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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您的購買比例不夠哦(^ω^) 隔壁裡屋, 趙鳳仙正給王月琴揉肚子, 好把胎盤排出后的惡露排乾淨。
王月琴在院里那會兒聽她婆婆說生的是個女娃, 當時就暈了過去, 現在才醒了過來。
「大嫂,娘那邊怎麼說?」王月琴一醒來就難掩失望,期期艾艾地問趙鳳仙。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大嫂二嫂頭胎都是小子,她這下生了個閨女, 不知道婆家會怎麼看她。
王月琴暗嘆自個兒命苦,但孩子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也擔心閨女現在咋樣了。
她願意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餵養孩子, 只願婆婆別把她送人或者扔掉。
王月琴是臉上藏不住事的人, 趙鳳仙一下就看出來她想的是啥, 勸道, 「三弟妹, 你可別多想, 孩子在娘那好好的。」
「我看娘稀罕的緊, 爹還說你生了個福娃。」二嫂錢春娥端著碗走進來,嘴上羨慕地說道。
她上一個也是閨女, 卻遠沒有爹娘這麼重視, 不過她還有兩個雙胞胎兒子在上面頂著, 有底氣養。
趙鳳仙停了手, 接過錢春娥手裡的碗, 把紅糖水餵給王月琴喝下。
「這是娘特地拿出的過年用的紅糖,讓給你坐月子補身子哩。」錢春娥會說,一句話讓王月琴露出了笑臉。
其實王月琴自個兒還糊塗著,她閨女啥時候成福娃了?
錢春娥接下來繪聲繪色地把之前院里發生的事講給她聽。
「…咱娘剛看完小娃娃性別,她就嚎了一聲,天上立馬炸響好大一個雷,接下來瓢潑大雨就下起來,簡直神了!」
說起那個場景,錢春娥仍舊震撼不已。
王月琴聽的入迷,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了。
有了這一遭,不管是巧合還是怎樣,她的女兒不會被家裡人慢待了,肯定能有一口飯吃。
等到來年,她再努努力,爭取生一個兒子,給她們娘倆撐腰杆子、掙口糧。
王月琴想著那些打算,心神驟然放鬆之後,很快累得睡了過去。
趙鳳仙給她掖了下被角,向錢春娥擺了擺手,兩人一塊離開。
「孩子們咋樣了?」趙鳳仙問起家裡另外五個孩子。
之前因為事忙,那幾個下學后就被大人趕到屋裡去不讓出來,晚飯都是送進去的。
剛才趙鳳仙作為大嫂得幫王月琴善後,就叫錢春娥去看了看兩家的孩子。
「都在西屋裡睡著了,沒啥事。」錢春娥回道。
趙鳳仙點點頭,準備叫上丈夫一起去把自家那兩個抱回屋,卻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叫。
兩妯娌當即被嚇得哆嗦了一聲,愣愣地對視一眼,趕緊往外跑。
那聲音,明顯是她們的丈夫,李治國、李治富他們兩個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
家裡三兄弟除了老三還跟個小孩似的,老大老二平日里都是沉穩的性子,忽然他倆像被嚇傻了一樣大喊大叫,讓家裡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大事。
與趙鳳仙、錢春娥一同跑出來的還有李老頭。
他從堂屋出來,還沒看清周圍,就先氣呼呼地訓開了。
「啥咋呼啥呢!嚇著孩子了看我不……」李老頭話沒說完,兩眼陡然大睜,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爹,爹,你看、看這……」李治國咽著口水,哆嗦著手指著院里的變化。
他作為老大,也是跟他爹去縣城見過世面的,膽子在兄弟里最大,然而此刻也是嚇得不輕,話都說不全乎了。
李治富還比不上他,驚叫之後已經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趙鳳仙和錢春娥這倆妯娌早就呆愣在那兒。
「我滴個乖乖——」錢春娥傻傻的無意識地呢喃道。
大雨下了一場,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空如洗,滿月和星辰的輝光照耀大地,亮如白晝。
本是萬籟俱寂的夜晚時分,空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人能夠清晰聽到草木生長、花朵綻放的聲音。
只見院里剛才下過雨的濕潤土地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片片綠色。
李老頭等人眼見著地面上蹭蹭長起了草叢,轉眼還啪啪啪地開花了,五顏六色,隨風招展。
就連院牆底下早已乾癟的月季都迅速長高,眨眼間竄到一人多高,頂頭開出臉盤大的花朵……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曾經灰撲撲略顯荒涼的農家小院就變了個樣子。
滿園春色,青草翠綠,奼紫嫣紅,風吹過,花香撲鼻。
「這,這……」李治民看了孩子出來后看到變化巨大的院子嚇了一跳,下意識退後一步,被門檻絆住摔了個屁股蹲。
「娘!娘!娘你出來看看,咱家鬧鬼了!」李治民叫喊著往屋裡爬。
院里驚呆的眾人被他那一通驚醒,紛紛睜大眼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道真鬧鬼了?!
