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我我我不是, 奴婢, 奴婢還沒逛過街呢,皇上要帶奴婢去嗎?天吶奴婢該準備些什麼,要帶些銀子嗎?可是奴婢沒有銀子,皇上有錢皇上帶好了,不過皇上您不能穿這件衣裳,會被圍觀的……」淼淼又是興奮又是期待,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陸晟蹙眉看她:「何至於如此激動, 難不成江家沒讓你出去過?」
淼淼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不少,訕笑道:「這不是第一次跟皇上出去么,奴婢一時激動而已。」
這句話莫名取悅了陸晟,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淼淼一眼, 看到她散了一半的頭髮后蹙了蹙眉, 隨手從旁邊的竹子上折下一枝, 伸手鉗住她的胳膊拉到懷裡。
淼淼嚇了一跳,第一反應便是往後退,陸晟沉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別動。」
她瞬間不敢動了, 就連呼吸都克制起來, 陸晟的兩隻胳膊架起, 似乎在幫她整理頭髮, 淼淼一邊莫名, 一邊緊張, 手心漸漸出汗了。
他的動作比想象中輕柔, 冰涼的指尖輕觸到她的頭頂時,淼淼的心顫了顫,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頭髮掃過的緣故,她覺得有些發癢,癢得想躲。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陸晟的喉結動了動,眼底少了許多戾氣,比起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像一個英俊挺拔的普通男人。
他認真的將淼淼的頭髮撩起,不經意間碰觸到她軟白軟白的耳朵時,手指像壓麻了一般暫時失去了知覺,先前他將人攬到懷裡時,還有些暗悔自己的衝動,現在突然不那麼想了。
連碰一下她都會覺得高興,自己或許真是喜歡上她了吧。陸晟暗嘆一聲,開始一邊盤算在宮中給她個什麼頭銜合適,一邊幫她挽頭髮。
而他並不會挽頭髮,將人拉過來也僅僅是因為他想幫她挽,並非是因為他會,所以這個過程長得超出二人的想象,陸晟的眉頭越皺越緊,先前還擾亂他的那點迤邐全沒了,只剩下該如何把她頭髮搞定的嚴肅。
淼淼的心臟從緊張到發顫再到緊張到無聊,經歷了漫長的時間,直到她要打哈欠時,陸晟才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好了。「陸晟淡淡道。
淼淼看不到,只能摸摸頭髮做判斷,好像是被一截竹子給綁好了,她立刻舔著臉誇:「皇上你真厲害,做什麼都厲害,連綁頭髮都會。」
「一般吧。」陸晟掃了她一眼別開了臉。
淼淼笑笑:「那也很厲害了,皇上,這會兒天都黑了,咱們還出去嗎?」
「自然是要出去,朕已經許了的。」陸晟說。
淼淼猛地點頭,隨後為難的看著陸晟身上的衣裳,陸晟斜了她一眼:「朕去更衣,你收拾一下。」
「奴婢已經收拾好了,在這裡等皇上吧。」淼淼立刻道。
陸晟頓了一下,扭頭走了幾步后還是沒忍住:「你去找個丫鬟,叫她幫你梳一下頭髮。」說罷便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根本不給淼淼說話的機會。
「?」
一刻鐘后,淼淼回房看到自己頭髮的德行,頓時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這頂著半邊鳥窩的女人是誰?!還真難為他了,竟然能用一根竹枝將她頭髮固定的如此堅固!
