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殺人如麻反派女皇(21)
喵喵喵, 誰的小眼神還沒看我! 蘇衾本以為他們會選擇最粗暴簡單的方式——開個聲明會, 幾人排排坐, 一臉認真嚴肅地解釋所有他們認為是對她的污衊。
但他們用了一個能夠最好解釋她與他們之間關係的辦法。
但凡是關注到這個案件的人, 都不會忽略掉這四位男人在其中的角色, 與此同時,路人們也不會忽略掉他們與她至今的關係良好——蔣崇盛喊她做妹妹, 趙英叫她做姐姐,張與憐說他私下狠狠批評過她的識人不明, 王實在公開場合說他們還是好友。
不僅僅如此, 由蘇衾這個人,建立起來的關係鏈也很值得人深思。
有人這麼總結:蘇衾的前男友們之所以能夠組成F4團,為她說話, 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蘇衾在他們看來人不錯, 是個很好的前女友……還因為,蘇衾交往過的對象各個都是行業內的翹楚。不提那位小趙, 就說蔣、張、王,哪一位不是他們行業里的大佬人物?他們因蘇衾結緣認識, 我敢說, 他們之間肯定關係也不差,至少都是朋友。
……
緊接著還舉例出了,蔣崇盛投資過張與憐公司項目的新聞截圖, 張與憐邀請王實公司里的知名女星參演其遊戲真人廣告的消息。
除了此類標題為《蘇衾:一個關係鏈的核心人物》, 說不清是讚譽蘇衾還是誇獎F4團的軟文橫空出世外, 火華娛樂公司下負責公眾號、推廣的部門們也開始了無數營銷號軟文的洗禮。
《鼎達房產陳二少?是歇斯底里的瘋子還是智商奇高的學霸?》
《倘若陳旭鋒將創立直播平台的手段正規化……他的前途該是如何?》
《鼎達房產老總陳凌峰疑對陳旭鋒不滿……走出看守所後面無表情……》
《鼎達房產的覆滅:陳家兄弟的勾心鬥角》
……
此類軟文, 在一夕之間如同蝗蟲過境般,洗禮了整個網路世界的絕大部分板塊。
不管是豆瓣、虎撲、知乎、還是微信關注量奇高的公眾號,都有了此類文章的蹤影。
慢慢的,那些即便是不再關注此事的路人,也開始知道了這些被陳凌峰故意隱瞞,利用蘇衾不知真假黑料掩蓋過去的事。
一夕之間,彷彿民智又被這些不偏不倚、只是八卦居多的軟文們勾起了。
能夠看到,許多人在轉發了微信公眾號內的內容后,這麼說了一句:「沒想到這背後的真相是這樣,也就是說蘇衾這是命中帶衰遇上了個爛人啊?」
……
令陳凌峰始料不及的這一連續操作,他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這四人的強勢聯合,不僅在輿論上對他進行打壓,還對他的公司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這些就足夠他吃一壺了。他在焦頭爛額自己的公司股價再次暴跌之時,又收到了看守所里,陳旭鋒妄圖自殺的消息。
他還沒將這件消息給壓下去,第二天,陳凌峰就面如死灰地從手機推送消息里,看到了京市報道:
《陳旭鋒在看守所自殺失敗,獄警言聽到他在深夜大哭說對不起蘇衾……》
這位俊美的鼎達房產老總,頭一回覺得手足無措,他握著手機,狠狠地喘了一口氣,然後咬緊了牙。
秘書小心翼翼問:「陳總,今天還要去看二少嗎?」
陳凌峰慢慢地抬起頭來,秘書駭然發現,他眼圈泛紅,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崩潰不好。久久的,他答:「去,怎麼不去。」
「我倒是要看看,這個我拼了命想要護下來的弟弟,究竟又有什麼臉面告訴我,他想自殺!!」
他將手機遠遠地丟擲出去,倉皇轉身,秘書聽到了他喉間愴然的一聲哽咽。
……
火華娛樂公司
王實接到蔣崇盛的電話,電話里這位港城出身的富家公子哥,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從趙英那學來的京片子,有點不地道,聽起來卻蠻好玩的。
「老王,你說,咱們兒的工作是不是快結束了?」這一起輿論上的操縱完完全全是由王實來負責的,他是混娛樂圈的,對這一系列操作可比他們這些行外人熟稔得多。
蔣崇盛等人也就負責個在公開場合解釋解釋蘇衾的為人,以及不那麼恰巧地暴露出他們之間談戀愛的經過。