李治富心中敬畏,又感覺腳下有東西蠢蠢欲動,嚇得他啊地驚叫一聲,猛地跳起來竄到他爹身後躲著。
「有鬼啊!真有鬼!」他捂著眼大喊。
平時再穩重的人,心裡也是懼怕傳說中的那些鬼啊神啊的,更何況前一刻剛親眼經歷過,李老二這會兒快要嚇破膽了。
啪!
李老頭照著二兒子頭上來一巴掌,扯開他捂眼的手訓斥。
「鬼叫啥?哪有鬼,仔細看清楚!」兔崽子瞎嚷嚷個啥,萬一召來了反封建迷信辦的人,一家子都吃不了兜著走。
李治富悄咪咪睜開眼。
卻見他剛才所站的地方鑽出一顆青綠的野草,正在飛快長高長大,然後噗地開出一朵狗尾巴花兒。
李老二:「…………」
「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治國看了圈自家院里越長越茂盛的綠色,皺緊眉頭問道。
李老頭沒回答,瞧了瞧四周仍在蔓延的青翠,趟著草叢去打開了院門。
門外有棵桃子樹,之前都快要旱死了,現在已經長滿了葉子,粉花朵朵,漸漸綻放,隱隱還在生長中。
不遠處石凳邊那棵早已死掉的棗樹,如今枯木逢春,重新煥發了生機,和桃樹一樣綠葉滿布,白花點點。
李老頭活到這把年紀,第一次看到這樣鬼斧神工般的場景。
但他畢竟經歷的事多了,比小輩們穩得住。
震驚過後,他眯著一雙精光閃閃的老眼,舉目四望。
綠色的巨變還在繼續,以李老頭家的院子為中心朝周圍蔓延開去。
若從高空中看去,只見地面上像是浸透了綠墨水,一個綠色的圓慢慢地擴大,直至百里半徑才終於停了下來,邊緣處的綠黃兩色的界線十分明顯。
而地面上的人感受最深。
綠色所過之處,枯死的樹木煥發新春,荒掉的山上草木飛長,轉眼間鬱鬱蔥蔥。
「嘭嘭啪啪……」
百花盛開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在老百姓耳朵里猶如仙樂。
方圓百里見證這一幕神跡的人民群眾沸騰開了。
「神仙顯靈啦!」
「老天爺開眼——」
「菩薩在上,菩薩在上……」
百姓們跪在青草上,虔誠地跪地磕頭,哭的笑的感激涕零的不一而足。
若說早先那場大雨是天降甘霖,那麼這一迴轉瞬之間萬物復甦的神跡,相當於給他們送來了生機。
不僅緩解了乾旱的問題,還解決了糧荒的危機。
草木都長瘋了,想必山野中的野菜野果也不少。還有地里剛種下的糧食,要是也跟著一起長……
想到這一層的人們喜極而泣,恨不得立馬跑到地里去看看。
「神跡吶!」李老頭站在院門口感嘆。
遠處的綠色看不到邊際,明亮的月光之下,給它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李老頭倒想看看綠色蔓延到哪處了,然而三更半夜的,只能先作罷,等明日再探。
「叫喚啥呢?」李婆子被李治民從屋裡拉了出來,不滿地問道。
她還要照顧小孫女福娃娃呢,小三兒這個剛當爹的沒個正經樣兒,胡咧咧亂叫喚啥。
「三兒,娘跟你說,現在不像以前了,你給我嘴巴嚴點,別讓人再聽到你喊鬼啊鬼的,要是真招來了那些人,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李婆子一邊被李治民架住胳膊往外走,一邊虎著臉叮囑。
「哎呀,娘!先別管那個了,你看看咱院里!」李治民指著滿院的綠草紅花驚悚道。
李婆子乍一看,差點認不出那是自己打掃了大半輩子的土院子。
乖乖,牆頭上都長滿花花草草了?!
