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任重而道遠
宛桃無比慶幸自己多留了幾個心眼,沒跟著她再繼續往前走。
要是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被擄起來,那還不知道下場會是如何。
此時,身後忽然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宛桃一驚,渾身都繃緊了,抄起路邊的石塊就劈頭砸過去,接著便聽到一聲慘叫:「啊,你這是做什麼?」
元景捂著額頭直跳腳。
宛桃這才意識到砸錯了人。
她訕訕地撓撓頭道:「那個,真對不起啊,你,你沒事吧。」
她只顧著不好意思了,沒注意到,杜氏見到元景,呼吸都快滯住了。
元景有點三腳貓功夫在身,側身躲過了點,就只擦到一點額頭。以往被他爹逼著學拳腳功夫的時候,他痛苦萬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這確實是有用,真是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技能啊。
還是他爹有行走江湖的經驗啊。
元景顧不上額頭的擦傷,他這些年來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跟前,他有無數疑問想問杜氏。
剛遇到那樣的混混,現在又遇到元景,杜氏無比後悔出門沒看看黃曆。
要拉著宛桃走吧,剛才宛桃又把人家額頭打傷了,這可如何是好。
杜氏有些發愁。
她戴著面紗,元景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他試探地問:「你是侍茶嗎?」
侍茶?好像是杜氏在元府做丫鬟的時候用的名字。
宛桃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這才認出來這是上回給送屏風的那個公子。
杜氏一把把宛桃拉過來,低聲道:「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小女無心之失,若是給公子你造成什麼損傷,我們願意賠錢。」
元景急得不得了:「侍茶,我知道就是你,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我就好了。」
杜氏堅定道:「你確實是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什麼侍茶。」
元景道:「我問過嫣兒,也問過榮德了,你就是侍茶,我真的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絕對不會做別的,我都快被這些疑問折磨瘋了。」
杜氏輕輕地咬了咬嘴唇,她現在無比後悔接了那個屏風的生意,這麼多年,往事已經逐漸淡去,她不想跟過去的人和事有半點牽扯。
他看了宛桃一眼,抬頭問杜氏:「這個小姑娘,是不是我的孩子?」
此語一出,杜氏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宛桃瞪大了眼睛。
杜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顫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我是侍茶,這也是我跟我夫君的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還請公子「」自重,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宛桃也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杜氏拉著她就走。
元景忙追趕了上來:「侍茶,當初的事情,我也不是有意的,但是她要是真是我的孩子,你可不能瞞著我,實話告訴你,我在如意樓裡面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親切,我自己也有孩子,這種感覺是騙不了我的。」
杜氏越走越快,將宛桃的手握得緊緊的,再也不想多說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此情此景,元景忽然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快步走上去:「這小姑娘就是我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一個普通的莊稼漢,是不是就是因為懷上了我的孩子,才無奈嫁給他的?」
這麼短短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被秦氏騙,被惡漢追,現在元景居然憑空冒了出來,當著宛桃的面,將自己努力掩藏,遺忘的事情一件件翻了出來。
杜氏有些奔潰,她看著元景,眼中滿滿的都是恨意:「你別異想天開,我的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做了那等事,是要遭報應的!」
元景一怔,他沒想到侍茶會這麼恨自己。
不過一想也是,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他碰了,碰了還不負責,讓她只能隨便嫁給一個莊稼漢,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這種事。
元景連忙解釋:「我當時喝醉了,這事情只模模糊糊記得一點,後來也沒人跟我說,我就以為是夢,實在不是故意不負責的。」
杜氏一把將宛桃攬在懷裡:「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你快點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元景不肯走,他的目光落在宛桃身上:「這就是我的女兒,對不對?」
杜氏不想再搭理他,快步拉著宛桃走了。
宛桃還沉浸在這件事情的轟炸中,沒有反應過來。
