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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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安郡主年前還讓大雪停了,這說明平日向佛也有用。


  宣平侯夫人想著得給寺廟多捐一些香油錢,平日也多幫助一些窮苦人家,就當做為女兒積福, 希望女兒能平安長大。


  「等等。」賈惜春不跟大夫搶飯碗,但不代表她不賺功德啊。


  賈惜春雖然不知道宣平侯的事情, 但是她也能看出宣平侯夫人是富貴之人, 府里也沒有那麼容易沒落下去。這樣的人家,非常適合做善人。


  於是她扒拉扒拉她放在床榻角落的小袋子, 從裡面掏出了一串佛珠。


  「給!」賈惜春揮揮那一串佛珠手串。


  那一串佛珠是她前世用的,多少也沾了一些功德,也能庇護那個女嬰一些。


  張老夫人知道賈惜春喜歡佛珠手串, 也買過一些給她,卻沒想到賈惜春竟然拿佛珠手串送人。


  她可不可以捂上眼睛呢?


  其實府上買給賈惜春的佛珠手串也不是便宜貨,只是拿佛珠手串送人,這是不是不大好。


  「郡主送給小姑娘的。」謝嬤嬤不愧是從宮裡出來的,淡定無比,不管泰安郡主送什麼東西,她都能不皺眉頭說一聲好。


  「多謝郡主。」宣平侯夫人伸手接過佛珠手串,她拿著佛珠手串的時候, 便覺得這手串不大同, 具體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興許這一串佛珠是泰安郡主送的, 才不大同吧。


  「戴。」賈惜春比劃一下, 指指自己手上的佛珠手串,「一樣。」


  這一會兒不用謝嬤嬤說了,宣平侯夫人隨即明白,「一定讓她戴著。」


  至於回頭會不會有人說她的女兒日後要出家,宣平侯夫人不在乎,只要女兒能活著,比什麼都強。


  等宣平侯夫人走後,張老夫人才走到賈惜春面前,戳戳她的額頭。


  「你呀。」張老夫人無奈,「感情你要那些佛珠手串,是送人呀。」


  「一樣。」賈惜春揮揮佛珠手串,又摸摸頭,「頭髮,長長的。」


  「讓別的小姑娘都跟你一樣戴著佛珠手串,你就不用剪頭髮,不用出家了?」張老夫人神奇地理解了賈惜春說的這一層意思,「不怕被人知道了?」


  「不怕。」賈惜春輕哼一聲,「不全。」


  「不全都給,是不是?」張老夫人摸摸賈惜春的小腦袋,女兒以後一定是一個十分愛美的人。


  「是。」賈惜春抬頭,快誇誇我,我是一個聰明的小姑娘。


  「郡主如此也好。」謝嬤嬤開口,「郡主不是大夫,哪裡能治好他們呢。」


  皇帝早就吩咐過謝嬤嬤了,可不能讓什麼人都找賈惜春。要知道相國寺的那些高僧,也不是隨叫隨到,還得講究一個緣法。泰安郡主這邊,自然更不能隨意,不能讓那些人把泰安郡主當做下人,總是為他們分憂解勞。


  找的人多了,那郡主還是郡主么,可不就是成了一個高貴的下人,這便是對泰安郡主的一種褻瀆。


  「不是。」賈惜春搖著小腦袋。


  過了幾天,宣平侯府家的小姑娘日夜戴著佛珠手串的消息就傳了出來,宣平侯夫人得知后,便知道是府上的人傳出去的,極有可能是那表妹小妾。


  宣平侯老夫人得知后,便讓大兒媳婦過來,說大兒媳婦的不是。


  「那串佛珠乃是泰安郡主所贈。」宣平侯夫人沒有太過怯弱,就是因為她之前太怯弱,才被害得早產,「母親若是想藉此讓柳姨娘管理中饋,只怕不成。」


  若是讓那表妹小妾管理中饋,那自己的女兒只怕更加危險了。


  「昭華長公主還在府里呢。」宣平侯夫人一直都知道老夫人想讓她的娘家侄女管理中饋,可是柳姨娘就只是一個小妾,哪裡有資格管理中饋。


  當年,可是老夫人不讓兒子娶娘家侄女,而是讓兒子另娶他人,要怪就怪老夫人自己。


  宣平侯老夫人一聽那佛珠是泰安郡主所贈,皺起了眉頭,「泰安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