要不是身後的屋子還在那兒立著,院里的兒子媳婦們好好站著,她都以為來了哪個荒野山林。
「孩兒他爹,這是咋回事啊?」李婆子也有點慌,趕忙找主心骨。
李老頭轉身回院,在一家子人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很是鄭重地捋了捋鬍子。
「神仙顯靈了。」
「…………」
李老頭一家子面面相覷,同時默了默。
還以為能有個科學的解釋……好吧,這回不關鬼的事,直接上升到神仙的層面了。
「那反封建迷信辦……」李治民驚嚇過後噎了噎。
「…………」一家子又默了默。
貌似之前公社裡才開過一次堅決反對打擊封建迷信的大會,村裡人都是餓著肚子去參加的。
他們李家村還熱烈響應過。
……沒想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啊…啊……」屋裡傳出微弱的嬰兒聲。
院里默默無語的人紛紛驚醒,一時間左顧右看只當沒想到剛才某個問題。
然後呼啦啦一家子擠進堂屋去看小嬰兒,但是又看到顛覆人生信仰的一幕。
只見老木床上長滿了花枝,一朵朵鮮花把躺在其中的嬰孩包裹了個嚴實。
清新怡人的花香撲鼻而來,讓人感覺渾身一輕。
然而花堆顫動,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正在裡面掙扎著叫喚。
「我的老天!」一家人驚呼。
嬰兒·榮錦:……MMP!
只見鳥兒們最後停在了當中的大木桌上,就落在襁褓周圍。
其中一隻黃鶯蹦躂到榮錦頭邊上,大家這才發現這鳥嘴裡竟然還銜著一枝花呢。
黃鶯身上羽毛黃橙橙的,迎春花也是黃燦燦,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只是吧,這支迎春花是不是長過頭了?
花朵比普通的迎春花大多了,半截樹枝上只有寥寥幾朵,卻壓的枝子沉甸甸的。
小黃鶯落到桌上后喘了一口氣,把辛苦銜來的那枝花吭哧吭哧地拖到了榮錦面前,然後清越地鳴叫了一聲。
榮錦聞到一股隱隱約約的甜蜜氣息,小鼻子皺起來嗅了嗅,轉頭準確找到來源。
一枝黃燦燦的迎春花,正放在她旁邊,香噴噴地引誘著她。
黃鶯的鳴叫帶著激動和歡欣,周圍的鳥雀們跟著嘰嘰喳喳叫了一陣。
好聞的味道撲鼻而來,榮錦舔舔嘴,吸溜了一下控制不住泛濫的口水,和黃鶯的黑豆眼對上。
「啊?」給我的?
黃鶯再次鳴叫了一聲,爪子將迎春花枝往前推了推。
意思很明顯,就是銜來送禮的。
榮錦彎了彎琉璃眼,既然是送她的,那就不客氣啦。
她一手抓起迎春花瓣,將花枝扯到自己嘴邊,啊嗚啊嗚地啃起來。
「唔啊啊……」好吃,謝謝了!
榮錦騰出另一隻手摸了把小黃鶯,表示感謝。
黃鶯由著她的小手□□,非但沒躲開,還低著鳥頭蹭了蹭。
旁邊的麻雀想挨過來也蹭蹭,被黃鶯發現,鳥翅膀一扇把麻雀扇開了。
圍著的人都看了個稀奇,驚奇的不行。
從沒見過這一幕,看起來就像、就像來朝貢一樣,鳥兒們帶著自己找到的好東西來討好大仙!
村民們都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擔心驚擾了這副神仙般的畫面。
榮錦抱著花芯啊嗚吃的噴香,對此沒啥好奇怪的。
上個世界身為女夷神女,掌管萬物生長,想對她獻殷勤送寶貝的花鳥蟲魚草不知道多少,大多數甚至見不到她的面,只把東西交給神官就好。
這一世雖然限制眾多,但因為有神格在,身份在那兒,有點靈智的小傢伙受過她的神息恩惠后,對她表示出親近討好再正常不過。
只是,榮錦沒想到這個靈氣匱乏的破敗小世界,竟然還有小動物能開智。
那是不是說明還有一些末法道門尚存呢?