淼淼一邊磨牙一邊鬼吼鬼叫的將頭髮拆下來,看著僅剩的一根發簪,乾脆扎了個半丸子頭,把剩下那根插在了糰子上,頗為清爽的出門了。
一走到前院,便看到國師不甚贊同的表情,發現她來了之後還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搞得淼淼心跳都緩慢了。
「皇上,國師。」她硬著頭皮上前行禮。
陸晟看了她一眼,皺眉:「怎麼這麼慢。」
淼淼:「……」怪誰哦真是。
「皇上既然執意要出門,便儘早去儘早歸,臣會叫暗衛跟在後面,不會影響您的,小淼,你照顧好皇上。」國師淡淡道。
淼淼抖了一下,忙道:「知道了國師。」
「走吧。」陸晟早已經等得不耐了,加上又被國師說了兩句,心情有些不好,不再說話直接上了馬車。
「國師,真不是奴婢讓皇上出去的,是他一定要出去玩,奴婢也沒有辦法,還請國師千萬不要怪罪。」見陸晟上了馬車,淼淼立刻倒打一耙。
國師笑笑,還未說話,馬車裡便傳出陸晟幽幽的聲音:「你說小話就不能小聲些?朕聽得一清二楚。」
淼淼猛地閉上嘴,乾巴巴的看向國師,國師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一雙眼眸里重新帶上笑意:「快些去吧,早去早回,莫要耽擱。」
「是。」淼淼說完,匆匆上了馬車。
因著她毫不避人的打小報告,馬車裡的氣氛有些許尷尬。
「是朕要去的?」陸晟挑眉。
淼淼訕笑:「皇上息怒,奴婢也是怕國師怪罪下來要受罰。」
「你就不怕朕怪罪?」
「您不一樣嘛。」國師是老狐狸,動不動就玩陰的,你一變態型傻白甜,多少還是好對付些。淼淼想也不想的回答。
自己於她而言,的確與旁人不同,陸晟心裡舒坦了,綳著臉道:「下不為例。」
「誒,是!」淼淼笑道,知道這關又輕而易舉的過了。
陸晟斜了她一眼不再說話,淼淼舒了口氣,這才有精力打量面前的男人。
此時陸晟已經換一身淡青色長袍,一根錦緞腰帶束出他勁瘦的腰肢,寬肩窄腰長腿,配上那張稜角分明俊秀漂亮的臉,實屬人間極品。
「再看就把你眼戳瞎。」
……可惜是個變態,純的。
「皇上好看,奴婢忍不住。」淼淼厚著臉皮道。
窗外的夜色掩蓋了陸晟微紅的耳朵,他淡淡道:「……此處不是宮內,待會兒去了首飾鋪,不要叫朕皇上。」
「那叫什麼?晟哥哥?」黑夜給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卻拚命作死想讓人戳瞎她眼。淼淼說完便後悔了,對方是什麼人啊,不能因為不穿禮服自己就拿他不當皇上了啊!
奇怪的是陸晟並未反駁她的話,沉默片刻后道:「天色不早,買完簪子便回來。」
「……是。」淼淼乾笑,再不敢亂說什麼。
馬車款款行駛在街市裡,明明還未宵禁,外頭就沒有什麼擺攤的人了,和淼淼白日看過的熱鬧景象完全不同,顯然今日沒什麼可逛的了。她微微有些失望。
「怎麼?」陸晟敏銳問。
淼淼說了,好奇的看著陸晟:「皇上可是早上出來逛過?」
「朕日理萬機,你覺得呢?」陸晟反問。
「……」沒來過就沒來過,嗶嗶這些做什麼,淼淼嘴角抽了抽,卻還是耐心道,「沒事的皇上,等明日將雲南王送走了,奴婢陪你來吃早點,這兒的炸湯圓特別好吃。」
「是你想吃還是陪朕吃?」
……杠精能不能閉嘴,淼淼無奈道:「陪皇上,奴婢已經吃過了,好東西自然是第一個想到讓皇上也嘗嘗。」
「……哦。」黑暗中,陸晟唇角微微勾起。
二人再次相顧無言,待到了京都最大的首飾鋪,正遇到人家要關門,隨侍的人眼疾手快的過去攔住,掌柜的看到來的馬車低奢氣派,立刻爽快的開門營業了,還叫夥計將值錢的首飾都擺了上來。
淼淼狗腿的扶著陸晟下馬車,先開始還處處仔細陸晟,生怕把人磕了碰了,等到了首飾鋪裡頭了,看到桌上琳琅滿目的貴重飾品,她的眼頓時就直了。
