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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細雨綿綿似淚弦

  張新城的車輛,藏在快要到達山腳下時的一處樹林中,在四周都做了很好的偽裝,並且,還留下了兩名龍潛作為看守。


  一共是六輛車,除了四台勇士軍車以外,還有一輛指揮車,和一輛,很大的囚車!

  看來,在張新城原本的計劃中,是要將老穀等罪魁禍首,一並捉拿歸案,然後,用這輛巨大的囚車解押回北都的。


  老穀嘻嘻一笑,然後對著張新城,做出一副很是真誠的笑容道:“有勞張兄了,你可真是想得周到,知道我身體肥胖,怕我坐不慣小車,所以才特意為我安排了這麽大的一輛車,我真是很慚愧啊!”


  其實在看到囚車的那一瞬間,張新城心中就暗道:完蛋了,自己隻顧著把老穀誆到自己的車上來,卻壓根忘記了自己還帶了一輛囚車。


  聽得老穀這麽一說,張新城臉上微微泛紅,但是,卻也不是十分的尷尬,反正,自己的意圖,在山上就已經暴露了。這一輛囚車,也隻不過是坐實了自己的不良動機而已。


  張新城的臉皮,早已經練得厚而且糙,刀砍不入,水潑不進。聽得老穀出言相譏,卻也不慌張,而是顧左右而言他。


  他嘿嘿一笑,對著老穀裝瘋賣傻地說道:“當初小弟我是真窮,老哥你搶了我一輛軍車,我還著急上火的。現在可不會了,我這裏有四輛軍車,你要開哪一輛就開哪一輛,就是不還我,我也絕無怨言。對了,我那裏還有坦克,還有步戰車,因為太耗油,所以很少用,老哥你如果燃料富裕,我也可以送你幾輛。”


  張新城這話,說得十分大氣,但卻跟畫餅充饑沒什麽兩樣。


  老穀心中也在暗罵著:你要真有那孝心,就該連同汽油一起給我。明明小氣十足,卻偏偏要說得如此的闊氣。鄙視你!


  於是回話道:“張大人你可是官越做越大,牛皮也吹得更大,你這比針孔還細的心思,莫不是祖傳的吧?”


  張新城隻哈哈一笑,卻不再接老穀的話語,因為他知道,要是再和老穀一直舌戰下去,隻怕自家的祖墳都要不安穩了。


  他連穀依羅都說不過,更何況是她爹呢!


  走到指揮車前,張新城身體微微前傾,對著老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身後的龍潛們倒也不驚訝,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自己等人之所以要配合張新城,千裏迢迢地趕到這荒郊野嶺的來,完全是因為這個人的重要性。


  這次的計劃,倒不是說沒有老穀等人就不行,但是,參謀總部的人曾經做出過沙盤模擬,這一次的行動,如果在沒有老穀等人參與的前提下,成功的可能性大概隻是三成。但是如果老穀和陳不邪都能夠參加,那成功的概率,差不多可以升到五成。


  雖然也是隻有一半的機會,但總比那三成的機會要高得多。三成幾率,幾乎是注定了失敗,而五成的幾率,那就是勝負參半了。


  至於為什麽多了這兩個人,機會就能夠多上兩成?那是因為,陳不邪運籌帷幄的指揮能力,以及犇篤兒對暗魔和澳洲的了解,還有老穀在戰場上的隨機應變能力,加上他強大的武力值。


  最重要的,是老穀身上的運勢!

  運勢這個東西,說不清,道不明,虛無縹緲,卻又好像真的存在。


  其實,之所以說不清楚,那完全是因為人類的感官,還不夠完全。你如果是一個打開了第七覺的人,達到了觀氣如瀑的境界,那你通過氣流中傳遞出來的信息,自然可以輕鬆看到或者能夠推算出來。


  其實,老穀和陳不邪二人是否真的能夠為計劃增加二成的機會,除了參謀總部的那些人之外,就隻有天知道了。


  也許,他們需要塑造一個英雄,一個氣運加身,能夠戰無不勝,逢凶化吉的傳奇人物,來重振人類盟軍已然逐漸消沉的士氣。


  這個人既要神奇而神秘,卻又要真實存在。


  本來天下第一高手沐天風是比較合適的一個人選的,但是沐天風這個人,除了異能比較強大之外,好像就沒有什麽其他的特長了,而且他是在忽然之間冒出來的,在之以前一直是默默無聞,所以他也沒有老穀那比較富於傳奇色彩的故事,也沒有老穀一次次地絕地求生的冒險經曆。


  綜合各種因素,去過異空間的老穀師徒,自然是不二的人選!

