國公世子謝思言的婚事。有望攀上的,巴巴地想把女兒嫁過去;無望攀上的,也都想看看花落誰家,以便見風使舵。
左嬋悵惘嘆息,也不知將來哪個有這潑天的福氣,能嫁入這等豪門。
夜闌闃寂,鷺起居內卻仍亮著燈火。
謝思言屈指輕叩書案:「一個庸才,如何在短期內突飛猛進?」
楊順道:「這人從前怕是藏鋒。」他看世子不言語,倒覺世子不必在此事上思慮過甚,那沈惟欽的嫡兄沈惟裕是個嫉賢妒能的,沈惟欽又不得父輩看重,收斂鋒芒、晦跡韜光也是常事。如今正逢新政,宗室子弟亦能科舉入仕自食其力,沈惟欽自然不必再忍。
「但願吧,」謝思言淡淡道,「他議親未成,卻仍盤桓京師,邇來都在做甚?」
楊順道:「似乎無所事事,鎮日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出外遊玩。」照理說,沈惟欽若想拿功名,應當開始籌備童生試了。雖則如今縣試已過,但沈惟欽若想來年連過縣試、府試和院試並考得前列,總還需做一番籌備,繼續逗留京師的確反常。
謝思言沉吟少刻,倚著迎枕冷笑。
他處置罷呂氏的事,就讓楊順查了那個看陸聽溪看出神的男人的底,遂知此人便是沈惟欽。他至今都記得陸聽溪的那道題目是沈惟欽解的。
但他忽又想,只要陸聽溪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切好說。
還好她沒離京。倘離他過遠,總有鞭長莫及之虞。
翌日,謝思言去給祖母請安時,遇上謝宗臨,父子兩個一道出來。
「你明年便要下場考春闈,眼下還有近一年的工夫,你好生籌備,」謝宗臨道,「若得中殿魁,便著人來衙門報與為父知道;若僅得榜眼、探花,甚而至於得個二甲三甲,便不必說與為父聽了。」
後頭綴行的小廝咋舌,國公爺教子之嚴果真是出了名的。世子素日考業得個第二都要領罰,眼下聽國公爺這意思,除非世子得了頭名狀元,不然就是有辱門庭。
謝宗臨看兒子無動於衷,心裡冷哼。
他這兒子,自律至極,天性穎異,閉眼胡寫都穩過春闈,殿試考砸了也能拿二甲。他這樣說,不過鞭策,讓他緊著皮而已。凡事都必爭第一,他從來如此教導兒子。
「你雖才從抱璞書院回來,但學業仍不可怠弛,自明日起,仍每日去族學就學。上巳節不肯去相看姑娘,族學總還是要去!」
謝宗臨本是盤算著不著痕迹將話頭轉到兒子的婚事上,催婚於無形,誰知兒子忽道:「京師的韋弦書院也辦得極好,雖不及抱璞,但那裡的先生有不少是致仕的老翰林,兒子正可多多討教。」
謝宗臨被帶偏了思緒,皺眉:「韋弦書院離國公府過遠,你若十天半月回來一趟,不得時時耳提面命,為父怕你懈怠。」
楊順埋頭。
離國公府遠,但是離陸府近啊。
謝思言面色不改:「兒子就是在族學里學無可學才去的抱璞,再去族學怕進益不大——父親不若先讓兒子試一月,橫豎不虧。」
謝宗臨心裡來來回回掂量了好幾輪,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也可。」又想起一事,讓他帶著家中幾個兄弟去參加孫懿德辦的文會,開開眼。
