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李家村徹查舉報告密之人,村民們將矛頭指向了李麻子。


  李麻子渾身抖了一下, 還沒說什麼, 他娘先不幹了。


  「我家麻子咋有嫌疑了?你別血口噴人吶,我們孤兒寡母的夠苦了,你們還來欺負是不是?」麻子娘當即坐在地上哭天抹淚了起來。


  眾人瞧著他們母子倆現在一個烏漆抹黑的黑成碳, 一個年老體弱幹不了啥活, 倒是挺可憐的。


  只是李麻子確實十分可疑, 就拿他遭雷劈這事說, 他的嫌疑就逃不掉。


  當時他可是第一個被雷轟的啊,人家嚴科長對小仙女做了壞事後才遭雷劈, 他沒幹啥缺德事的話咋會遭天譴嘞?

  沒看反封辦的幹事們都喊了那麼多妖怪了,也沒有被天雷當頭照下啊。


  所以,李麻子八成是暗地裡對小仙女做啥不好的事了。


  而最近村裡針對小仙女的事情也就只有昨天反封辦來人那件事,那麼可想而知,舉報的人是誰了。


  村民們聽了這一番有理有據的猜測, 看向李麻子的目光頓時側目。


  哎喲喂, 這傢伙平時看著不顯眼,沒想到暗地裡卻悄默默搞了個大的,給李家村迎頭一棒!

  這這這黑心肝兒的賴貨!!

  「麻子, 你有沒有做那事?」李老頭鄭重地問李麻子。


  他作為大隊長, 自認不會冤枉好人, 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我, 我我沒……」李麻子低頭縮腦支支吾吾地反駁。


  麻子娘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為自己兒子伸冤,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不凄慘。


  在強弱之間,人們往往會很容易同情弱者,並且麻子娘為人不錯,平時在村裡人緣挺好的,大家看到這裡,也有人開始為他們母子兩個講話。


  「大隊長,雖然麻子是可疑了點,但是要說舉報這事,他沒有那個狗膽子吧。」


  「人家公安不都說了凡事要講究個證據,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這些維護的話說得也挺在理,李老頭聽了後點點頭,向大家保證隊上不會誣賴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徹查徹查,當然是徹底查清了,既然當事人不敢抓住機會承認錯誤,那他們只好動用手段開始查清楚了。


  之後,供桌被轉移到了祠堂內,祖宗們的供牌繼續在上頭擺著,榮錦被李婆子抱去活動了一會兒,又被老族伯安置到供桌上去了。


  榮錦抽了抽嘴角,簡直拿她當活體菩薩對待了。


  看看,看看,與祖宗供牌同一個等級同一個待遇!

  李婆子怕她坐不住,在上頭累著了,還拿出小被子鋪在供桌上,讓她坐在上面,累了就歪著躺躺。


  榮錦百無聊賴,閑適地坐在上頭靜靜看著下方,給進來的人一股無形的壓力和震懾。


  李老頭和老族伯等幾位村裡管事的人安坐在堂下,然後叫外面等待的村民們一個個分別進來問話。


  每個人都說說前兩天都幹啥去了,做的具體活計是什麼,有沒有人能證明,看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或事等等。


  被單獨問話的人面對大隊長和老長輩們首先就心怯了,再有榮錦和幾塊子木牌的鎮場,大多數人都問到什麼就老老實實地回什麼,一點不敢耍滑頭。


  連續問過一二十個人,李老頭他們成功尋摸出一點蛛絲馬跡,開始順著這點痕迹往上順藤摸瓜。


  看過全程的榮錦不由唏噓:厲害了我哩大隊長,查案子的手法都用上了。


  等到全村人都進去被問過一遍后,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日頭早已升到了當空,到了吃晌午飯的時間。


  然而院里沒有人動,沒人有回去做飯的意向,他們都想儘快地把舉報的罪魁禍首抓住,以防他隱在暗地裡以後再作妖。


  可孩子們還在院外頭等著,一個個餓的肚皮呱呱叫,圍在院門口朝裡面探頭探腦,問自家爹娘啥時候回家吃飯。


  大人們讓他們回家先找塊紅薯啃啃,這邊正忙著呢。


  好在李老頭那裡很快就有了苗頭,再順著查下去就好了,用不著把所有人都拘在這兒。


  稍後,大家都被放回去了。


  「大隊長,舉報的人到底是哪個啊?」有些不肯走的村民們追問道。


  「你得給我們說說,不然我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吃都吃不香嘞。」小伙在們也跟著起鬨。


  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等他們知道是哪個龜孫子出去告的密,非得悄默默去給他套麻袋打一頓狠的不可。


  太沒有集體精神了!


