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道歉是需要的
杜氏心疼得不得了,趕緊要抱她回房,宛桃指著三房的門大哭:「帕子……林梅……」
儘管說得斷斷續續的,杜氏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更何況她剛才看到林梅躲進屋裡去了,又發現女兒的帕子沒了,一來二去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現在還是女兒要緊,儘管滿心怒火,她還是先去幫宛桃清理了傷口,幸好傷口都不是太深,看著女兒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杜氏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惱火的時候了。
林梅戰戰兢兢地躲在屋子裡不敢出去。
她一直都不喜歡宛桃,宛桃生下來就吃得好,穿得好,那些東西一點也沒有她的份,她心中不甘,而且大姐喜歡往三房那裡跑,老是說宛桃好,喜歡得跟什麼似的。
她覺得被自己的寵愛被分走了。
今天看到宛桃給林竹擦臉,她的目光都匯聚在宛桃拿的帕子上,真好看,上面綉著一隻小貓的圖案,可愛極了,她當時腦子裡根本沒想那麼多,走過去就一把拽了過來。
見宛桃摔倒,她才如夢初醒,知道自己闖禍了,大腦一片空白,一溜煙躲進屋裡去了。
不久之後,她聽見杜氏在外面跟林菊說話,說得什麼聽不太清楚,她心裡又急又怕,這個時候,她倒是真希望杜氏跟林菊說的那樣,又溫柔又善良,不要追究。
她忍不住便湊到門口聽,剛走過去,門便打開了,杜氏和林菊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
林梅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拳頭攥得緊緊的。
林菊又是羞愧又是生氣,質問道:「你怎麼回事?是不是拿了宛桃的帕子?還把她推倒了?」
林梅咬著牙,拚命搖頭:「我不知道,不是我推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杜氏的眸色更冷了些,她這完全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同此事脫不了干係。
林菊氣極:「你老實交代,別狡辯了,你做的事情三嬸都看到了,宛桃才那麼小,比竹子還小一點,你怎麼能去推她呢?」
林梅倔強地瞪著她看:「我沒有!我就是看看她手裡的東西,哪裡想她就摔倒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林菊被林梅眼中那一絲陰狠震住了,自己的妹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性子是像誰?
她氣得眼圈都紅了,三嬸對她那麼好,她妹妹卻做出這種事情,以後自己還有臉去求教嗎?還有臉見三嬸嗎?
她呵斥道:「趕快把帕子拿出來,然後跟三嬸道歉,宛桃膝蓋都磕破了!」
林梅梗著脖子,堅決不認為自己錯了,她不就是拽了一下帕子,哪知道那宛桃站不穩,而且林菊明明是自己的姐姐,為什麼要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己?
她抿著嘴不出聲,也不動。
林梅畢竟是個七歲的孩子,再怎麼樣自己也不能動手打她,杜氏心裡怒火翻騰,她自問對這些孩子都施以最大的善意,儘力讓她們都能好過一點,現在這算什麼,多出一個仇人來么?
林菊氣得沒法,揚起手,啪一聲脆響,林梅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五指印,這巴掌打得林菊自己都愣住了,她性子溫順,對妹妹從來也沒動過手,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打她。
心裡一疼,就下意識地想抱抱她,林梅也被打懵了,等反應過來,她眼中迅速含了一包淚,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菊。
她居然打自己?林菊她居然打自己?
