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弄巧成拙
老穀一招將張新城逼退，順勢就將自己的女兒拉到身邊，然後，就一邊和穀依羅開著玩笑，一邊就慢條斯理地給她解開束能筋。
??父女兩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開玩笑和久別重逢後的熱情中，束能筋解得並不是很專心，弄了好半天，老穀才將那玩意兒給解開。
??好不容易將束縛解開之後，兩人也不著急，老穀對小花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來。
??老穀對穀依羅說道：“我知道你和小花是認識的，但我還是要給你介紹一下，因為她現在還有一個新的身份，就是我的幹女兒，從今往後，她就是你的妹妹了。怎麽樣，才一見麵我就送了你這麽一個大禮，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老穀原本以為穀依羅會排斥自己多了一個妹妹的，所以才一邊和他開玩笑，一邊就偷偷的打量著她，看她會不會有厭惡或者不悅的表情。
??沒想到，穀依羅在從張新城口中得知小花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後，早已悄然改變了對她不冷不熱，純粹隻是一個施舍者對一個乞討者的態度。
??她給與小花的，隻是一些普通的食物，雖然在現階段，食物其實已經是很貴重的東西了，但是，小花卻能夠用自己的生命來作為報答。無論怎麽說，她敢於為自己付出的，肯定要比自己付出的更多。
??再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小男孩，穀依羅的心中，還湧起了一種自己養了個白眼狼的自責。
??她將小花拉到身前，很仔細地看著小花終於洗幹淨了的臉龐，看著那張精致而瘦小的臉龐，她的心中，湧起了一陣喜歡。這麽漂亮的一個小女孩，從此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她先是給了小花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笑嘻嘻地說道：“把手伸出來，姐姐給你把束能筋解開。”
??小花十分的感動，從此以後，自己不僅有了兩個喜愛自己的媽媽，還多了一個自己一直都十分喜歡而且很羨慕的姐姐。她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
??一股溫暖湧上了眼眶，滾燙的淚水歡樂地流淌下來，她感覺自己是不應該哭泣的，但是，心中卻在不斷地哽咽著，就像是一陣又一陣的暖流，遇見了寒冷的冰川，在它們猛烈的碰撞下，一定會有烏雲升起，然後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但是，自己的心裏是好喜歡的，可不能讓姐姐誤會了，於是，她又笑了起來。她笑得很燦爛，加上臉頰兩旁的淚水，就像是驟雨初歇後，陽光露出臉來，雨露猶自，光影重生。
??張新城已經被老穀晾在一旁半天了。
??他的臉色，也從最初時候的煞白，回歸到慢慢有了些血色，原本顫抖如風中殘花的身體，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但是，他的情緒，還是處於深深的懊悔中。
??他知道，老穀對於自己的女兒，一向愛護有加，為了自己的女兒，他是可以做出犧牲的。原本以為，隻要將穀依羅脅迫在手，那老穀必然隻能夠答應自己的條件，異能者大會以及稍後的“候鳥行動”，也就會按照最好的方向去進行。
??但是，他壓根也想象不到，老穀居然還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幾句話一不投機，就要和整個人類盟軍作對。
??如果真要是那樣，那自己的整個行動，到底是算什麽？成功地為人類盟軍製造出一個強大的敵人？一個人類的英雄被自己推到了對立麵？
??老穀會不會真的殺盡人類盟軍的所有首領？張新城以為，這是非常有可能的，就算老穀不會投靠暗魔，但是以他率性乖張的性格來說，他要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其實也並不意外。
??老穀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充滿著人性的人，如果不會遭人脅迫，那他的立場，毫無疑問是站在人類盟軍一方的。
??但是，如果你要囚禁他的自由，奪去他的快樂，買斷他的人生，那麽，他必然會拚盡一切，來和你討個公道。