  他一顆老鼠屎壞了李家村一鍋好湯,必須得抓出來做個典型,讓大家都看看做壞事的下場才行。


  李老頭打斷了他們的蠢蠢欲動,說已經查出大致的懷疑對象了,雖然還沒最終確定,但種種跡象看下來也八九不離十了,揪出罪魁禍首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希望那個人能站出來向大家自首,向列祖列宗和小神仙懺悔,勇於承擔,好好贖罪,而不是像地溝里的老鼠一般躲在背地裡。


  要知道,傷害到小神仙的人都會遭天譴的,真心悔過或許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留著不走的人聽了這麼一番規勸后,紛紛點頭稱是,又義憤填膺地批判了一通罪魁禍首,然後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


  李麻子臉面黑脹,他也想趕緊走,不然總感覺像是被什麼盯上了。


  特別是還在這種祠堂的地方,讓人很是瘮的慌。


  不過麻子娘不肯走,執意留到了最後,等其他人都走了,她拉上李麻子去跟李老頭陳情。


  「大隊長,小仙女給咱們帶來了大豐收,是大傢伙的大恩人,我家麻子是絕對做不出那等子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事啊。」


  「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嘍,還我兒一個清白。」不然還咋說媳婦嘞。


  麻子娘滿是心酸地懇求道,彎下腰連連給李老頭老族伯等人作揖。


  知道了點情況的李老頭等人對視了一眼,看向唯唯諾諾跟在後面的李麻子。


  他們確實查出了點情況,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李麻子,舉報的人是他差不離了。


  不過因為沒有具體的證據能證明,這件事還有沒最終定論。


  接下來他們會重點查探李麻子,把他最近一段時間的活動扒拉清楚了,不信找不到證據。


  只是可憐麻子娘一片慈母心,這會兒堅決維護兒子,等真相大白那時怕是會承受不住的吧。


  李老頭嘆了口氣。


  麻子娘確實是可憐,但李麻子做的事卻讓人可憐不起來。


  如果不是他們孤兒寡母的,按說在發現了疑點后就得把人抓起來了。


  但是為了防止村裡人以為他們是欺負弱小,只好先按兵不動,等抓住了李麻子小辮子再說。


  同時也希望李麻子能自己出來承認,好歹是一個村的人,看在他已經遭了天譴和他那去世父親的份上,隊上還能減輕點處罰。


  不過看李麻子剛才的表現,想讓他自首大概是不可能的,等抓住了逃不過一場重罰。


  老族伯憐憫的看了眼麻子娘,到底是沒說啥,打發她走了。


  ……


  麻子娘佝僂著腰蹣跚地往家走,著急趕回家給李麻子做午飯,可不能讓兒子餓著了。


  但走到半路,麻子娘突然停下了。


  「兒啊,我想想咋感覺不對勁嘞。」


  麻子娘想著剛剛大隊長和他叔爺的態度,還有說話的語氣眼神等等,仔細琢磨起來,咋看咋有問題啊。


  她當了這麼年寡婦,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到大很不容易,也不是沒有一點眼色的蠢人。


  當時因為關心著兒子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大隊長和老族伯像是在暗示她啥事?

  麻子娘明白過來后眼皮子跳了跳。


  「麻子,你跟娘說,那事真不是你做的?」麻子娘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李麻子渾身打了個激靈。


  還記得小時候每當他調皮搗蛋犯錯時,他娘就改口喊他麻子不喊兒了,緊接著的就是……


  李麻子無意識地蹭了蹭屁股,竹筍炒肉可不好吃!再說這事他已經不敢承認了,老娘都不能告訴。


  「娘,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咋會幹出那種事哩。」他悻悻地狡辯道,低著頭不敢看他娘的眼睛。


  麻子娘渾濁的眼睛中厲色褪去,神色慈藹了下來。


  「娘信你。」


  「你要是真做出那樣的惡事,娘就先打斷你的腿給村裡謝罪!」


  前一句說的讓麻子眼睛泛紅,后一句直接把他嚇得一哆嗦。


  李麻子:「…………」更不敢說了。


  麻子娘轉頭繼續蹣跚地走著,嘴裡嘀咕著再去找媒婆的事,還得給兒子娶房媳婦,這事不辦了等以後她到地下都不安心。


  「娘啊,我現在黑成這樣了,哪個姑娘還能相中我?咱們別白忙活了,我娶不上媳婦的。」李麻子又被他娘戳到心窩子,眼淚唰地冒出來。


  他不僅為他以後打光棍兒的人生哭泣,還因為在祠堂里被嚇得,一直擔心被揪出去而綳著一根弦兒,現在終於緩過神釋放出來了。


  麻子娘不知道,還以為他自怨自艾,是委屈的哭了。


  她也跟著紅了眼眶,擦了把辛酸淚,安慰兒子說一定能找到個不嫌棄他的好姑娘。


  現在黑是黑了點,但是麻子臉對應的也看不出來了啊,一得一失,說不得真能找個不嫌人黑的兒媳婦回來。


  不然瘸腿兒的,歪嘴兒的,做了寡婦帶著拖油瓶的也行吶。


  麻子娘念念叨叨了一路,說是吃過飯就去找媒婆,趁著家裡糧食多趕緊把媳婦娶過來,說不定今年還能懷個娃。


  李麻子:「…………」他咋掉價成這樣了。


  等到下午,麻子娘提溜著一壇鹹菜去拜訪村裡的媒婆,李麻子在家搞起了事兒。


  他燒了鍋熱水,摘來一籃子皂豆角,關起門使勁搓身上的黑皮,想把它洗掉。


  結果預想的目的沒達到,頭上殘留的枯毛兒給弄掉光了,讓李麻子欲哭無淚。


  然後更慘的是,他發現往太陽底下一曬,身上被劈黑的皮開始一塊塊皸裂,順著紋理邊邊角角翹起來,手一撕就能撕下來,露出裡面粉嫩的肉。


  過程中疼的李麻子哭爹喊娘懷疑人生,躺到地上直打滾兒。


  嚇得他以為快死了,衝出去跌跌撞撞地爬到李老頭家自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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