陸晟打眼一掃,便蹙眉要離開,淼淼忙抓住他的胳膊,脫口而出道:「晟哥哥你說要給我買簪子的,不能說話不算話。」說完她才發現自己把剛剛玩笑的稱呼叫了出來,當即緊張的看著陸晟,生怕他要就地處置了自己。
「……你將我當成什麼人了,我說的話自然不會食言,只是這家東西實在沒有可入眼的,我們換一家。」陸晟雖不耐煩解釋這些,但一聽到這句晟哥哥,心頭一晃便沒了脾氣。
見他對自己的稱呼沒什麼反應,淼淼當即蹬鼻子上臉了:「可你也看到了,這會兒鋪子差不多都關門了,我們再去其他家,恐怕就買不到了,不如您先給我買一個。」
人家的再好也不是她的,以狗皇帝這狗脾氣,她還是能拿一個是一個吧,否則等以後自己再得罪他了,恐怕就連一個簪子都沒有了。
「是啊這位公子,我們這可是京都最好的首飾鋪子,其他家可比不上咱們,您要是看不上這些,小的讓人再拿些旁的來,您給夫人好好選選。」掌柜的不想放過這條肥魚,立刻熱切道。
陸晟心頭一動,表情微妙了些:「誰說她是我夫人的?」
「啊?」掌柜的被他說得一愣。
「啊什麼,去將你們店中最好的簪子都取過來。」陸晟冷下臉道,或許是天太黑,他方才沒有看清這些首飾,如今看來倒也不那麼粗糙。
既然掌柜會說話,待客又熱切,那便再選選又何妨。
「好嘞!」掌柜的忙叫人進屋去了。
夥計進去了許久,在陸晟快要不耐煩時才端著一盤首飾出來,這一次全是簪子,白玉金銀,個個都比淼淼之前那隻好,淼淼看得眼饞,不由得伸手摸上其中一根金鑲玉的。
「只有下乘玉才會用金銀包鑲,也就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人才會選,你到底也是江南富戶家女兒,怎麼這麼俗氣?」陸晟涼涼道。
淼淼頓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眼睛卻還盯著這根金鑲玉簪,金色的簪體,簪頭是翠綠的玉石,在燭光下顯得晶瑩剔透,一綠一金都是重色,配起來卻正是她喜歡的。
她有什麼辦法,她就是喜歡這種看起來就很豪的富貴感啊!淼淼瞟了眼旁邊一看就更為貴重的白玉簪,簪面毫無瑕疵又看起來煞是溫潤,可偏偏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而陸晟靠到她身後,將白玉簪拿了起來,眼底仍是明顯的嫌棄:「這一堆裡面,也就這一件看起來好一些,可惜還是太次。」
「我喜歡這個。」淼淼無辜的指向金鑲玉。
陸晟一頓,面無表情道:「白玉我尚且看不上,這個就更不準。」
淼淼略為泄氣:「那怎麼辦?」
「跟我回……回家,讓人從家裡給你拿一支就是。」陸晟不耐煩道。
淼淼無語:「現在回家再折回,那咱們今晚得折騰多久啊。」
「回去后便不出來了就是,」陸晟斜了她一眼,等掌柜等人被隨侍擋到一旁,他才低聲道,「你就這麼想留宿國師府?」
「……皇上,不是奴婢想留宿,這不是您和國師商議之後的么,奴婢也想回宮裡啊。」淼淼也配合的小聲道,她出來大半日,也想回去看看陸語他們啊。
為了不讓旁人聽到他們說話,二人的頭挨得極近,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陸晟盯著近在眼前的小臉,按捺住親一下的衝動,稍微離得遠了些:「既然想回去,那便回去就是。」
他本就不高興國師將人帶走,無奈自己當時腦子還處在混亂中,暫時不想見這女人,卻沒想到低估了自己對她的喜歡程度,就連一日的分離都不能忍。
淼淼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明白他這是打算一個也不給自己買了,當即叫苦道:「晟哥哥!來都來了,你就給我買一個吧。」