榮錦嘬著花朵中間的花蜜,某個想法一閃而過,隨後就專心吃東西什麼都不管了。
仙府還沒打開呢,別的就先算了吧。
小黃鶯送了禮,還蹭到了大佬,心滿意足地圍著榮錦蹦噠了一圈,長長叫了一聲,撲稜稜地飛起來離開了。
跟它一起來的雀鳥們嘰嘰喳喳依依不捨地跟著飛走,落下一坨坨天屎,掉在僵如石像的眾人頭頂、肩上。
而榮錦所在的木桌子那片小空間卻乾乾淨淨,一點鳥屎鳥糞都沒有,還隱隱散發著清甜的氣息。
「啊嗚啊嗚」榮錦吃的正歡。
「啊!鳥屎!娘,我眼上掉了一泡鳥屎,看不見了,嗚嗚嗚」
某個倒霉蛋兒小孩子捂著一隻眼睛大聲鬼叫,驚醒了目瞪口呆的眾人。
但是身上的鳥糞是咋回事?難道是鳥兒們嫌棄他們這些糙漢泥婆?
再看看中間大木桌上乾淨的桌面和襁褓……
「…………」集體默了默。
「啊啊,不愧是神仙,這是啥?莫不是傳說中的百鳥來朝?」村民們反應過來后很是激動。
「那絕對是了,沒看還銜了東西過來嗎,一看就不是凡物!」普通迎春花哪有開的那麼肥那麼大的。
眾人回過神後面含激動之色,紛紛討論開了,看向榮錦的目光頓時敬仰又崇拜。
現場的氣氛像是熱鍋裡面滴進去了一滴熱油,嗞啦一下燒起來,十分火熱。
「咳咳!」老族伯出聲,示意大家靜一靜。
大傢伙正處在村裡真來了個小神仙的喜悅振奮之中,好不容易才按耐住內心翻湧不休的波濤,靜下來聽老長輩想說啥。
「福娃是個小神仙,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她是老天爺派下來給咱們送福氣來的,想想你們剛才吃的喝的,還有咱倉里的糧食,咱們村以後可要好好照應著她,不能讓小神仙在咱們村受了委屈,知道了嗎?」
老族伯一臉鄭重的吩咐全村人。
眾人高聲應是,神情激奮,連身上的鳥屎都不在意了。
「多謝神仙,謝謝神仙顯靈吶,給咱家送來了糧食!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老爺爺老奶奶當即跪了一地,面朝著榮錦的方向磕頭作揖,感動的涕淚肆流。
相比於被反封辦或者學校宣揚過科學主義三觀的年輕人和小孩子,中老年人更願意相信一些神神鬼鬼。
現在不僅有之前的神跡在,更有剛才的神奇一幕,讓他們對榮錦已經信服的不行,倒頭就拜,恭敬的不得了。
榮錦吃花蜜的動作頓了頓,靈魂纏繞上几絲純粹的信仰力。
榮錦糾結臉:「……」咱有神格,不靠信仰力吃飯吶。
信仰力很容易被污染,駁雜得難以吸收,靠它修鍊跟吃□□一樣。
因為一旦離不開了,沒了信仰力來源,等著神靈的只有慢慢消亡。
榮錦砸吧了下嘴,彈彈手指將信仰力一同煉化成神力,為開仙府所用。
這廂村民們跪拜了一波之後,李老頭及時站出來,接著老族伯的話,叮囑大家別把這件事往外傳,只有本村人知道就好。
「反封建迷信辦的人如果知道咱們這事,非但小神仙會保不住,怕是村裡人都要遭殃,這事咱可得捂嚴實了。」
「不然要是神仙走了,把她帶來的青山綠水也給帶走咋辦,到時候地里又旱的不長莊稼,樹上結不出果子,山裡連根草都不見,咱吃啥喝啥?」
李老頭不愧是當了幾年大隊長的人物,一頓話說的大棒加紅棗,讓底下的村民們紛紛點頭應和,拍著胸膛保證這信兒就到李家村範圍內為止,定不讓它再傳到外頭去。