致力要讓人明白,他們談戀愛從不是因為蘇衾看中他們有錢,而純粹是因為情到深處,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
這一波輿論的操作做得真的很好,全程只將蘇衾的「拜金」「趨炎附勢」等令人詬病的點做了洗白,而其他的,什麼被別人認為是污點的「談男友眾多」「在被囚禁期間受到的侵害」,他們尊重蘇衾的意見,不去解釋,不去爭論。
王實看了看面前由秘書提供的近日網路熱搜辭彙指數,其中F4和蘇衾,赫然榜上有名。
他輕笑一聲,說是的。
「接下來的該出場的,就沒有我們了,」王實頓了頓,又改口,「不過,等到法院審判那天,我們還是要出現的。」
蔣崇盛:「當然——誒,衾妹最近有沒有和你聯繫,我和她打電話,總覺得她累得很。」
他近日出差,去了國外,足足有些時日沒能見到蘇衾。
王實愣了一下,「沒,她最近好像還在聯繫自己的公訴人……具體情況我不知道。」
「行叭,我這幾天忙完了趕忙回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沒有。」蔣崇盛說了再見,掛了電話。
王實等到電話掛了,才猶豫不決地給蘇衾發過去一條消息。
【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她遲遲沒有回復,等了半晌,王實才收到她的一句:
【好,我會的。你們也是,最近麻煩你們了。】
措辭有禮,剋制著親密。王實下意識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覺得有幾分心酸,他誒了一聲,心想,她還是這樣,永遠不會和已經分手的前男友們有過度的親近。
尤其是像他這種,還沒有控制好情緒,無法自拔於她與他過去回憶的前男友。
諸如蔣崇盛等人,他們已經完美妥善地處理好了和她之間的關係,不管是妹妹還是姐姐,亦或是關係超脫尋常的好友,他們都找到了這段關係中的最佳位置。
……只有他還沒找到。
於是她恪守規則,永不妥協。
他對她的疏遠感到失落,卻又覺得她這樣做才是她該有的樣子。
……
蘇衾坐在林馳雲面前,她桌上是一杯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半。杯中還漂浮著茶葉梗,在澄黃色的水中,彷彿一葉扁舟,搖搖晃晃。
「和陳奕談得怎麼樣?」陳奕是此案中,蘇衾的公訴人。
林馳雲這樣問道,目光卻落在了她的眼下,他看出她的疲憊,烏青淺淺,如同附石青苔。
「還好,一切都比較順利。」
她的用詞是「比較順利」。林馳雲皺起眉頭,他敏感地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
「怎麼說?」林馳雲的聲音放得更輕柔了,他深黑的眼珠平靜又柔和,溫吞吞看向她時,讓人覺得像是日光普照。
「陳奕問我,我想要讓陳旭鋒得到什麼樣的結果,」蘇衾攤了攤手,失笑一瞬,「我和他說,我希望他能夠得到法律上對我最公正的判決。」
林馳雲便明白了。他露出複雜的表情,說道:「非法拘禁罪,按照往年有過的案例,最高只判處三年有期。」
「除非是數罪併罰,才有判刑更高的可能。」
蘇衾慢慢喝了一口水,低垂眉眼,她似笑非笑,含糊地應了一聲。
三年以下有期,是指在受害人未死亡的情況下,而受害人一旦死亡,罪刑加重,就會按照故意殺人罪來判——
這是小說世界里,在林馳雲接手這個案子,最終卻只救出受害人屍體后,夏小天詢問過林馳雲倘若陳旭鋒還活著,還該受到怎樣的判決時,他告知她的。
陳旭鋒固然患有精神病,但倘若他活著,案件判決時,公訴人定然會認為其在囚禁期間並未完全喪失辨認或控制自己行為能力,他在直播中的表現也成為了他並非完全陷入精神病癥狀的佐證,因而法院判定他當負刑事責任。
這是小說中,蘇衾死後,陳旭鋒若是活著,應該遭受的判決。
而現實中,蘇衾未死,理所應當,陳旭鋒能被判處十年以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蘇衾在某一刻也極為困惑,她不知道她想要讓陳旭鋒得到怎樣的判決——或者換種說法,該讓他怎麼樣,才能緩和她心中的那一股遲遲不能降下的怒火?