  「可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宣平侯夫人道。


  「罷了罷了,我說一句,你又是拿郡主說話,拿長公主說話,還拿皇上說話。」宣平侯老夫人早年就想著兒子娶高門妻,等兒子娶到高門妻之後,她便又覺得兒媳婦不聽她的話。


  老夫人還能拿捏大兒媳婦一些,對昭華長公主這個兒媳婦沒有辦法。她也不敢真的讓娘家侄女管理中饋,就是想分權,然而,大兒媳婦說出這樣的話,她也無法。


  「兒媳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宣平侯夫人道。


  等著宣平侯夫人走後,柳姨娘才走出來。


  「娘,您也彆氣了。」柳姨娘一向懂得討好老夫人,表現得跟一朵無辜的白蓮花一般。在老夫人面前盡孝,在宣平侯面前也不時常說宣平侯夫人的壞話,頂多偶爾讓身邊的人透露一些宣平侯夫人的不好。


  柳姨娘知道即使宣平侯夫人沒了,她也不可能被抬為正室。她的親姑母不可能允許的,別看她姑母對她好,那也是因為愧疚,要是當這一份愧疚跟她的兒子起衝突,這一份愧疚也就沒了。


  所以柳姨娘就利用這一份愧疚,讓老夫人對她好,讓宣平侯對她好。偶爾再膈應宣平侯夫人,藉以太高自己,多得宣平侯的寵愛,讓自己的兒女多受重視。否則她生的孩子是庶出的,又怎麼能過得那麼好呢。


  她就是要讓他們認為她的孩子原本可以是嫡出的,就是因為他們,才害得她生的孩子只能是庶出的。所以她的孩子是庶出的,卻有嫡出的待遇。


  「這一個個的……也就只有你對我這個老婆子好。」宣平侯老夫人輕拍柳姨娘的手。


  柳姨娘輕笑,「你可是我的親姑母。」


  自己當年滿心以為親姑母會對她好,到頭來,親姑母違背兩家的婚約,讓表哥娶了其他貴女。


  不管宣平侯府如何,宣平侯夫人都沒有讓她的女兒摘下佛珠手串,即使那個佛珠手串看起來就只是普通的佛珠手串,可她相信泰安郡主給的佛珠手串不一樣。


  榮國府,王夫人聽聞賈惜春竟然送人佛珠手串,便覺得賈惜春是個不懂事的。即便賈惜春是皇帝親封的泰安郡主,但不能隨便送人佛珠手串吧,是想別人以後也跟著她出家嗎?