謝思言神色冷淡,脫口回絕:「兒子沒工夫。」回身就走。
楊順一驚,忙忙追上,從懷裡掏出一張單子飛快塞給世子爺。
謝思言漫不經心掃一眼。那是孫懿德文會的與會花名冊。
目光在某處一頓,謝思言倏地停步,回身:「不過既是父親的意思,那兒子抽空去一趟也不打緊。」
回府後,陸老太太就著人將劉氏押去了祠堂,勒令她在祖宗牌位前日日跪著,吃喝出恭寢息均在旁側一間耳房內,每日跪滿五個時辰,直至老太爺回來再另行發落。
陸老太太有意封鎖消息,闔府上下知曉內情的寥寥無幾,整個二房只有二老爺陸文昌知道怎麼回事,老太太罰得重,但他卻也沒為劉氏說一句話。
陸聽溪得了謝思言的交代,這迴向祖母回稟時,並沒隱去他那一節,只不過說他是碰巧路遇,幫她取了供詞,謝家和陸家各執一份。
陸老太太深思之後,點了點頭。
她略知朝中動向,謝思言此舉倒也合理,程家的把柄落在謝家手裡,於謝家有益無害。
江廓打算再去拜訪孫懿德。
他必須儘早施行他的籌劃。陸聽溪本就是百家求的天之驕女,如今陸家一事有了轉機,等陸老爺子回來,陸聽溪的親事選擇更多,他的希望只會愈加渺茫。
陸聽溪十五前不能定親,但可先將婚事議好,不過禮,屆時一起過六禮。他只要在這兩年間不露餡兒,一切好說。
有了這份恩情,娶到陸聽溪是十拿九穩之事。
在孫懿德面前如何做戲他都想好了,就說他對陸聽溪一往情深,卻因出身不夠出挑,在陸家大房夫婦面前不敢張口。他見前幾回見面,孫懿德似頗為賞識他,覺著憑此再加他舌燦蓮花之才,說服孫懿德不成難事。
之後便是把風聲透給陸聽溪的父親陸文瑞。明日的文會可以善加利用。
文會這日,陸聽溪與父兄一道出門。
陸文瑞要向孫先生申謝,也要去赴文會。
舉辦文會的別院在城外,一里開外就是陸家的莊子,陸聽溪以到莊上散心為由,一道跟來。父兄先將她送到地方,安頓好了才轉去別院。
才坐下吃了塊米面蜂糕,陸聽溪就聽甘松來稟說文會開始了。
她從大隆福寺回來,一直在想江廓的事。
她也曾因懷疑自己的判斷而問過謝思言,有無可能是江廓授意孫先生出面斡旋陸家之事——雖然謝思言總欺負她,但她相信他的眼光和判斷。
謝思言當時盯著她看了須臾,說:「我可以這麼說,就算孫先生當真是得了某個人的授意才出面,那個人是誰都不可能是江廓。」
她問他為甚,他瞥她一眼:「因為他長得就不像。」
不一時,甘松又來報:「姑娘,老爺去見孫大人前,江家表少爺曾和老爺私談了幾句,老爺當時神色困惑,不知表少爺說了甚。如今老爺正跟孫大人說話。」
陸聽溪眯眼,看來江廓已開始行動了。
是時候把這孫子的臉打腫了。
說話間,檀香又進來:「姑娘,方才魏國公府的幾位公子也到了,是世子爺領著來的。」
姑娘命人盯著文會那邊,讓她們及時稟報,事無巨細。
陸聽溪有些意外,謝思言一貫是不屑摻和什麼文會詩會的,能讓他討教幾句的怕也只有當世幾個鴻儒泰鬥了,來這裡純粹浪費工夫。
不過她如今沒工夫想這些,她得先解決江廓這個麻煩。
別院里雅士談笑,往來者眾,好不熱鬧。
江廓一瞧見謝思言,就覺渾身不自在。他沒想到謝思言今日也會來,這位傲世輕物的世子爺竟來參加這種文會?