??這，是一個小人物的生存法則，是一個沒有信仰者的信仰。
??張新城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初在毛雲時和老穀相識的畫麵。而自己，也是因為辦了這麽一個漂亮的案子，才開始被政務中心注意到，然後再通過自己的努力，這才一步一步地，爬到了今天這麽高的一個位置。
??當初，自己是什麽也沒有，所以也談不上可以誘惑和賄賂老穀的東西，甚至於，反到在老穀的老丈人家混吃混喝了不少。
??老穀最終還是答應了幫助自己，並且，還是主動提出來的。這就說明，老穀這個人，還是識大體的，而且，也不乏仗義。
??張新城已經快要把腸子給悔青了。如果自己一開始時，不是用脅迫的卑劣手段，而是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將事情提到人類榮辱的立場，他未必不會答應。
??不，十之八九，他還是會同意的，就像當初在毛雲一樣，老穀雖然是在幫助張新城，但其實也是為了幫助自己。而現在的情形，差不多也一樣。
??一個如此精明的人，怎麽會打錯了主意？那大概是，他在往上攀升的過程中，一直都是殺伐果斷，計謀百出，逐漸的，忘記了人性，其實也是決定一件事物成敗的關鍵。
??又或者，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是已經不能夠低下身子來懇求誰的了，就算是懇求，別人也不一定會答應，還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為穩妥的方案。
??等到小花手中的束能筋被解開，老穀問道：“裏麵還有別的人沒有？”
??小花搖頭道：“我已經看過了所有的房間，姐姐是被關在最後一間的，現在這個壞人出來了，裏麵就隻剩下別的姐姐們，還有出賣姐姐們的那母子兩。”
??知道倉庫裏麵此刻是安全的，老穀微微點頭，對穀依羅說道：“你和小花進去，把所有人都帶出來，我倒要看看你養的那條白眼狼，到底是長了個什麽狼心狗肺的模樣？”
??穀依羅頂嘴道：“老爸，你這學問是越來越回去了，狼心狗肺是用來形容心腸的，哪裏會有人長成狼心狗肺的模樣？”
??老穀抬起頭來，很是傲嬌地“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我北大門口賣燒餅的，說錯個把成語那是常有的事，我驕傲了嗎？”
??等到穀依羅和小花離開，老穀這才有時間來打量張新城，他的眼色中，充滿了不屑和無視。
??在似笑非笑的做樣一番之後，老穀才對著張新城身後說道：“沒事了，你出來吧。”
??自己的身後還有人？！張新城大吃一驚，猛地轉過頭去，就看見自己身後，慢慢地顯出一道人影來。這人在顯出身形後，先是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等到起喘勻後，就指著張新城大罵道：“你才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要不是我師尊給你幫忙，你現在已經被土匪給殺死好幾年了，現在倒好，你居然恩將仇報，還敢綁架我小師妹，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鍾。”
??張新城心中，湧上了一陣陣的後怕，他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在老穀的算計中，自己如果真要固執地去傷害穀依羅，那麽此刻自己隻怕是已經死了。
??原來老穀的這最後一招，乃是雙管齊下。
??自己一邊用言語來挑釁張新城，賭他不敢動手，同時又派出鍾佳寧隱身後偷偷來到他的身後，以防他萬一真的要狗急跳牆時，好先行一步將他砍殺。
??當然，還是存在著一定的風險的，所以在行動前，老穀不僅和鍾佳寧反複地推演著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計算著怎麽樣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鍾佳寧還拍著胸脯保證道：“師尊放心，在他動手之前，我會一把將小師妹拉到一邊，然後用我的身體來擋在她的麵前，有了這麽一瞬間的延緩，師尊你就可以出手攻擊對手，從而扭轉局勢。”
??鍾佳寧在自己被拯救前的哪一個夜晚，覺醒了一個新的異能。因為是神秘係，所以這個異能沒有固定的稱呼方式，老穀隻能自行做主，給他的這個新的異能取了個名字，叫作“星月無光”。
??說白了，就是一個隱身的技能。
??星光係的隱身，不僅和普通係大相徑庭，就是和暗能係相比，也有著它獨特的優勢。因為，它的隱身方式，不同於風係利用空氣，暗能係利用暗能量，它的隱身，依靠的是光線。