  老穀打量了幾輛車,最終得出結論,還是指揮車上最舒服,空間大,座椅還是真皮的。於是放棄了坐囚車的打算,拉著王冠就坐在了指揮車的後排。


  然後老穀剛一坐下,王冠就很是熟稔地躺在了他的大腿上。老穀可是沒少躺過王冠的美腿,如今風水輪流轉,也輪到老穀給她做枕頭了。


  王冠很快就睡熟了,雖然她並沒有參加前一晚上的行動,但是,因為老穀不在身邊,她這一晚上也完全沒有入睡,就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一旦大人不在身邊,就總是會胡思亂想,擔驚受怕。


  再加上她的神魂還在修複當中,就如同當初的老穀一般。現在老穀已經回到了身邊,她一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終於放下,無邊的困意,也在頃刻間布滿了她的每一顆神經。


  前麵的位置上,鍾佳寧和夜歌弦也都很快進入了夢鄉,犇篤兒的呼嚕聲,更是響徹雲霄。


  老穀原本也是困得不行的,但是眼看著自己的人都已接連睡去,他不得不黑著眼圈,去為他們做一個站崗的人。


  同時心中埋怨著鍾佳寧:你不是要做我的徒弟嗎?你就這表現?徒弟睡覺,師傅來站崗,豈不是搞顛倒了?要是陳不邪在身邊,那肯定是要為師我先入睡,等我睡好了再換他的。你這個孽徒!

  還有夜歌弦,你不是我的衛士隊長嗎?怎麽著,你的職責不是要為太陽神大人站崗放哨的嗎?我怎麽發現這事情搞顛倒了!


  還有犇篤兒,老是在我麵前吹噓自己的忠誠,要做魔始皇的丞相,就你這沒眼力勁的牛樣,還想做什麽丞相,你做個牛魔王好了!


  一邊埋怨著,一邊就開始哈欠連天,眼看就要頂不住了,卻發現有人將一瓶紅牛遞到了跟前。


  是張新城,此刻正一臉討好地看著老穀。等老穀接過紅牛後,他又說道:“前麵已經開始下雨了,吵吵鬧鬧的你也睡不好,不如,我們吹吹牛,聊聊天?”


  此時,指揮車中的光線,已經十分黯淡了,一股涼意,已經悄悄地鑽進老穀的身體,雖不強烈,但卻持久。


  老穀一邊悄無聲息地將自己的衣服脫下,再輕巧細致地給王冠蓋上,一邊就在心中腹誹道:誰說吵鬧就不能睡覺了?老子是要提防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家夥,不然我雙眼一閉,分分鍾讓你知道什麽叫睡神。


  車輛開得很快,頃刻間就進入到下雨的區域。


  車窗上麵,很快就有雨絲滑落,先是牽成線,然後很快就覆蓋了整個車窗,隻留給老穀,一個模糊而憂鬱的世界。


  老穀很想寫一首詩,因此對著眼前的景象,開始產生聯想。


  他很快就想起,眼前這已經成為一道水幕的雨,其實就是那些饑寒交迫,居無定所的人類留下的眼淚,而雨點拍打著窗戶的聲音,就像是那些已經進入到鬼門關裏的冤魂,在使盡拍打著鐵門的聲音。


  他忽然露出了一絲無聲的苦笑。


  他並不稀奇自己怎麽會產生這樣的聯想。自己,終究還是沒有以為中的那樣灑脫,自己,終究還是做不到那樣的自私。


  會不會,是自己理解錯了自己的心思?

  眼前的景象所勾起的聯想,隻是一種純粹的,來自於詩人內心的多愁善感,而並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大慈大悲?


  他不敢再多想,隻怕再想下去,會動搖了自己磐石一般的冷酷。


  忽然聽到張新城幽幽地說道:“這一場雨後,天很快就會變冷了,沒有了食物,沒有了取暖的物資,很多人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老穀正要從自己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卻不曾想到張新城又說出這麽一句生無可戀的話語來。正要抬頭罵他幾句,卻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看見了他充盈著淚水的紅眼。


  看見老穀在很仔細地觀察著自己的黑臉,張新城猛地轉過身去,然後有些害羞地遮掩道:“其實我已經習慣了,每一年的冬天,都會死很多人,有時候還是很為自己慶幸的,因為像我們這樣的異能者,隻會死在戰場上,而不會在某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裏,被悲慘地凍死或者餓死。”


  老穀有些奇怪道:“餓死我倒是理解的,因為食物隻會越來越少,但是取暖的物資卻是有的啊,他們怎麽會凍死?”


  張新城微微歎息一聲,說道:“這算是一種連鎖反應吧,因為食物的短缺,進而導致幾乎所有的行業,都已經消停不見,沒有人再去運煤,也沒有人再去發電,在政務中心的幹涉下,咱們倒還有少量的石油在生產。”


  “如果他們還有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那麽,就算是自己去找尋一些取暖的東西,其實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隻是啊,這人壓根就不想活了,又何必在臨死之前,再折騰自己呢?”


  “他們看過的死人太多了,所以他們是既害怕,同時又很麻木,他們的希望早就腐爛了,最後舍去的,不過是一個沒有思想的軀殼而已。”


  老穀壓根也不會想到,張新城會和自己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他那貌似冷血而無情並且充滿著市儈般狡詐的身軀下麵,竟然還躲藏著如此人性的一麵。


  老穀忽然有點可憐他,同時又感覺自己好像有一些了解他。


  老穀在心中為自己微微歎息,同時又為自己辯解著:還是讓他把話說明吧!反正不管自己不理睬他,他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告訴自己的。與其擔著這麽個心事,讓自己心中掛念,還不如讓他說出來痛快。


  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於是擺正姿態,冷冷地對張新城說道:“在我睡著之前,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你抓我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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