他一面避著謝家人,一面往陸文瑞那邊暗覷,好容易等到人過來,忙迎了上去:「姑父,不知方才孫大人都與姑父說了甚?老太爺可有消息?」他是葉氏的表侄兒。
陸文瑞看了眼江廓。
他總覺江廓心裡揣著事,這陣子總在他面前欲言又止,今日又在他去拜會孫大人前拉住他,跟他說孫大人若不想透露此番出面的內情,還是不加追問為好。
他終於問道:「廓哥兒,你可是有事要說?」
謝思言冷笑:「不自量力的夯貨,一個公主而已,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陸聽溪亦覺泰興公主此舉甚狂。國朝公主活得尚不如小吏之女舒坦,宗室女眷又不得干政,她竟插手此事,也不怕授人以柄。
他低囑幾句,楊順領命而去。
「可是有事問我?」謝思言回身看向乖巧立著的小姑娘。
「世子英明。」
謝思言聽她又喚他「世子」,道:「你總這般稱呼,我倒有些不慣。你從前如何喚我來著?」
陸聽溪一凜,以為他要跟她算舊賬,岔題道:「世子若暫不欲說旁事,不如先計議繼后之事。」
少女嗓音嬌軟,男人卻被她這連聲的「世子」喚得沉了臉,瞥了眼始終與他保持距離的少女,面色更沉,重新坐回石台:「繼后之事不急,先將眼前這件辦妥。」
「你要問何事……」
他聲音愈來愈低,又兼有風,陸聽溪支棱起耳朵也難以聽清,不自覺步步靠近。等終於能夠聽清,已是立在他身前兩步處。
陸聽溪驚詫望他,這是腎虛嗎?
她提了他那封回信,問上策是甚。
「上策便是讓順昌伯那邊回絕孔綸,陸家不沾手。橫豎如今議親之事只在私下,知曉之人不多,孔綸攬事不成,臉上無光,更會囑人守口如瓶。這整樁事做下來,對陸家絲毫無損。」
「至若如何讓順昌伯府那邊回絕孔綸,我方才忽然想到個主意,」謝思言話鋒陡轉,「你為何不想讓陸家結這門親?」
陸聽溪自然不能說主要是因著一個夢,只道是陸聽怡已有了心儀之人。
謝思言眸光一轉;「崔鴻赫?」
陸聽溪一驚:「世子怎知?」
「已有心儀之人卻遲遲沒個動靜,大抵只有一個緣由,便是家世不匹。陸聽怡一個閨秀,見的男人不多,範疇有限。諸親之中,陸家常往來的多是家世相差不遠的;世交之中,才貌雙全的適齡未婚子弟也是有數的,再兼家世尷尬,崔鴻赫最符。」
謝思言一貫絕頂聰明,但有一點,陸聽溪覺著不可思議,謝家與崔家並無往來,崔鴻赫也並非聲名鵲起的大才,她又是臨時提起,他是如何知道崔鴻赫的詳明景況的?
男人掃一眼便知少女在想甚:「我前幾日已到韋弦書院就學,崔鴻赫是我的同窗。」
他見少女欲言又止,傾身:「想說什麼?」
少女輕抿唇角:「世子念書辛勞,還當多多休息,妥善飲食……」
男人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極淺的笑:「好。」
他面上極少見笑,莞爾之下,如堅冰初融,晃了人眼。
可陸聽溪的話還沒說完,她是想說,讓他好生保重身子,要不下回說話再有氣無力的,她聽不清太難受……
「我也有話交代你。」
他不動聲色掃了眼少女鼓囊囊的胸:「我今日聽見你跟丁家姑娘談論木瓜渴水,木瓜是好物,尤其青木瓜,你平日無事,可多吃些。」
他素日所言不過諧謔,少女這兩年無論身量還是身形實則均已抽開,纖腰不盈一握,胸前險峰怒聳,把衣襟撐得仿似要暴裂開。只他私心覺著,那一對嬌桃還能更豐盈些。
陸聽溪受教點頭。
兩人說著話,楊順折返,跟謝思言附耳道:「小的查著了,泰興公主那頭的人從順天府衙門出來后,轉去公主府復命。不多時,泰興公主又差人出去送信,這回是送到……景豐衚衕,沈惟欽如今落腳的那處宅子。」
楊順稟事時略有遲疑,泰興公主和沈惟欽雖同為宗室,但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泰興公主給沈惟欽送信做甚?