  「好在是兩個府,不是一個府。」王夫人笑著跟賈政道。


  「寶玉呢,也該讓他讀些書了。」賈政可不管賈惜春有沒有送人佛珠手串,他更關心賈寶玉的事情,大兒子已經沒了,小兒子得抓緊。


  「他還小呢。」王夫人道,「沒必要這麼著急吧。」


  王夫人想到死去的大兒子,她心裡一邊怪李紈剋死了她的大兒子,另一邊又覺得大兒子讀書太過勞累,才會如此的。因此,她就想著不能讓賈寶玉太過勞累。


  賈寶玉是銜玉而生的,日後必定是個有能耐的主,不會太差的。


  王夫人總是這麼想,而賈政則想著小兒子也算是一個有來歷的,那就得多讓小兒子讀書,這才能讓小兒子更加優秀。


  「都四五歲了,如何還小。」賈政可不認為賈寶玉還小,「現在正是啟蒙的時候。」


  「還不到五歲。」王夫人強調。


  「那也不小。」賈政皺眉,「慈母多敗兒啊。」


  最終,賈寶玉還是跟著賈政讀書識字了。


  賈老夫人原先想養廢賈寶玉,不讓賈寶玉牽連府里。可隔壁府的賈惜春出生時帶有佛珠,被封為郡主,賈惜春那邊高調多了,而他們榮國府倒是低調許多。


  這時候,也就沒有刻意養廢賈寶玉,賈老夫人自然就想著賈寶玉有出息,也該讓兒子教導教導賈寶玉,日後還得請夫子教導。至於族學,賈老夫人是看不上族學的。


  威烈將軍府,張老夫人聽到外面的傳言,也沒有不高興,她女兒就是送了佛珠手串了,怎麼著了。


  不僅如此,張老夫人還加了一把火,讓那些人知道賈惜春喜歡佛珠手串,送的佛珠手串也是買來的,可不是高僧戴了許多年的佛珠手串。


  「看你還送不送。」張老夫人沒有跟賈惜春說明白,只道,「都有人怕了你了,怕要剪了頭髮,跟隨你出家呢。」


  「壞!」賈惜春憤憤不平,噘嘴,「壞哦!」


  說完后,賈惜春雙手抱著頭,一不小心就往後仰,壓在床榻上。


  「吃點。」賈惜春乾脆倒在床榻上,不起來了,「圓滾滾。」


  「圓滾滾就不摔倒了嗎?」張老夫人捏捏賈惜春的小胖腿,「太胖了,可就站不穩咯。」


  不減肥,不減肥,賈惜春不認為自己胖,她還能站穩,剛剛只是重心不穩,不怪她。


  皇后見貴妃沒同意,自然不可能下懿旨給貴妃的娘家侄子賜婚。最後,皇后選定的是禮部侍郎劉大人家的嫡子劉明。


  後宮的妃嬪沒有幾個想要賈元春這樣的人嫁入娘家,皇后還聽聞又妃嬪說,這榮國府的姑娘是要進宮伺候皇上的,別人可高攀不上。


  諷刺意味十足,皇后嘆息,幸好貴妃不是一個心眼小的人,否則只怕要認為她這個皇後有別的意圖,要侮辱貴妃呢。


  「皇後娘娘,您也是為臣妾好,只是臣妾的娘家不適合而已。」貴妃親自到皇后的宮裡,她可不想因為這一件事情而惹皇后不高興,「臣妾無子無女,沒有其他的盼頭,就想娘家安穩度日。」


  「本宮是知道你的。」皇后見貴妃親自過來,便也明白貴妃的心意,「是本宮思慮的不妥當。」


  「好歹,她的親事是定下了。」貴妃沒有責怪皇后,「您也讓臣妾去調查了,若是沒查,便也應了。」


  其實貴妃還真讓娘家人查過賈元春,一查后,就發現榮國府竟然想讓賈元春帶著一個丫鬟進宮當女官,真是沒有規矩。賈元春還沒有進宮,榮國府就已經開始打點,這讓江家人如何願意接受這樣的兒媳婦。


  江家是書香門第之家,規矩不算多,但也不少。


  哪怕賈元春跟賈惜春能扯得上關係,江夫人也不樂意兒子娶賈元春。榮國府就是一個大坑,且又沒有人能撐得住的,這樣的榮國府只怕會拖累他們,他們江家要的是安穩,而不是隨時給人解決麻煩。