蘇衾毫不避諱她的惡毒,她曾真心實意地發誓過,她希望他能去死。
她希望他能夠得到應有的報應,就算他死不了,她也希望他能痛苦地看著她活著——他要看著她一天天地幸福下去,看她這個被他指責為「壞女人」的女人,安安穩穩地活過一世。
蘇衾將茶水喝盡。她目光悠悠,望向不遠處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天色,鑲嵌著幾朵白雲,陽光明媚,落在街道上。
孩子們從路邊嬉笑打鬧著路過,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陰霾,他們快樂而幸福。
遷徙的鳥群從天邊飛過,留下一簇短短的流雲。有孩子指著天邊,興奮不已地大叫著。即便是看不到,她也能猜到他們的眼裡有多少欣悅。
林馳雲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面前年輕美麗的女人臉上。他看不透她的情緒,他只能依稀猜測,她是不是有一點點的難過。
在看到那些和她不一樣,比她幸福得多的孩子時。
然而他還沒想得更深,就聽到了蘇衾輕輕笑了一聲。
這個笑聲溫柔而平靜,沒有太多對待外人的冷意,她彎起眼睛,甜蜜而快樂地沖他說:「我其實並不是很擔心接下來對陳旭鋒的判決。」
「是的,這件事對我產生了那麼一些困擾,但我能夠解決它,」蘇衾眼珠棕灰,因含笑,那種克制有禮的迷人,瞬間擊中了旁觀者的心,她繼續說,「林警官,我今天還是很開心的。」
「遇見你很開心,和你說話也很開心,」蘇衾頓了頓,伸手推過去一客的糕點,她眼神如水,嵌入星河般的美麗,「謝謝你關心我。」
林馳雲愣了一秒,他低下眼輕輕咳嗽,答:「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是,我們是朋友。」蘇衾不去戳穿他此刻耳邊的紅意,她面對著他,第一次對著這位如同太陽般溫暖的男人,伸出柔軟白皙的手。她這麼說,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忐忑不安,「……那天公訴,你會到場嗎?」
「我會,」林馳雲語氣堅定,他眼神漆黑,那張俊美而明亮的臉上帶了溫柔的笑,他答道,「我會到的。」
刑偵大隊隊長對著電話里的人,暴躁說道:「我無能為力——你們這群富家子弟搞出來的破事,天天就知道麻煩人民子弟,你們就不覺得羞愧?」
那頭說了什麼,隊長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咬著牙,踹了一腳面前的辦公椅,一名小警員手拿文件,探頭探腦在辦公室門口,見狀膽戰心驚地縮了回去。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老陳,咱們做朋友超過十年了,你當初和我怎麼說的?」
「你明明知道你弟弟有多混不吝,卻還讓他做了這種違法的事,囚禁——限制人身自由,你們陳家是不是瘋了?居然讓陳旭峰這麼做?」
隊長的聲音遙遙穿過辦公室,傳到外頭的大廳里,警員們各個如鵪鶉般縮著腦袋,裝作沒聽到。
「是,就算那個女人是你們口中說的——為錢為財做了什麼亂七八糟事,被陳旭峰氣急敗壞之下囚禁起來,可她到底是中國公民,是個有人權的自由人,你們是有多麼一手遮天?放任他囚禁了她三十天?!」
「然後讓他發神經還開了直播,把受害人的現狀拍出來給大眾看?!」
隊長的聲音滿是怒意,他憤怒到了極點,「你知道現在網路上怎麼說那個女孩的嗎?」
