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簡單粗暴
她既委屈又后怕,都是一家人,她原本只是以為秦氏愛占些小便宜,沒想到秦氏居然惡毒成這樣,這還是宛桃第一次這般哭,哭得杜氏心都要碎了,她連忙安撫宛桃:「都是娘的錯,娘以後再也不會留著你一個人了,娘在這裡,別怕。」
等宛桃終於哭夠了,抽抽噎噎地藏在杜氏懷裡,才想起來要控訴秦氏的罪行,可是她現在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更別提說話了。
宛桃急得不得了,秦氏這般惡毒,要是這次得逞了,以後肯定還會繼續偷杜氏的東西,甚至故意來傷害她,杜氏全部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東西少了,也沒來得及思索,一向乖乖的女兒怎麼會把被子掀到地上。
等林大樹回來,聽說女兒差點摔地上,也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坐在床邊上皺著眉頭端詳了床半天,最終琢磨著要在床旁邊加上一圈圍欄。
杜氏開始也覺得這法子不錯,但認真想了一下發現,這樣他們要上床上去不是要架個梯子?
林大樹很是誠懇道:「我們大人麻煩一點沒什麼,主要是宛桃這麼大一點,一定要足夠安全才行。」
宛桃一直在苦思冥想秦氏的問題,她現在又不會說話,看秦氏那樣子,估計下回對她下手就更沒啥心理障礙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她該怎麼樣才能讓娘親注意到秦氏居心不良呢?
回過神來便聽到他們在一本正經地討論床邊加圍欄的事情。
宛桃:「……」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有搖籃這種東西存在嗎?
好在杜氏見多識廣,好歹是曾在元家做過丫鬟的人,依山村這種小地方,小孩子養起來沒那麼精細,多數就跟著父母一起睡,單獨做個搖籃太佔地方。
而且杜氏嫁過來得匆忙,娘家那邊也沒怎麼準備東西,所以直到剛才,她才忽然想到,可以給宛桃做個搖籃,以後讓宛桃睡在裡面,而且也不怕林大樹睡覺五大三粗地壓到她。
林大樹是農活做慣的人,木工自然也不在話下,聽到杜氏的建議,他眼睛一亮,立刻摩拳擦掌,發誓要跟小閨女做個世界上最堅固,最好看的搖籃。
杜氏抿嘴一笑,林大樹一輩子在依山村沒出去過,不知道僅僅是個搖籃都能奢華精細到什麼樣子,他一手做出來的搖籃自然不可能多好看,但這份心意,這股傻勁兒,卻讓她心裡微微動了動。
宛桃心裡那個愁啊。
對宛桃做了那事之後,秦氏明顯心虛,這幾天都沒跟杜氏對上了,杜氏頓時覺得,這個世界上要是沒有秦氏,該多美好啊,好像天空都更加藍了幾分。
宛桃想來想去,自己現在最擅長的也只有哭了,所以,她這段時間無比賣力,幾乎是一看到秦氏就哭,只要秦氏在場,她便哭得歇嘶里底的,老太太錢氏不滿了,皺著眉瞧她:「這個丫頭片子最近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哭。」
她剛出生那會兒倒是乖巧得很,怎麼大了一點卻鬧得人不得安生。
杜氏也奇怪啊,宛桃是個貼心寶寶,從來不是夜哭郎,在自己房裡乖得很,怎麼一抱出來就哭,而且宛桃面色紅潤,各方面都正常,每次哭的時候都很突然。
她隱隱地感覺到事情有蹊蹺。
這天,到了吃飯的時間,杜氏帶著宛桃過來,林大樹便殷切地給媳婦搬凳子盛飯,老太太看著心裡有些不舒服,這個老三平時獃頭獃腦的,對這個媳婦倒是上心的很。
秦氏來得稍微晚了些,等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坐好了,老太太心裡那股火不好對著杜氏發,看著秦氏不疾不徐的樣子便來了氣,正要張嘴罵的時候,宛桃瞅準時機,在秦氏走進來的那一刻,忽然屏住呼吸,憋了一口氣,然後放聲大哭起來。
將老太太沒發出來的火都嚇了回去。
秦氏也被唬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不免冷著臉陰陽怪氣道:「又不是個大小姐,動不動就嚷。」
她心裡恨恨道,這個死丫頭這麼大點就跟她那個娘一樣討厭。
宛桃一邊哭得慘,一邊還躲著秦氏走過來的方向,一個勁地往杜氏懷裡鑽。
這下,不止是杜氏,就連二房的表姐林晴都看出來不對勁了,她咽下嘴裡的青菜,然後有些疑惑道:「我看妹妹,好像特別怕大伯母,每次大嫂進來就哭,大伯母不在的時候就好好的。」
宛桃已經能大致辨認出大家的聲音,聽到表姐這麼給力,不免在心裡感動,表姐簡直就是神助攻啊,以後自己長大了一定要跟表姐好!