「……」這女人怎麼回事,分明和她說了不買,卻還是要,不僅要,還叫得如此親密的撒嬌,陸晟的臉冷了下來,指著桌上的幾大盤道,「全包起來。」
淼淼:「……」
掌柜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侍衛從懷中甩出一帶做工精細的金葉子,他才愣了一下后招呼人開始包。
淼淼被陸晟突如其來的闊氣糊了一臉,手足無措后張了張嘴,無語道:「那個,我就想要一個而已。」她是喜歡佔便宜沒錯,但猛地給她占這麼多,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
總有一種收了他這些東西,就要付出更大代價的感覺。
「你不是想要。」陸晟斜了她一眼。
淼淼張了張嘴,最後無力的坐到一旁,陸晟立刻跟了過去,與她面對面坐在一起。
包首飾還得一段時間,掌柜機靈的送上茶水,陸晟看了一眼沒端,倒是淼淼喝了一些:「唔,甜的。」
「小的想著夫人會喜歡甜茶,便放了些蜂蜜。」掌柜討好道。
只一面之緣,或許就是最後一次見面,淼淼懶得跟他解釋自己與陸晟的關係,倒是陸晟見淼淼沒有解釋心中嗤了一聲,心想也得虧自己喜歡這女人,否則就以她厚臉皮貼著自己的模樣,自己早就將她給殺了。
不知道陸晟在腦補些什麼,淼淼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們把自己喜歡的簪子放進盒子后,忙跑去把小小的木盒拿在手中,這才笑眯眯的跑回來坐著。
陸晟無語:「就這麼喜歡?」
「是呀,特別喜歡。」拿到手裡,淼淼才踏實些,臉上掛著豐收的喜悅。
陸晟斜了她一眼,似嫌棄她丟人一般不想搭理。
淼淼早就習慣了他對自己的嫌棄,茶水好喝,便忍不住多喝了兩口,將杯中茶水全給喝了,還有些不滿足的看向掌柜:「還有么?」
「這……此茶是特製,今日就剩這一杯了,若夫人喜歡,小的讓人將方子寫了給夫人捎上如何?」掌柜問。
淼淼訕笑一聲:「不用了……」
「給侍衛就是。」陸晟淡淡打斷她的話,對視上淼淼怔愣的眼神后又很快移開。
淼淼摸了摸鼻子,總覺得今日的陸晟好像特別溫和,奇怪了,今早她不還是失寵狀態么,怎麼這會兒又對自己這麼好了。
算了,他本來就是反覆無常的神經病,自己再思考也猜不到他情緒變化的。
淼淼捏著簪子玩來玩去,不一會兒小腹就開始漲得難受,似乎有了憋不住的尿意,她頓了一下,心想她又沒喝幾口水,怎麼尿意來得這麼突然?憋是憋不住了,只能尷尬的看向陸晟醬紫。
陸晟蹙眉:「怎麼?」
「想如廁。」淼淼無辜道。
「……粗俗!」
淼淼嘴角抽了抽,心想說去洗手間您老人家也聽不懂啊,她頂著陸晟嫌棄的目光,跑去問了掌柜廁所,然後顛顛跑進了人家鋪子內院,陸晟看了身後侍衛一眼,侍衛立刻跟了過去。
卻因為到底男女有別,侍衛是不敢跟得太近的,只能在距離廁所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等著。
淼淼匆匆跑去廁所后才發現尿意消失了,她無語望天,只能默默從廁所出來,結果剛出來不久又有了感覺,正要回去時,去路卻被人給擋住了。
此人身材欣長,身上滿是琳琅的銀飾,一雙漆目似點星,嘴角勾起的笑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深情感。
「姐姐,好巧。」林知躍笑著說。
淼淼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緊張道:「……皇上還在前廳等我,我有事先走了。」說罷便轉身離開,卻被兩個身高八尺的壯漢攔住了。
這特么是巧合?當她傻子啊!