「盪*婦羞辱,罵她是婊*子,是賤人,所有骯髒的辭彙都能蓋在她身上——」
「陳凌峰,你應該十分清楚輿論的導向吧?你讓那個女孩出來以後怎麼做人?你又憑什麼覺得自己正義到極點,覺得她咎由自取?」
那邊似乎又說了什麼。隊長再聽不得,他一氣之下掛了電話,聲音冰冷若石,最後只說:「我不管你怎麼解釋,這事我不會幫你,現在我要做的事不是顧忌你們陳家、陳凌峰的面子。」
「我要做的是,抓出陳旭峰囚禁女孩的地點,救出她——再把陳旭峰繩之以法!」
辦公椅再次被踹翻,咚地一聲,幾乎能夠掀翻整個省廳。隊長身穿警服出來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一名警員正在觀看的直播窗口。
電腦屏幕上。
全天二十多小時播放著那個名叫蘇衾的女人,被直播的畫面。
烏黑一片的地下室。
搖晃的畫面,雪白的裙擺,上面沾染了血跡的臟污。
一張漂亮、蒼白的臉蛋,眼神放空,落在了不遠不近的攝像頭裡,她面無表情,手銬還在碰撞出聲,她顫巍巍地起身,置之不理身後陳旭峰的聲音:「蘇衾,你去哪裡?」
她一步一步走,距離攝像頭越來越近了。那雙漆黑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地下室內,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她張了張口,像是要說話——
所有人噤若寒蟬,看著隊長走近電腦旁,極力隱忍著,咬著牙,看著面前的畫面。
這位正直的刑偵隊隊長,忍著心中升騰起的對受害人的巨大憐憫,屏息示意所有人關注這一幕。
這是蘇衾被囚禁的第三十天。
也是陳旭峰開啟直播的第十天。
他將關於地下室的所有都直播給大眾看,在鏡頭外,蘇衾不知道的地方,大聲闡述著他囚禁蘇衾的原因——那些種種歸罪於蘇衾的惡意話語,林馳雲不想再提,他只秉持著作為一名人民警察的底線和原則,不去在意受害人身上的污點,不去過問那些看起來是盪*婦羞辱般的罪名。
林馳雲能做的,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蘇衾從這個被囚禁的地方救出來。
然而,陳旭峰在囚禁這方面實在是具有天賦,他們省廳聯合了幾名犯罪心理學專家,用盡科技手段,也沒能找到京市哪一處能夠任由他囚禁人,且在已經開放直播的情況下,不被發現。
京市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卻還是沒能找到蘇衾的所在地。
鏡頭裡。年輕的女孩慢慢伸出手來,發出一道無意義的咳嗽聲。這聲音喑啞難聽,她好像是很久沒張口了——確實如此,這十天的直播,因為藥物作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與黑暗中掙扎。
林馳雲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察覺到陳旭峰直播起她被囚禁的生活。
這個堪稱大膽、挑釁警方的行為,在直播的第一天,就讓省廳所有警察憤怒到極點,他們用盡手段想要關閉掉這個直播許可權,可是卻沒曾想到,這個直播平台根本不受任何一家資本掌控。
陳旭峰在囚禁上別有天賦,在黑客方面也是如此。陳家財大氣粗,陳旭峰作為陳家備受寵愛的幼子,手下有千萬以上的流動資金可以動用,因此憑藉一己之力創建一個直播平台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