謝思言忽問:「沈惟欽前幾日可是進了一趟宮?」
楊順點頭稱是。
謝思言面現瞭然之色,將書卷遞與一旁的書童,說自己要去一趟公主府,讓陸聽溪暫歸家去。
陸聽溪卻是不肯,第二樣證據眼看著就要到手,卻出了岔子,祖父歸期在即,她回家也是惦記著這事。況且,謝思言的上策並未說完。
「我在此等世子的消息。」她仰起腦袋看他。
謝思言見小姑娘眼巴巴瞅著他,略思忖,道:「要不你隨我一道過去。」
公主府里,泰興公主正倚在美人榻上,看著丫鬟給高瑜塗蔻丹。
「那沈惟欽不過是個鎮國將軍,你竟也能瞧得上眼?」
「雖說爵位暫且不高,但勝在生得好,母親見了便知。亦且,女兒著人查了沈惟欽其人,發現此人著實有趣兒。他從前不過是個招貓逗狗的膏粱子弟,不過兩月,脫胎換骨,母親以為是為何?」
泰興公主攢眉;「你是說……」
「想來,他大病那一場跟他那嫡兄脫不了干係。蟄伏多時,忍辱含垢,一朝得機,自會一鳴驚人。我瞧著沈惟欽是不肯再忍了,青雲直上指日可俟。趁他如今尚未發跡,女兒與他些恩惠,他自會感恩戴德,將女兒當菩薩供著。將來哪怕他身邊鶯燕成群,女兒的位置也永遠無人可代。」
泰興公主道:「就怕他是個忘恩負義的。有些男人出身微賤,發跡后厭棄髮妻、不見舊友,便是因為這些人見過他從前卑如蓬麻的落魄。」
「沈惟欽不是那等人。他自小受氣,性子冷淡,但凡得些真心關懷,就會湧泉相報。」
泰興公主嘆道:「但願如你所言。只是,這種男人野心大,回頭怕是了不得,為娘怕你難以掌控他。」
「這等男人才好。那些個綿軟的窩囊廢有個什麼意思,女兒且是瞧不上。」
泰興公主見女兒似主意已定,道:「罷了,我且看看他究竟如何。若果真是人中龍鳳,娘便著人去他娘李氏那裡透些風聲,這事也就成了。」
沈惟欽那副冷淡模樣不過是做給人看而已,她泰興公主的女兒瞧上他,是他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他們母子兩個就得千恩萬謝地接著,故而她認為,只要她女兒點頭,這門婚事就算是成了。
只是在見沈惟欽前,她得先給個下馬威震他一震,這也是她為何不直接一張帖子把人叫來而要兜怎麼個圈子的緣由。
母女兩個正說笑,丫鬟來報說信已送到了景豐衚衕那邊。
「如今端等著他上門來了,」高瑜笑道,「母親屆時好生瞧瞧他是個怎樣的人物。但凡咱們這邊露出點意思,他的態度一準軟下來。這親事得及早定下,若是被旁人佔了先,豈非不美。」
人間四月,景豐衚衕里的西府海棠與垂絲海棠相繼盛開。
李氏端了燕窩羹邁入兒子書房時,正見兒子在燒信。
李氏詢問究竟,沈惟欽答非所問:「我出門一趟。」
李氏擱了托盤,疾走上前攔住他:「你這又是去做甚?你自入京之後,何曾干過一樁正經事!鎮日里不是悶在書房便是出門亂逛,你不是要考科舉?怎不去尋處就學去?再不然,定門親事也是好的,娘還盼著抱孫……」
沈惟欽突然轉頭,冷聲道:「我說了許多回,我的事,母親不要多做過問。」
李氏尚未及喚人來拉住他,人已徑出了門。
李氏真正是唇焦口燥呼不得。兒子自來是她唯一的指靠,她拿不準兒子如今的心思,爭奈自己是個軟糯性子,只能佇望興嘆。
沈惟欽一路大步疾行。
他方才燒的是泰興公主派人送來的信。信極短,但字字句句皆透凌人之勢。
泰興公主在信中說,聞他抵京後過從最密者唯陸家耳,今日董家之事攸系陸家,她已著順天府尹暫緩接案。又另起話頭,說春夏之交,正是觀花飲宴之際,她是他堂姑母,自他入京后尚未盡過地主之誼,今日恰有餘暇,邀他過府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