淼淼深吸一口氣,天生犯慫的性子讓她很想跪地大喊大佬別殺我,可她知道這樣是沒用的,林知躍要真想殺她,她大叫只會死得更快些。
淼淼舔了下嘴唇,扭頭看向林知躍,掛上一個跟哭差不多的笑:「是啊,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間鋪子是我一個友人開的,我今日是來與他喝酒的,卻沒想到能遇到姐姐,真是來得對了。」
「是么……」說話間小腹又開始發漲,淼淼表情扭曲一瞬,明知不太合適卻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個,借過,我想去一下廁所。」
林知躍愣了一下,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方才我跟姐姐開了個玩笑,所以姐姐才一直覺得肚子不舒服,用過這個就好了。」
「……」所以她現在是被下藥了?一股怒火蹭的竄起,卻在看到林知躍嘴角不怎麼好惹的笑后滅火了,憋屈的將葯拿過來一飲而盡。
小腹立刻不痛了,先前那種墜漲感也消失了,淼淼微微鬆了口氣,心又提了起來。
「皇上還等著我,你有什麼話便快說吧,」淼淼覺得不能一味犯慫,這樣只會讓他越來越囂張,她也得給些壓力才是,「皇上身邊不能離了我,若是發現我遲遲未歸,定要叫人來尋的。」
「放心,我只是想跟姐姐說幾句話,說完便讓姐姐離開。」林知躍放鬆道,一看便是早就知道了陸晟也一起來的事。
淼淼警惕的看著他:「說什麼?」
林知躍嘆了聲氣,頗為失落道:「姐姐就因為我那日的無心之失,就要與我疏遠了么,可我覺得跟姐姐一見如故,像是前世的緣分一般,不想姐姐一直生我的氣。」
「……」
林知躍對上淼淼的眼睛,看著她圓圓的眼睛笑道:「姐姐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么?我這次來京都,是有許多事要做的,你如果就這麼把我趕走了,恐怕我就只能無功而返了。」
……你能做什麼,還不就是造反,淼淼眨了眨眼睛,瞟了眼站到自己旁邊的大漢,鎮定道:「好,我這就去跟皇上說,告訴他我不生你氣了,你依然可以留在京都。」
「是么?那拉鉤。」林知躍笑了起來,伸出小指舉到她眼前。
這個動作淼淼也曾跟陸晟做過,可當時是自己主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脅迫,可即使她再抗拒,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同樣伸出手指。
「約定了,姐姐會原諒我的,如果食言的話,可是會被夜貓叼走眼睛哦。」林知躍歪頭道。
淼淼抖了一下,並不覺得他在開玩笑。
手指輕觸后很快分離,淼淼不自覺的將手背到身後,在衣角上擦了擦,那種抗拒的觸感才算消失。
「這樣便好了吧,我能走了么?」她忍不住問。
林知躍輕笑:「那姐姐會遵守約定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這種被威脅許下的諾言,她傻了才會遵守,等到回到陸晟身邊,她要寸步不離狗皇帝,等明天說什麼也要把這人送走。
跟個定時裝置壞掉的炸彈一樣,可比陸晟國師危險多了。
林知躍深深看了她一眼,叫她身後的大漢讓開了,淼淼立刻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彷彿在這裡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姐姐!」林知躍又叫了一聲,看到她腳步停頓后笑道,「雖然你比我大三歲,但卻比我要像小孩子,不如以後我不叫你姐姐了如何?」
叫不叫都是你一個人嗶嗶的,關我什麼事?淼淼看到前方的侍衛后本能的想要求救,身後的林知躍又悠悠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猶如一陣天雷,將她的耳朵都炸得轟鳴。
她停在原地許久,直到林知躍離開,陸晟一臉郁色的走過來,她才微微回神。
「掉進去了?」陸晟蹙眉。
淼淼茫然的看向他:「嗯?」
「……怎麼了?」月色下她的臉蒼白一片,脆弱得彷彿六月冰花。
淼淼抿了抿唇,小聲說了一句話。
陸晟沒有聽清,便微微彎下腰,將耳朵湊近了她的唇。
淼淼輕啟小口,溫熱的呼吸淺淺的撫著陸晟的側臉,讓他幾乎要落荒而逃,然而他忍住了,因為他想知道,這女人怎麼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尿有些黃,可能是上火了。」
「……」陸晟倏然起身,冷著臉斜她一眼,「滾過來,該走了。」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淼淼鬆了口氣,可一想到明日,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二人一前一後到了鋪子里,首飾已經全部裝了起來,陸晟淡淡的掃了一眼,道:「走吧,我讓人去跟國師說了,你今日跟我回去。」
「好。」淼淼說罷,便直直往外走。
陸晟蹙眉:「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淼淼立刻站住。
陸晟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無事,走吧。」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皇上……」淼淼囁嚅道。
