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是你害的我
第二天,寒澈被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照醒。
他翻了一個身,心道昨天還是大雪,今天就是豔陽高照了?這樣也好,他可以帶著若蘭在這附近多轉一轉,玩一玩。
“若蘭,醒醒了……”他閉著眼睛出聲,手摸向床的裏側。
被子是冷的?難道若蘭早就起身了?
寒澈自床上起身,徑自穿好衣服,才叫小丫鬟進來服侍。
“王妃呢?早就起身了嗎?”寒澈問道。
小丫鬟一臉狐疑吃驚的表情,答道:“奴婢沒有看見王妃出來啊?不如奴婢去問問其他人,看有沒有見過王妃?”
寒澈心裏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快去找。”他臉色陰沉,胸中那種強烈的預感被他壓下,不會有事的,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若蘭隻是去給他準備早飯了。
不一會兒孫管事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跪在地上對寒澈道:“回稟王爺,小的命人在山莊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沒有發現王妃的蹤影!小的該死!”
有那麽一瞬間,寒澈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找不到?她會去哪兒了?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還是被人擄了去?
“在給我仔細的找,山莊上下,每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寒澈的聲音暴怒,一種種不好的念頭接二連三的浮上腦海,幾乎要把他逼瘋!
“是!小的這就去搜!”孫管事領命下去。
寒澈隻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陣隱隱作痛。
忽然,他的目光注視到桌上——那裏有一封信!他剛剛竟然都沒有發現!
那信封上沒有字,寒澈雙手顫抖著急急忙忙的將信拆開。
信上沒有多餘的內容,隻有寥寥數語‘我走了,勿念。好好待依蘭。’
信紙在寒澈的掌中被揉成了一團!
她是自己走的?
不管怎麽樣,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點兒,隻要不是被人擄走就好。
可是轉念一想他的怒火卻又莫名騰起!她是自己走的?她留下這封信是什麽意思?勿念?他怎麽可能不念!
還有依蘭,為什麽時至今日,她還會以為他放不下依蘭?她是因為這個才走的嗎?
他一定要盡快的把她找回來,然後好好的教訓她!
若蘭,你在哪?不要走,快點回來……
孫管事又在山莊上下仔仔細細的搜查了兩遍,甚至連山莊附近的樹林都搜了,可就是找不見若蘭的身影!說來也趕巧,本來雪地上應該有腳印留下的,但是昨天半夜雪又開始下了,到了這會兒,什麽腳印痕跡都被掩蓋的絲毫不剩了!
寒澈此時也站在了院子裏。四周的雪還來不及清掃,在明晃晃的日光照耀之下,地上的白雪顯得格外刺眼,稍不留神,就容易患上雪盲之症。
“王爺,小的無能,小的該死,還是找不到王妃!”孫管家跪在雪地上瑟瑟發抖,現在他可是由裏到外的冷透了。王爺和王妃才來了一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倒黴事,他這算不算流年不利啊?
寒澈一雙劍眉微蹙,略微思索過後,吩咐道:“沿著山莊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給本王派人搜,無比要把人找到!”
“是!”孫管事跪在地上領命。
“來人,把馬牽來,本王要回府!”
顧不得雪地路滑,寒澈一路上快馬疾馳,回了王府,把之前帶來的侍衛奴婢都摔在了身後。
才一下馬,許管家就急急的從裏麵應了出來。
“老奴見過王爺。王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依蘭姑娘出事了,老奴正想派人去山莊請您和王妃呢!”
許管家說的急切,臉上盡是一片焦急彷徨之色。
寒澈聽後心裏一驚,忙問道:“依蘭出了什麽事?”
許管家道:“依蘭姑娘昨個夜裏吐了好幾口血,然後就昏睡了過去。老奴請了大夫來,大夫說她身中劇毒,恐怕……”
“怎麽會這樣?那她現在情況如何?”寒澈急忙問道,這接二連三的事已經令他震驚不已,依蘭好好的怎麽會身中劇毒?