如此,榮錦的身份一事算是在村裡和李氏宗族裡過了明路。
「大伯,你看咱們村裡就你最有學問,給福娃取個大名?」李老頭趁機說出一早的打算。
之前打算是到滿月或者周歲的時候再起,但是小孫女既然確定了神仙身份,那肯定能站住的,不怕扛不住大名。
現在說到了,正好把大名也一起定下來。
「大名?」老族伯捋了捋花白的鬍子思忖片刻。
「神仙的大名那都是天定的,哪裡是我等小民能隨意起?等我去找算命瞎子卜算一卦。」老族伯慎重地沉吟道。
李老頭想想也是,幸虧他們家沒有被高興沖昏了頭,冒冒失失地給神仙起名號,只給叫了個帶福氣的小名。
不然,不是對神仙不敬了嘛。
「那你可得小心點去,別被外人發現了……」李老頭多說了幾句。
反封辦的那些人一個一個都跟狗鼻子一樣,逮著搞封建迷信的人那是下勁兒往死里整的,算命瞎子都嚇得躲家裡種地了。
想找他算一卦,可得使點兒力氣。
不過李老頭不擔心,因為他們村現在有糧啊。
如今在四里八村鄉親們中,沒有事情是一袋糧解決不了的,不行就兩袋。
重要的事商量好,這場宴席也到了尾聲,李老頭擺手說散了,村民們望著榮錦的方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趙鳳仙和妯娌們領著人去收拾鍋碗瓢盆。
殘羹剩飯收集到一塊,等到明天挨家送一碗大雜燴就分完了,一點都浪費不了。
老族伯沒走,瞅著桌中間撕扯花瓣的女娃,昏花的老眼中閃過亮光。
「福娃娃,給咱抱抱……」老人家上前一步,彎著僵硬的老腰,笑的露出掉牙的牙床,想把神仙娃娃摟懷裡抱一抱。
人老了,身上一般會有股腐朽的味道,特別是愛吸煙的爺爺輩,那味道聞起來真有點讓人受不了。
榮錦連花蜜都不吃了,嘟嘴扭到一邊躲避。
一直等在一旁的李婆子見此,立馬來救駕了。
「哎喲,大伯你慢著點,還是我來抱吧。」李婆子這個相比老族伯年輕一輩兒的人身手靈活利落許多,搶先把寶貝孫女抱過去,沒讓對方摸到一點邊。
在場的李老頭一家子鬆了口氣,崩起的弦放下來。
還好還好,沒碰到,福氣沒少。
榮錦窩在便宜奶奶乾燥溫暖的懷裡,給她一個滿意的笑臉。
「你們看,笑了笑了,福娃就是跟我親!」李婆子笑得帶著小得意,緊緊抱住襁褓。
那架勢,誰敢上去搶她跟誰急。
「娘,我也抱抱閨女~」李治民不怕死的跑過去伸爪子,被李婆子兩巴掌拍走。
「桌椅收好了?地上掃乾淨了?土灶填平了?活都幹完了嗎?皮癢了是不是?」不僅動了手,還一頓炮轟。
李三兒敗退,灰溜溜地被他親娘趕去幫兩個哥哥做事。
老族伯也只能放下了蠢蠢欲動想抱神仙娃娃的心,眼饞地往李婆子懷中望了兩眼,低頭看到木桌子上的花枝,老眼一亮。
「這花味兒不錯嘛,果然是給神仙吃的東西哩。」
李婆子一個沒看住,老族伯撿起榮錦丟下的迎春花,揪下一瓣就塞進了嘴裡,嚼吧嚼吧吞下肚,咧著牙床笑著評價。
那是榮錦吃剩下的,挑著吃了花芯的花蜜,花瓣什麼的她挑嘴沒動。
老族伯一點沒嫌棄,吃了片肥厚的花瓣,只感覺又香又甜,吃到肚子里渾身舒坦。
李老頭阻止不及,連忙看向李婆子。
對於寶貝孫女的口糧,李婆子那是護的跟命似的。
這下,可別打起來了啊!