  興許榮國府也不用他們解決麻煩,只是他們難免憂心。


  「查一查才好。」皇后笑著點頭,「我們常年住在宮裡,哪裡知曉那麼多呢。」


  當榮國府的人接到皇後下的懿旨后,他們就懵了。他們原本想送賈元春進宮,是想讓賈元春當皇帝的妃嬪,而不是讓賈元春隨意嫁人。


  皇后賜婚,賜的還只是禮部侍郎劉大人家的兒子,不是那些國公府,侯府伯府的,這讓榮國府的人都非常失望,特別是王夫人。


  王夫人一心想著要是賈元春成了皇帝的妃嬪,必定比賈惜春這個郡主還要體面。還想著賈元春日後能幫襯賈寶玉,卻沒想到會成這一副模樣。


  榮慶堂內,王夫人、賈元春等人都在,一個個神情都不大好看。


  「既然皇後下了懿旨,該準備的還是得準備起來。」賈老夫人心下確實也不高興,卻沒有表現得太過。


  這是皇後下旨賜婚,只怕這不只是皇后的意思,還是皇帝的意思,否則皇后怎麼可能無端端地給賈元春賜婚。雖然說賈元春很優秀,但賈元春不算是京城第一奇女子,才貌都不算是第一,那就不應該引得皇后那麼注意。


  賈老夫人心裡清楚,她之前還讓人去打點,只是如今都不能再繼續下去。


  「祖母。」賈元春微微抿唇,看向賈老夫人。


  「宮裡讓你回來,又沒有其他的話,本就沒有希望。」賈老夫人嘆息,在賈元春回府後,他們就不應該再繼續找門路,想著讓賈元春再進宮,「皇后賜婚,也是好的。」


  「可憐我的元春。」王夫人走到賈元春的面前,抱住賈元春,故作哭泣模樣,「怎麼的就被賜婚給那樣的人家,連個伯府都不是。」


  賈元春內心十分心酸,她從小到大都被教導如何當一名優秀的貴女,她還認為自己遲早要進宮。現在沒進宮,卻被賜婚,還只是禮部侍郎家的公子,落差極大,這讓她如何高興得起來。


  「母親,那泰安郡主不是能耐嗎?便讓她算算,說是八字不合……」


  「不如讓她說元春貴不可言呢。」賈老夫人冷下臉,打斷王夫人的話。


  她老人家還沒有沒腦子到這等地步,賈惜春才多大啊,一周歲都沒有。別看賈惜春有些能耐,可除了『阿彌陀佛』說得很流利外,其他話就說得很慢。


  而且小孩子哪裡懂得那麼多計謀,也不懂得大人的思量,只怕一開口就把他們的打算說破了。


  再來,賈惜春身邊可是有宮裡的人,賈老夫人不可能讓賈惜春說那些不著邊的話。當初,他們說賈元春出生大年初一,是要當貴人的,那也是為了方便送賈元春進宮。


  如今,賈元春又沒成為皇帝的妃嬪,那些話就當作被風吹散的雲霧,不好再去提這些了。


  「這好啊。」王夫人彷彿沒有聽出賈老夫人話里的冷意,還想再掙扎一番,「您養元春這麼多年,怎麼好讓她隨意嫁了人家。」


  賈元春緊緊地抓著王夫人的手,要說她沒念想,那都是假的的。


  現在的賈元春沒有經過宮斗的洗禮,又一直被家人灌輸成妃的思想,她的心氣兒自然就高些,認為尋常人配不上她。當她聽到皇後下的懿旨后,滿心震驚,一點兒都不想嫁給禮部侍郎家的公子。


  在那一刻,她心裡還生出邪惡的念頭,認為是不是皇后見她貌美,後宮的那些妃嬪都擔心她奪得帝寵,才給她賜的婚,還是賜的這麼尋常的人家,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其實禮部侍郎劉大人是正三品官,而賈政不過是從五品,賈元春嫁給禮部侍郎家的公子,也算是高嫁了。


  榮國府雖然掛著榮國府的牌匾,實際上,早就已經不算是國公府,賈赦不過就是一等將軍,哪裡來的國公府呢。


  只是府中的人還看不清,當他們是國公府,賈元春又跟在賈老夫人身邊多年,又足不出戶,難免就被人帶偏了。


  「元春,你可也是這個想法?」賈老夫人看向賈元春。


  「祖母。」賈元春抿唇,不說話。


  賈老夫人見賈元春如此,便知道賈元春在想什麼了,「你父親到底只是從五品,劉家是正三品,你能嫁過去,成為正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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