二人邊說邊往裏麵走,自從昨日起,依蘭一直住在若蘭的屋子裏,沒有回到自己的客房。本來蟠桃還有點不太高興,可是後來看依蘭吐了那麽多血,情況十分不好的份上,蟠桃也就不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
轉眼間,許管家和寒澈已經來到了品蘭院。
許管家把寒澈領到了若蘭的屋子,這讓寒澈微微吃驚,依蘭怎麽會在若蘭這裏?
“依蘭?你怎麽樣了?”寒澈進屋的時候一身寒氣,他立在依蘭的旁邊,一臉焦急的神色。
麵色慘白的依蘭緩緩睜開眼睛,當她看到寒澈眼中的焦急的時候,忍不住心中竊喜,因為寒澈還是擔心她的!
“我沒事,若蘭呢?”依蘭輕聲問道,其實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若蘭到底走沒走?
寒澈不知該從何說起。依蘭與若蘭姐妹情深,如果讓她知道若蘭失蹤的事,也許對她的病情更加不利。
“若蘭她身子不適,還在山莊之中。你好好休息,我這就把太醫院的太醫都給你請過來,你別擔心。”寒澈說完,看了一眼一旁的許管家,許管家會意,馬上出去請太醫。
寒澈退出依蘭的房間,他現在更加急切的想要若蘭。為什麽若蘭要出走?她又為什麽要留下那樣一封信?是因為依蘭中毒了嗎?
許管家已經回來了,請太醫這種事畢竟用不著他親自出馬,隻要吩咐人下去就好。
“王爺,到底出了什麽事?王妃怎麽沒跟您一起回來?”許管家忍不住問道,他跟在寒澈身邊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王爺這幅樣子。
寒澈的麵色沉靜無波,他已經冷靜下來的,盡管心中仍舊是波濤洶湧,但至少麵上他是冷靜下來了。
“她不見了,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山莊的人現在還在加派人手繼續找,但是本王感覺事情不像是那麽簡單。”許管家是他的心腹,有很多事情他都不需要避諱許管家。
許管家震驚過後,也開始冷靜的分析:“對啊,按理說王妃一個弱女子,又是這樣的大雪天,她能走多遠呢?無論如何也應該有個蹤跡可循吧?”
寒澈的食指輕叩書案,雙目微闔,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又睜開,道:“那山莊附近沒有什麽懸崖山洞,隻憑她一個人想要上山肯定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接應她,或者是有人把她擄走了!”
許管家想了想道:“不太可能是有人接應她。王妃雖說有娘家,可是鮮少來往。再者王妃一直在王府中深居簡出,她認識的人有限,又有誰會幫她呢?”
寒澈輕輕的點了點頭,道:“那麽就隻有最後一種可能了。”
許管家隻覺得自己的眼皮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加派人手繼續找,不能停。如果是被人擄去,對方早晚會聯絡我的。”寒澈吩咐完,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心底卻是如火一般的焦急。若蘭,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冷!
好冷!
若蘭緩緩睜開眼睛,她是被一陣沁骨的寒冷給驚醒的!
睜開眼睛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全身上下竟然濕漉漉的,剛剛應該是有人用冷水潑她!這麽冷的天,那些冷水潑在身上,若蘭隻覺得渾身冷的發疼。
“你終於醒了,哼!白若蘭,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若蘭的耳朵。她微微抬頭,隻覺得後頸酸痛無比,昨天她一個人逃出了山莊,可是還沒走多遠就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什麽也不知道了。如今想來應該是有人把她打暈了吧?
“寄月,是你?”若蘭定睛一看,險些認不出來!麵前的女子麵上兩陀紅暈,明顯是凍出來的那種,而且臉色發黑,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已經紅腫龜裂的雙手上正拿著一隻木桶,想來剛剛她就是用那木桶裏的水潑的自己。
寄月哈哈一笑,麵上是無比的得意:“對,就是我!沒想到你還會再見到我吧?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若蘭心裏雖然害怕,但是眼下也不是她露出驚慌之態的時候。在寄月這種人麵前,無論你是軟是硬,她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與其慌亂害怕,倒不如盡快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的確沒想到過。你把我綁來這裏幹什麽?我與你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了,你再這樣苦苦糾纏又有什麽意思?”