儘管心疼,她還是硬起心腸道:「你快跟三嬸道歉,今天這件事情你太過分了!」
林梅捂著臉不出聲,心裡的恨意漸濃,果然連她姐姐也是向著別人的,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當她妹妹了,總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林梅死不道歉,也不說帕子藏在哪裡了,林菊只能自己去找,快將屋子掀了個底朝天才找到那帕子,被揉成一團,塞在床跟牆的縫隙裡面。
林菊愧疚不已,跟杜氏道:「三嬸,等我把這帕子洗好再給你送去吧?這都是我不好,沒管好妹妹,我一定讓她跟你道歉!」
杜氏道:「不必了,直接給我就好。」她掃了林梅一眼,道,「這件事情我會跟娘說的。」
一塊帕子其實無所謂,她只是不想女兒的東西被人搶走,林梅的道歉也無所謂,她怕的是,以後林梅還會再犯,去傷害宛桃。
她看著不像是個會悔改的,那隻能讓她吃吃苦頭,起碼要讓她怕。自己不能動手,老太太,應該會給這個面子。
晚飯前,老太太遛彎回來了,杜氏遞上一杯熱茶,將今天這事簡單地說了一下,老太太的眉毛越皺越緊:「摔什麼樣兒了?」
杜氏嘆道:「膝蓋和胳膊都蹭破了,我實在是心疼,我這個做三嬸的自問沒有虧待過她,她卻對宛桃這樣,我也是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了。」
因為宛桃生得好看,又乖巧懂事,老太太對她還是有一點偏愛的,才周歲的孩子摔這樣已經算是嚴重的了,而且她雖不怎麼在意家裡孫女如何,若是品行不端,那以後出去丟的是林家的人。
她在吃飯的時候嚴厲地摔了筷子:「老大,好好管管你家二丫,多大孩子了,還去搶宛桃的東西,還摔了她,你們兩口子是怎麼教孩子的?」
秦氏回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不對,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她沒覺得有什麼大事,還隱隱有些快意,沒來由的快意,反正讓三房吃虧,她就高興。
是以老太太這麼說的時候,她還覺得沒什麼,大大咧咧道:「小孩子之間玩鬧,有個磕絆那不是正常的嘛,那菊子小時候絆在地上,摔了額頭上一個口子,流了一地的血,不也沒怎麼樣。」
林大樹忍不住了:「大嫂你是怎麼說話的,梅子都多大了,她推宛桃一把容易,宛桃能站穩嗎?要不然你站這,我也推你一把?」
秦氏立刻唾沫橫飛:「我說老三你怎麼說話的?小孩子之間的事情管那麼多幹什麼,磕破點皮過幾天不就好了,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好不容易能讓三房吃癟,秦氏心裡得意萬分。
杜氏淡淡道:「小孩子摔跤確實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還去欺負一個沒滿周歲的孩子,這就讓人奇怪了,確實,才七歲,也是個小孩子,但欺負了之後一點悔意沒有,你這做娘的還振振有詞的維護,口口聲聲說別的孩子沒家教,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教的。」
杜氏一向溫和,就算跟秦氏針鋒相對的時候,也沒說過什麼太重的話,秦氏頓時連吃飯也忘了,瞪大眼睛啪一聲將碗一墩:「姓杜的,你在那胡說八道些什麼?就你有家教,以為自己做過幾年丫鬟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別嫁個莊稼漢啊!」
眼見著在飯桌上吵起來了,林梅這個罪魁禍首卻還低著頭扒飯,林菊偷偷地拽了她好幾次,示意她出來道歉,林梅恍若不知道她的意思似的,跟塊木頭一樣目不斜視。
老太太不耐煩了,一拍桌子:「吵什麼?老大家的,你再拿那些出來說事,就給我滾回秦家去,一天天的嘴那麼能耐,怎麼幹活的時候什麼毛病就都出來了?」
她又訓斥林梅:「你把你妹妹拽倒了,不管怎麼說得道歉,你快點給你三嬸道歉,要是不道歉,你也別吃飯了,愛上哪去上哪去。」
林梅手一抖,不讓人吃飯是最重的懲罰了,餓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還不如打她一頓。
眼見著這件事情了不掉,林大壯開始發怒了,怎麼妻子女兒都拎不清,三房那杜氏看著就是個護崽的,去得罪他們幹什麼?
他伸手甩了林梅一個耳光,吼道:「快去給我道歉,不然別吃了!」
這一巴掌打得狠,林梅手中的筷子啪一聲掉在了地上,臉迅速地腫了起來,被秦氏抱在懷裡的林竹受了一驚,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場面頓時變得非常混亂。
林梅最終還是含著淚,捂著臉給杜氏道:「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她垂著眼帘,但杜氏還是莫名感受到她眼中的狠戾之色。
這孩子,倒不知道是像誰,身上居然有這麼大的戾氣。
可是畢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杜氏只能更加細緻地看著宛桃,避免她跟大房的人接觸。
她不知道的是,宛桃自己心裡倒明白得多,磕破了皮是真疼,不過慶幸的是沒傷到臉,宛桃自己也對林梅多了幾分戒備,她道歉是被逼的,可沒看到有半點愧疚之意,沒準有機會她還會動手。
現在小小的自己,被她抱著扔到河裡都沒法爬上來。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林梅倒沒有怎麼樣,反正她本來也不跟三房來往,卻讓林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三嬸是個很好的人,教她刺繡,還關心她,但是她娘和妹妹卻屢教不改,老是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縱然三嬸並不將其遷怒到自己身上,她也實在沒那個臉再去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