??我們看見別人存在的方式，是通過光線的反射，將那人的影像反饋到眼睛中，如果沒有光線，我們就不可能用看的方式去發現別人。
??星光係隱身的原理，說來很複雜，用第三維的思維方式也很難理解。
??大概就是，當他隱身的時候，就算他在你麵前，你也會以為，那隻是一道光線而已，或者，是某些物體投下的光影。
??換一個說法，我們之所以能夠看得見星星，那是因為，星星會發光，如果星星不發光了，那我們就看不見它了，但，它其實一直都在。又好比是看月亮，如果沒有太陽光投射在月亮表麵，那我們同樣是看不見它的，但是，它也一直都存在著。
??就比如說，第四維其實一直都存在，隻是我們，沒有一道能夠發現第四維的光線（打個比方而已，能夠讓第四維直觀出現在我們麵前的物質，很可能是其它的東西。我們也許還沒有發現它，也許已經發現了，但卻一直沒有擴展它的用途）。
??這樣的隱身方式，老穀也是才看到，更別說還沒有什麽見識的張新城了。
??但是要使用“星月無光”還是很辛苦的，第一，你得使用大量的能量，來維持自己的隱身。第二，你不能夠呼吸，因為一道光線，或者一段光影，都是不會呼吸的。
??老穀急忙阻止了鍾佳寧要毆打張新城的意圖，因為，老穀已經知道了這次的對手，居然就是自己當年的小弟張新城，那麽也就知道了，鍾佳寧在張新城麵前，未必能夠討得到什麽便宜。而且，張新城是個背著沉重擔子的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一個棟梁人物，要真把他打壞了，自己也不能夠容忍。
??當然了，他要是再逼逼，那就是另外一個結論了。
??很快，穀依羅和小花將“黑衣女行團”所有的首領人物都帶了出來。
??犇篤兒一看見老穀，頃刻之間就已經淚流滿麵。他太思念他的魔始皇了。
??老穀笑道：“犇篤兒，幾年不見，你好像沒有變瘦嘛！怎麽的，你那麽大的飯量，居然還有人敢收留你，我都替別人不值。”
??犇篤兒正在歡喜的時候，也不管老穀的揶揄，指著羅瑛，樂嗬嗬地傻笑道：“人家羅瑛老大可沒嫌棄我，她說我雖然吃得多，但是搶到的食物更多，再說了，我可是陛下您最忠誠的犇篤兒，就看著我把長公主侍奉得好好的份上，也是一定要獎勵的。”
??看看犇篤兒魁梧依舊的身軀，再看看自己瘦小的女兒，老穀不僅偷偷歎了口氣。這也算照顧？你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卻讓你家長公主都瘦成一塊幹柴了！
??當然，這隻是老穀在心中和犇篤兒開的一個玩笑。
??老穀對著羅瑛很是恭敬地雙手一揖道：“辛苦羅瑛老大了！”
??羅瑛臉上立刻泛起一陣暈紅，她羞答答地回道：“不客氣，都是自家人，我一直都把依羅，當成自己的孩子的。”
??老穀一愣，覺得這話，好像有些不對勁。不是話不對勁，而是說這話的人太過年輕了。她比穀依羅，也就隻大過四五歲的模樣吧？
??老穀沒有心思來糾結羅瑛話中的不妥，因為還有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老穀指著小男孩和他的母親說道：“把這二人拖下去砍了。”
??他說這話的情緒裏，既沒有仇恨，也沒有惱怒，就像是在說把兩頭豬給殺了一樣那樣的簡單，那樣的合理。
??鍾佳寧走上前去，一手一個，拉著那母子二人就要走。母子二人不防會有這樣的突變，便拚命地掙紮著，苦惱著不肯離開，那小男孩還高聲叫喊道：“張大人，你可是說過會保我母子平安的，你堂堂大隊長，說話可不能不算話！”
??張新城急忙阻止道：“你不能殺了他們，我答應過他們會保證他們的平安，你不能讓我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張新城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老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你要信義做什麽？能夠掩飾住你的無恥嗎？你已經全身赤裸了，還要塊遮羞布來擋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嗎？是不是隻要自己看不見也聽不見，你就以為自己是個品格高尚的人？”
??張新城心知和老穀這樣的人說話，是無論如何不能激怒他的，尤其是現在。
??於是便低下聲來，用有些請求的語氣說道：“人無信不立，我好歹是整個北都異能者部隊的老大，我說的話，是一定要算數的！”
??老穀戲謔地“哦”了一聲，然後問道：“那你是不是也和人保證過，一定能夠將我帶回去，去給那些大人物效忠盡命的？你是不是還想把自己的這個承諾給實現？”