寄月扔了手中的木桶,一步一步的走到若蘭身前,用她那龜裂的手指捏住若蘭的下巴,道:“幹什麽?你說我要幹什麽?當然是報仇!”
寄月的一張臉盡在眼前,看到那雙目中的刻毒,若蘭真相啐一口在她的臉上,這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老天竟然讓她活著,真是沒有天理。
“報仇?我不記得我欠你什麽?相反的,我覺得我還放了你一馬,憑你當日在王府中犯下的罪孽,你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若蘭的身體在微微的發抖,她生氣,她害怕,更多的是寒冷,那些冷水淋在她的身上,真是太冷了。
“哈哈哈!”寄月忽然仰天大笑,她仿佛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笑的笑話!忽然她有俯下身,逼近若蘭狠狠的說道:“白若蘭,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嘴硬!你放我一馬?真是大言不慚!如果沒有你,我早就做上王妃的位置了!如果沒有你,我也根本不會被趕出王府!如今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都是你害的!”
也許是怕到了極致,也許是冷到了極致,若蘭的身體忽然不再發抖了,她也不再冷了。反而她露出了一絲冷笑:“自作孽不可活!寄月啊寄月,你真是白活了這一世!連自己犯下的罪孽都不清楚。難不成在你以為隻許你去害別人,卻不許別人報複你?你手上有多少條人命用不用我提醒你啊?我還記得當初好像還被噩夢索繞,經常一個人半夜裏燒紙錢呢,怎麽,如今那些冤魂不來找你算賬了嗎?”
若蘭的話明顯的戳到了寄月的痛楚,寄月確實一直被噩夢索繞,她手上的人命太多,多到她自己都不敢去想!
看著寄月一臉驚恐的樣子,若蘭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寄月想著想著,整個人好似陷入了癲狂一般,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拚命的搖頭:“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白若蘭,我恨你!我恨你!”
若蘭看著她那癲狂的樣子,心中不覺得解恨,隻覺得一陣可悲。寄月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是一念執著而已,寒澈放她出府,本是存了慈悲之心,可是沒想到寄月卻讓自己走入了死胡同,完全是浪費了寒澈的一番慈悲之心。
“寄月,你放我走。否則你身上的罪孽隻會又加一條,你何苦這樣為難你自己呢?”若蘭試圖勸說她,眼下如何脫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寄月聽到若蘭的話,忽然停了下來,那雙丹鳳眼死死的盯住若蘭,道:“我不會放你走的。反正我身上的罪孽已經夠多了。等我死後總是要下地獄。被我害的人多了去了,如今我也不在乎加你一個!”
若蘭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再次升起,沒想到寄月如今已經癲狂到這個地步,她所幸閉嘴不再說話,因為不管說什麽都沒用。
寄月忽然冷笑道:“白若蘭,你說王爺帶地喜歡你什麽呢?你的身子嗎?可是你瘦的像跟竹竿一樣,哪裏比得上我珠圓玉潤!喜歡你的臉?”說到這裏,寄月的手指撫上若蘭的臉頰,她粗糙的手指來回的摩挲著。
若蘭心中又是恐懼又是惡心,這個寄月不會是想要畫花她的臉吧?
感覺到若蘭在微微顫抖,寄月忽然輕笑道:“怎麽?你害怕?怕我劃傷你的臉?”
若蘭不語。
“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你既然憑著你這張狐媚的臉勾引王爺,那我就把你這張臉毀去,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拿什麽來和我爭!”說完,寄月轉身出去,結果不到片刻,她拿了一條馬鞭進來!
若蘭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那鞭子就猛然的抽到了她的身上!
啪!
很疼,不過還好,冬天的衣服後,不至於皮開肉綻,畢竟冬天的衣服很厚。
“怎麽樣?疼嗎?”寄月目光泛冷的看著若蘭。
若蘭咬緊牙關,瞪著寄月,她不能哭喊,不能求饒,不論如何她都不要再寄月麵前低頭!
啪!啪!