李家村以及周圍幾個村子的村民們眼見著天降甘霖,興奮得恨不得跑雨底下載歌載舞一場。
李大隊長一家尤為驚喜,罕見地在晚上把幾盞煤油燈全點上了,屋裡屋外燈火通明。
李老頭和李婆子圍著小木床上的小嬰兒看不夠,老夫妻倆一致認為小孫女是個福娃娃,心裡挺稀罕的。
隔壁裡屋,趙鳳仙正給王月琴揉肚子,好把胎盤排出后的惡露排乾淨。
王月琴在院里那會兒聽她婆婆說生的是個女娃,當時就暈了過去,現在才醒了過來。
「大嫂,娘那邊怎麼說?」王月琴一醒來就難掩失望,期期艾艾地問趙鳳仙。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大嫂二嫂頭胎都是小子,她這下生了個閨女,不知道婆家會怎麼看她。
王月琴暗嘆自個兒命苦,但孩子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也擔心閨女現在咋樣了。
她願意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餵養孩子,只願婆婆別把她送人或者扔掉。
王月琴是臉上藏不住事的人,趙鳳仙一下就看出來她想的是啥,勸道,「三弟妹,你可別多想,孩子在娘那好好的。」
「我看娘稀罕的緊,爹還說你生了個福娃。」二嫂錢春娥端著碗走進來,嘴上羨慕地說道。
她上一個也是閨女,卻遠沒有爹娘這麼重視,不過她還有兩個雙胞胎兒子在上面頂著,有底氣養。
趙鳳仙停了手,接過錢春娥手裡的碗,把紅糖水餵給王月琴喝下。
「這是娘特地拿出的過年用的紅糖,讓給你坐月子補身子哩。」錢春娥會說,一句話讓王月琴露出了笑臉。
其實王月琴自個兒還糊塗著,她閨女啥時候成福娃了?
錢春娥接下來繪聲繪色地把之前院里發生的事講給她聽。
「…咱娘剛看完小娃娃性別,她就嚎了一聲,天上立馬炸響好大一個雷,接下來瓢潑大雨就下起來,簡直神了!」
說起那個場景,錢春娥仍舊震撼不已。
王月琴聽的入迷,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了。
有了這一遭,不管是巧合還是怎樣,她的女兒不會被家裡人慢待了,肯定能有一口飯吃。
等到來年,她再努努力,爭取生一個兒子,給她們娘倆撐腰杆子、掙口糧。
王月琴想著那些打算,心神驟然放鬆之後,很快累得睡了過去。
趙鳳仙給她掖了下被角,向錢春娥擺了擺手,兩人一塊離開。
「孩子們咋樣了?」趙鳳仙問起家裡另外五個孩子。
之前因為事忙,那幾個下學后就被大人趕到屋裡去不讓出來,晚飯都是送進去的。
剛才趙鳳仙作為大嫂得幫王月琴善後,就叫錢春娥去看了看兩家的孩子。
「都在西屋裡睡著了,沒啥事。」錢春娥回道。
趙鳳仙點點頭,準備叫上丈夫一起去把自家那兩個抱回屋,卻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叫。
兩妯娌當即被嚇得哆嗦了一聲,愣愣地對視一眼,趕緊往外跑。
那聲音,明顯是她們的丈夫,李治國、李治富他們兩個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
家裡三兄弟除了老三還跟個小孩似的,老大老二平日里都是沉穩的性子,忽然他倆像被嚇傻了一樣大喊大叫,讓家裡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大事。
與趙鳳仙、錢春娥一同跑出來的還有李老頭。
他從堂屋出來,還沒看清周圍,就先氣呼呼地訓開了。
「啥咋呼啥呢!嚇著孩子了看我不……」李老頭話沒說完,兩眼陡然大睜,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爹,爹,你看、看這……」李治國咽著口水,哆嗦著手指著院里的變化。
他作為老大,也是跟他爹去縣城見過世面的,膽子在兄弟里最大,然而此刻也是嚇得不輕,話都說不全乎了。
李治富還比不上他,驚叫之後已經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趙鳳仙和錢春娥這倆妯娌早就呆愣在那兒。
「我滴個乖乖——」錢春娥傻傻的無意識地呢喃道。
大雨下了一場,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夜空如洗,滿月和星辰的輝光照耀大地,亮如白晝。
本是萬籟俱寂的夜晚時分,空氣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人能夠清晰聽到草木生長、花朵綻放的聲音。
只見院里剛才下過雨的濕潤土地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片片綠色。
李老頭等人眼見著地面上蹭蹭長起了草叢,轉眼還啪啪啪地開花了,五顏六色,隨風招展。
就連院牆底下早已乾癟的月季都迅速長高,眨眼間竄到一人多高,頂頭開出臉盤大的花朵……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曾經灰撲撲略顯荒涼的農家小院就變了個樣子。
滿園春色,青草翠綠,奼紫嫣紅,風吹過,花香撲鼻。
「這,這……」李治民看了孩子出來后看到變化巨大的院子嚇了一跳,下意識退後一步,被門檻絆住摔了個屁股蹲。
「娘!娘!娘你出來看看,咱家鬧鬼了!」李治民叫喊著往屋裡爬。
院里驚呆的眾人被他那一通驚醒,紛紛睜大眼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道真鬧鬼了?!