聽到這話,秦氏一愣,繼而便狠狠地剜了一眼林晴:「你這死丫頭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那丫頭哭跟我有個屁關係!」
二房的杜大能和袁氏都是悶葫蘆,聽到秦氏指著自己女兒罵,袁氏下意識想反駁,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場面靜了幾秒之後,還是林大樹抬起頭來:「大嫂,晴子還是個孩子,你這麼能這麼跟小孩子說話呢?」
秦氏本來就心虛,聽到這話之後更加火冒三丈:「這麼大的孩子一點不知道尊敬長輩!我教訓幾句還有錯了!我看你就是幫著你那媳婦來對付我吧,大家來評評理啊,這日子可還怎麼過啊!」
她一邊哭嚷著一邊還去拽林大壯:「你是死人啊,你弟弟欺負我你也就看著,我嫁給你任勞任怨的,還生了三個孩子,你遇事屁也不放一個!」
眼看著秦氏越說越不像話,林其中臉色沉得能滴水了,將旱煙袋在桌子上狠狠地摔了一下,那聲音清脆的,讓專心看熱鬧的宛桃都嚇了一跳。
「吃就吃!不吃滾!我們林家要不起這麼厲害的媳婦!」
林其中很少說話,平時也不摻和老太太和幾個媳婦之間的眉眼官司,但是一旦發話,氣勢還是很嚇人的,讓正在撒潑的秦氏都嚇了一跳,不敢再放肆。
抱著宛桃的杜氏卻若有所思,抬頭看了秦氏一眼。
晴子說得再明顯不過了,她作為母親,更加能清晰地感覺到宛桃對秦氏的恐懼,難道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秦氏還對宛桃做過什麼事情不成?
杜氏的眸色冷了下來,秦氏注意到杜氏的目光,到底是有些心虛,不敢像對著晴子一樣囂張,別彆扭扭地躲開目光,杜氏幾乎能確定,這秦氏定然是心裡有鬼。
以前的那些小事她可以不在乎,但是要是這秦氏敢對宛桃下手,那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宛桃注意到杜氏的情緒變化,悄悄地鬆了口氣,不免想,難怪小嬰兒就總是哭,要傳達出自己的意思也太困難了些吧。
因為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杜氏回去之後便開始檢查屋子,滿屋子除了她的嫁妝之外,沒什麼貴重的東西,果然,她將箱蓋子一開,便見裡面的東西都被翻過了。
她眸子越發地冷,那天的情形浮現在眼前,她幾乎可以斷定是秦氏悄悄溜進來偷她的東西,沒準還對宛桃下手了,她忽然茅塞頓開,難怪宛桃那天處境那麼危險,這麼大的孩子不會爬不會滾,她怎麼跑到床邊的,要是有人故意使壞,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宛桃睜大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崇拜地看著杜氏,知道她知道真相那就沒什麼好怕的,那蠢笨的秦氏跟杜氏,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的嘛。
杜氏將箱子蓋起來,晚上的時候跟林大樹說要他去買一把鎖。
林大樹有些疑惑,這平時又沒旁人來,買鎖幹嘛。
杜氏瞧了一眼自己丈夫的榆木腦袋,淡淡道:「我箱子里少了一些銀子,是你大嫂拿的,上回宛桃差點掉地上,我估摸著也是你大嫂搗鬼。」
林大樹哪裡能聽得了這個,當即便瞪大眼睛:「這,這是真的?」
杜氏冷笑:「我也不相信,但是除了她,誰還能幹出這樣的事情,而且,宛桃看到她就怕,你別以為這麼小的孩子啥都不懂,她什麼都知道!」
林大樹平時憨厚不計較,但是涉及到關於媳婦和女兒的事情的時候,他就跟護崽的母雞似的,當即抄起傢伙就要去找秦氏算賬,杜氏被嚇了一跳,在他衝出門之前便一把把他拽住:「你別那麼衝動!你現在去找她,她也不能承認啊!」
林大樹氣得臉都紅了:「不承認我也要揍她一頓!管她承不承認!」
在大宅院里生活了多年的杜氏,一時間被這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給鎮住了,但是心裡居然隱隱還覺得,這種方法,居然好像還不錯。
宛桃被林大樹護崽的氣勢給迷住了,第一次覺得林大樹那平平無奇的樣子那麼帥氣,眼中都冒出小星星了。
杜氏忍住想點頭的衝動,道:「你去打了大嫂,這之後還怎麼跟大哥相處啊,而且大嫂娘家人難纏,估計到時候會賴著我們要不少銀子,我先去跟娘說一說吧。」
老太太錢氏相比於其他農村婦人來說,更加要臉面,她摸清楚了婆婆的脾性,起碼在表面上跟錢氏相處得還算不錯,要是能攛掇她去教訓秦氏,那必然是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