陸晟看了她一眼:「怎麼?」
淼淼嘆了聲氣:「皇上,如果我……」她想說如果她要是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能不能饒她一次,但想了想陸晟這個人,雖然相處多了會覺得性格簡單,但也是個簡單的變態,現在求了口頭承諾,說不定到時候會更加惱怒,還不如就這麼著了。
「沒事。」她訕笑道。
陸晟閉上雙目不理她了,一直到回到宮中,二人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淼淼服侍陸晟睡下,自己正準備離開時,躺在床上的陸晟淡淡道:「你喜歡的那隻簪子,好像沒從鋪子拿過來。」
「……」淼淼一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應了一聲,遺憾道,「真可惜,那是奴婢最喜歡的簪子。」
再是無言,淼淼匆匆離開了。
她深夜回到含芷宮,陸語和李萌萌還不知道她今日離宮的事,只當她是當值回來了,纏著她又說了會兒話,便各自去睡了。
淼淼洗漱完出來,兩人一貓便已經睡著了,她嘆了聲氣,坐到陸語床邊發了會兒呆,便回自己屋休息了。
她以為今晚註定睡不著了,可事實是沾床就睡了過去,連個吭都沒打。
等翌日一夢醒來,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真的是沒心沒肺的頂峰,簡直不知該哭好還是該笑好。
收拾一番便趕緊去龍晰殿了,又遇到了前天阻止她的宮女,一見她過來了,立刻堵在了門口。
「讓開,皇上該起床了。」淼淼不客氣道。
宮女被她恫嚇過一次,不敢再放肆,可仍是梗著脖子道:「才過一日江姑娘就忘了?皇上說不想見你,讓你不要來這裡。」
「……昨夜就是我伺候的起居,不信可以去問別人,皇上一時的氣話你也能信?」淼淼白了她一眼。
宮女頓了一下,臉上露出猶疑的神色,淼淼趁她沒有反應過來,蹭邊邊溜了進去,等宮女想追她時,她已經摸進裡間了。
「皇上?」她一進來便看到陸晟已經更完衣了,此刻正在練書法,她當即有些驚訝,「皇上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早?」
陸晟看了她一眼:「今日要送林知躍滾回雲南了,自然要早起。」
「……」心虛。
見淼淼猛地閉上了嘴,他放下手中狼毫,淡淡道:「朕方才聽到你在外頭跟人聊天?」
「嗯,跟同僚說話吶。」
「同僚?」陸晟挑眉。
淼淼摸了摸鼻子,無辜道:「奴婢是宮女,她也是宮女,所以應該是同僚……吧?」
陸晟對她臉大的說法不置可否,淼淼頓了一下,小心道:「皇上,今日咱們要見雲南王么?」
「他這會兒應該就進宮了,隨朕去御書房。」
「……哦。」淼淼摸了摸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晟停了下來,冷著臉道:「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過了,便再也沒有了。」
淼淼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是不想,是不敢啊!林知躍昨天叫住她后,輕笑著對她說:雖然你比我大三歲,但卻比我要像小孩子,不如以後我不叫你姐姐了如何?江淼淼,不如我以後就叫你淼淼吧。」
後半句猶如驚雷,她瞬間便明白了,此刻本書的男女主至少有一個已經和林知躍碰面,而林知躍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現在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被林知躍拿捏住,這次不幫陸晟將他趕走,但這樣無疑會得罪陸晟,會面臨什麼懲罰就不知道了,但好歹會留一條命,因為她對於陸晟而言,還是『獨一無二』的救命葯。
還有一個就是,完全跟陸晟在同一陣營,把林知躍威脅自己的事情說出來,這樣一來雖然可能會把林知躍這個討厭鬼趕走,但也極有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許她的血還有迷惑性,但跟真正的女主一比就差很多了,到時候她沒了利用價值,又騙了陸晟和國師這麼久,她會不會被這倆變態一起KO了?
不管前進還是後退,似乎都是死路一條,可她必須得選一條了。
淼淼深吸一口氣,隨遇而安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堅定:「皇上。」
……
等他們從殿中出來時,已經接近午時了,陸晟面無表情的往外走,臉上隱隱閃過戾色,淼淼紅腫著眼睛跟在後面,一副吾命休矣的德性。
御書房的眾臣生生等了一個晌午,早已經疲憊不堪,見到陸晟過來后忙打起了精神,用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將國事奏完,接著便陷入了沉默。
「江小淼,說話。」陸晟淡漠道。
這次的事朝堂上已經傳瘋了,此刻一聽陸晟提起此事,大臣們立刻看向淼淼,都隱隱期待她一句話能將林知躍趕走,只有國師看了陸晟和淼淼的臉色后,暗暗皺了下眉。
「淼淼。」林知躍真誠的看著她。
淼淼咽了下口水,低著頭小聲道:「奴婢……本就一個奴才,豈敢不原諒王爺,先前都是些氣話,還請王爺見諒。」
嘩——
不知是誰踩到了拖地桌布,將案上的奏摺摔了一地,陸晟面無表情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