李治富心中敬畏,又感覺腳下有東西蠢蠢欲動,嚇得他啊地驚叫一聲,猛地跳起來竄到他爹身後躲著。
「有鬼啊!真有鬼!」他捂著眼大喊。
平時再穩重的人,心裡也是懼怕傳說中的那些鬼啊神啊的,更何況前一刻剛親眼經歷過,李老二這會兒快要嚇破膽了。
啪!
李老頭照著二兒子頭上來一巴掌,扯開他捂眼的手訓斥。
「鬼叫啥?哪有鬼,仔細看清楚!」兔崽子瞎嚷嚷個啥,萬一召來了反封建迷信辦的人,一家子都吃不了兜著走。
李治富悄咪咪睜開眼。
卻見他剛才所站的地方鑽出一顆青綠的野草,正在飛快長高長大,然後噗地開出一朵狗尾巴花兒。
李老二:「…………」
「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治國看了圈自家院里越長越茂盛的綠色,皺緊眉頭問道。
李老頭沒回答,瞧了瞧四周仍在蔓延的青翠,趟著草叢去打開了院門。
門外有棵桃子樹,之前都快要旱死了,現在已經長滿了葉子,粉花朵朵,漸漸綻放,隱隱還在生長中。
不遠處石凳邊那棵早已死掉的棗樹,如今枯木逢春,重新煥發了生機,和桃樹一樣綠葉滿布,白花點點。
李老頭活到這把年紀,第一次看到這樣鬼斧神工般的場景。
但他畢竟經歷的事多了,比小輩們穩得住。
震驚過後,他眯著一雙精光閃閃的老眼,舉目四望。
綠色的巨變還在繼續,以李老頭家的院子為中心朝周圍蔓延開去。
若從高空中看去,只見地面上像是浸透了綠墨水,一個綠色的圓慢慢地擴大,直至百里半徑才終於停了下來,邊緣處的綠黃兩色的界線十分明顯。
而地面上的人感受最深。
綠色所過之處,枯死的樹木煥發新春,荒掉的山上草木飛長,轉眼間鬱鬱蔥蔥。
「嘭嘭啪啪……」
百花盛開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在老百姓耳朵里猶如仙樂。
方圓百里見證這一幕神跡的人民群眾沸騰開了。
「神仙顯靈啦!」
「老天爺開眼——」
「菩薩在上,菩薩在上……」
百姓們跪在青草上,虔誠地跪地磕頭,哭的笑的感激涕零的不一而足。
若說早先那場大雨是天降甘霖,那麼這一迴轉瞬之間萬物復甦的神跡,相當於給他們送來了生機。
不僅緩解了乾旱的問題,還解決了糧荒的危機。
草木都長瘋了,想必山野中的野菜野果也不少。還有地里剛種下的糧食,要是也跟著一起長……
想到這一層的人們喜極而泣,恨不得立馬跑到地里去看看。
「神跡吶!」李老頭站在院門口感嘆。
遠處的綠色看不到邊際,明亮的月光之下,給它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李老頭倒想看看綠色蔓延到哪處了,然而三更半夜的,只能先作罷,等明日再探。
「叫喚啥呢?」李婆子被李治民從屋裡拉了出來,不滿地問道。
她還要照顧小孫女福娃娃呢,小三兒這個剛當爹的沒個正經樣兒,胡咧咧亂叫喚啥。
「三兒,娘跟你說,現在不像以前了,你給我嘴巴嚴點,別讓人再聽到你喊鬼啊鬼的,要是真招來了那些人,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李婆子一邊被李治民架住胳膊往外走,一邊虎著臉叮囑。
「哎呀,娘!先別管那個了,你看看咱院里!」李治民指著滿院的綠草紅花驚悚道。
李婆子乍一看,差點認不出那是自己打掃了大半輩子的土院子。
乖乖,牆頭上都長滿花花草草了?!
要不是身後的屋子還在那兒立著,院里的兒子媳婦們好好站著,她都以為來了哪個荒野山林。
「孩兒他爹,這是咋回事啊?」李婆子也有點慌,趕忙找主心骨。
李老頭轉身回院,在一家子人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很是鄭重地捋了捋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