??張新城臉上微微一紅，因為這樣的話，他確實是說過。繼而又想，你剛才就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沒有敢想把你帶回去，更何況現在你已經有了一群幫手了，我怎麽還會作那樣的打算？你這樣說，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張新城幹咳了兩聲，略微掩飾了自己的尷尬，然後又賠笑道：“我知道是我欠了穀哥的，要不再給小弟一個麵子，就放了這母子兩吧。你需要什麽賠償，我一定盡力滿足！”
??老穀也跟著哈哈地幹笑兩聲，然後說道：“我需要的賠償，是精神上的，你別以為弄些食物之類的東西，就能夠讓我滿足。唯一能夠讓我心安的，就是殺了這兩個人，這兩人要是不死，我難免會寢食難安，然後就會精神恍惚，然後說不定就會走錯路，殺錯人什麽的。你可要想好了，是讓他們去死，還是讓別的不相幹的人去死？”
??“你一邊用卑劣的手段將我的女兒擄來，一邊又要做一個言而有信的正人君子。也就是說你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這天下的好事，你倒是都想占盡了。”
??“你如果得逞，那我就得為你去賣命，你如果不能得逞，卻要我放過那些出賣我的人。無論怎樣，你都是立於不敗之地啊！張新城，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你要保他，是為了所謂的信，我要殺他，是為了我自己的道義。你怕我殺了他後，你以後在江湖上就沒了信譽，但我如果不殺他，那我以後在江湖上也就沒有了‘威’，那是不是不管什麽樣的宵小癟三，都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
??最後又冷笑著說道：“你那件事，未必沒有回旋餘地，我雖然瞧不上你這個人，但是那件事，卻並不是為你去做，家國情懷，民族大義，我也是有的，隻不過，你的心中從來都是隻有自己，無論是名還是利。你比起當初在毛雲時那個隻會痛哭流涕，一籌莫展，百無一用，懦弱膽怯的張新城，更加令我失望！”
??老穀一番話，說得張新城都快要哭了。他真的，幹了太多的錯事。
??老穀說得對，自己做的很多事情，貌似是在為了國家的利益，但其實，又何嚐不帶在自己的私心。
??現在，從老穀的話中，張新城得到了他可能會加入的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雖然，也有可能，是老穀又一次對自己的戲耍。但是，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或者說，主動權，已然被自己給錯過了。
??殺了小男孩母子兩，肯定會影響自己的聲譽，但是惹惱了老穀，那候鳥計劃能夠成功的可能性，將會直接降下兩成。
??兩害相權取其輕，自己的臉麵，也隻能是不要了！
??張新城低沉著聲音說道：“讓我親自送他們山路吧！”
??鍾佳寧沒想到他會忽然做出這樣的改變，而老穀卻知道，張新城終於在國家的利益和自己的口碑中間，選擇了前者。
??為了那麽一絲渺茫的希望，他終於肯將失信的名聲，毅然決然地背負在身上。
??老穀終於對他有了那麽一絲絲的佩服。
??鍾佳寧看著老穀，等著他的指示。
??老穀點點頭，示意鍾佳寧將人交到張新城手中，由他親自去處置。
??老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心中略微有一絲慌亂。
??這種慌亂，並不是在擔憂自己的聲譽會不會受到損害，而純粹是一種良知上的問責。這兩個人，確實是有些卑鄙，為了食物，居然能夠出賣對自己有恩的人，如果繼續將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也絕對是一個禍害。
??但是，這一切如果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又將如何去抉擇？
??兩個沒有異能的人，生活在這個幾乎沒有新的糧食出現的世界，而且在魔世四年，庫存的食物，已經幾乎消耗殆盡，就連官方，也隻能有限製性，而且是有償地發放糧食。
??如果自己就是那個小男孩，會不會也幹出這樣的勾當來？為了生存，去出賣自己的靈魂。
??終究還是沒有答案，因為，老穀並不是小男孩，他沒有他的經曆，沒有他的心路曆程，也不會了解他曾經受到過什麽樣的苦難。在不了解一個人生活環境的前提下去推演，當然是徒勞的。
??自己執意要殺害兩個沒有異能的人，這，到底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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