走出了好遠,能看到杜家的門了,杜氏才終於平靜一些,低頭看宛桃:「剛才那個人就是瘋子,他說的話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嗎?」
宛桃抿了抿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杜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據此,以前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能說得通了,宛桃第一眼見元景也覺得有些莫名地熟悉,現在想來,其實是因為自己的長相神似元景吧。
原來,杜氏在元府經歷的是這樣的事情,那那段時間,杜氏過得該怎麼樣的艱難。嫁給林大樹,又是怎麼樣無奈的決定。
宛桃甚至可以想象到杜氏日日夜夜垂淚的模樣。
而林大樹,明知道這件事情,還毅然決定接受她們,並且將她當做親生女兒疼愛,他又是怎樣一個樸素而偉大的父親。
宛桃突然感覺心疼,回到家裡,林大樹早就下了工,在焦急地等著她們,宛桃眼眶一熱,就撲到了林大樹懷裡:「爹!」
林大樹嚇了一跳,忙抱住她:「這是怎麼了?大嫂果然沒安好心?欺負你們了?」
宛桃在林大樹懷裡喃喃道:「我就是今天沒見到爹,想爹了。」
林大樹抬頭看杜氏,無聲地詢問,杜氏沒說話,只是苦笑著嘆了口氣。
等杜氏將今天的事情跟林大樹說了,他先是震驚,然後是無法遏制的暴怒,這簡直就不是人品的問題了,這簡直就是人渣。他緊緊地握住拳頭:「這事不能這麼算了,明天我去找她,我要報官!」
這事肯定就不能這麼算了。
杜家人知道之後,也是又后怕又惱怒,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人,已經分家了,專門費盡心力找到這裡來,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好外甥女機敏,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早上,天色剛剛朦朧亮,秦氏就起來了。
林大壯眼睛酸澀得很,揉揉眼,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這麼早上哪去?」
秦氏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起來做飯,等會就下地幹活去了。」
林大壯往窗外看了一眼,這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近日秦氏奇怪得很,昨天不知道跑到哪裡待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來,今天又起那麼早。
不過管他呢,秦氏願意幹活這是一件好事啊,林大壯困得很,又接著睡了。
直到被一陣劇烈的拍門聲驚醒。
這時候太陽都升得老高了,林大壯被吵醒,生出了幾分起床氣,他有些不快地把門打開,卻愣住了。
門外面站了一大堆人,老三一家,里正趙方正,還有爹娘,甚至小苗和宋家寶都站在那裡,齊刷刷地看著他。
外面圍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他這是在做夢嗎?
最終,還是趙方正打破了沉默,咳了一聲,問:「大壯啊,秦氏去哪了?」
林大壯茫然道:「她很早就起來了,不是下地幹活去了嗎?」
林小苗懷裡抱著春生,接話道:「我們就是從咱家地那邊過來的,大嫂不在田裡。」
林大壯皺了皺眉頭:「到底怎麼回事?」
林大樹沉著眸子,冷笑道:「大嫂幹了什麼,你不清楚嗎?她昨天去哪了你不知道?」
林大壯心裡一驚:「我真不知道,她什麼也沒說。」
林老太嘆氣道:「還是先把老大媳婦找回來,再好好問她吧。」
說實在的,她雖然覺得秦氏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想到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有辱門風。
在林家人瘋狂地找秦氏的時候,她正躲在張寡婦的家裡,愁眉不展。
張寡婦冷冷地看著她。
她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人,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搞砸,她給了錢的那群混混也是蠢,不知道找機會再下手,青天白日地就追出去了。
張寡婦本來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現在覺得自己當初一定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找秦氏來做這事。
秦氏怕得不行:「現在怎麼辦,老三一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們要是找我算賬怎麼辦?」
張寡婦冷笑:「怎麼辦?你當然要抵死不認,就沖著杜家那護短的樣子,你要是承認了,估計被啃得骨頭也不剩了。」
秦氏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搖頭:「我不會說出去的。」她頓了頓,又道:「但是杜氏也不是傻子,是我帶她們去的,她們肯定會想到我身上來!」
張寡婦心裡想,誰能是傻子呢,就只有你自己是傻子罷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不過是去找她們買東西,那幾個人你又不認識,當時那麼混亂,你們被衝散了不是很正常?她憑什麼就能認為是你雇的人?再說了,那也確實不是你雇的,查不到你身上去,你只要記住了,以後別往我這裡跑,就算她找到你身上,你也要給我來個抵死不認。要不然我們倆可都得完蛋。」
秦氏愣了一下,神情古怪起來:「這本來就是你提的餿主意,我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非要過來說什麼要嫁給林大樹,現在鬧成這樣,讓我以後怎麼過日子?你倒是置身事外,一點影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