又是兩鞭子,不過這次有一下抽到了若蘭的臉上,她原本白嫩的臉上瞬時就顯出了一條血痕,看起來刺眼的很。
看到若蘭臉上的血痕,寄月忽然莫名的興奮,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的臉毀了,隻要她沒了這張狐媚的臉,王爺就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如此一想,寄月又開始揮舞手中的鞭子。
若蘭的手腳被繩子捆住,絲毫動彈不得,她隻能這樣默默的承受。寒澈如今不知道她在這裏,也許再沒人來救她了,她真的隻能死在這裏了。身上的疼痛越來越多,後來若蘭漸漸開始麻痹,意識也開始渙散。
她不知道寄月到底抽了多少鞭子在她身上,她隻是覺得好累,累的她再也不想睜開眼睛了。
靖王府,品蘭院。
寒澈立在依蘭的床頭,看著那些太醫輪流的給依蘭診治。寒澈把那些太醫都叫到了自己的書房,詢問他們具體的情況。
“她的病情到底怎麽樣?”寒澈出言問道。
太醫們相互的看了看,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還是太醫院中最年長的劉太醫站出來說話:“回稟王爺,這位姑娘身重奇毒,此毒名為七蟲七花,是分別由七種毒蟲和七種毒花配置而成。要想研製解藥,非得知道是哪七種毒蟲和哪七種毒花。如今我們不知道毒藥的配方,這解藥怕是無法研製出來啊!”
啪!
寒澈一掌拍在桌子上,目光冷冷的掃過眾人,出言道:“她還有多少日子?”
劉太醫答道:“少則一月,多則兩月。”
“我限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把解藥研製出來,否則的話……”
寒澈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全,可是卻比說全了更加讓人害怕。
太醫們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他們素日裏就懼怕靖王的殘暴,沒想到如今攤上這麽個倒黴事,不是他們不想治,而是根本就治不了啊!
到底是劉太醫年長經曆的事情也多,寒澈的怒氣並沒有讓他多麽的害怕,反正如今他也七十多了,早就活夠了,劉太醫不卑不亢的說道:“我等雖未太醫,可是也不是神仙。不過既然王爺有命我們自當盡力而為,但是如果還是不行,那就是天意如此了。如果唯有殺人才可以平息王爺的怒火,那我等也隻好領受了。”
許管家立在一旁,暗暗佩服這位劉太醫的勇氣,敢這樣跟王爺說話的人還真沒有幾個!將還是老的辣,看來這話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
寒澈的目光定在劉太醫身上,隨後靜靜的移開了。他知道,自己是急火攻心,說的話有些重了。太醫是醫,不是神,如果真的救不了也不是他們的責任,可是如今……
寒澈閉目不言,而許管家此時已經看出了寒澈的意思,悄聲的將幾位太醫請了出去,隨後又回來,立在寒澈的跟前,等著他的問話。
“派出去找的侍衛還是沒有信嗎?”寒澈的聲音沙啞,帶著明顯的疲憊。
許管家道:“暫時還沒有。王妃吉星高照,定能平安歸來的,王爺不要急壞了自己的身子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湧上寒澈的心頭,他好像從來都沒這麽累過,也從來沒這麽怕過。若蘭,你到底在哪兒?為什麽不回來?
書房外麵傳來了蟠桃的聲音。
“回稟王爺,依蘭姑娘說她現在想見您。”
“知道了。”寒澈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出了書房,隨著蟠桃一起去到東廂。
因為若蘭不在,依蘭又住在若蘭的房間,身邊也沒有伺候的丫鬟,所以寒澈所幸派了蟠桃去伺候她,想來這樣依蘭也能更放心。
可是蟠桃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她就是不太喜歡依蘭,雖然依蘭是王妃的姐妹,但是蟠桃不喜歡她的眼神,好像她總覺得自己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一樣。而且她一個娘家姐姐,又不是沒有家,沒事老住在王府裏,這算怎麽回事啊?
到了房間,寒澈一下就看到了滿臉憔悴,雙唇黑紫的依蘭。曾幾何時,那個明媚耀眼的依蘭怎麽也會變得這麽脆弱,脆弱的好像下一刻他的生命就會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