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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賈元春的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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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得倒是挺漂亮的。」邢夫人也說了一句好話。


  邢夫人是賈赦填房, 平日話比較少, 那都是因為她在府里地位比較低, 她又沒有掌管中饋,說了話, 也沒有幾個人聽的。如今, 她瞧見出生時帶異象的賈惜春,便想著賈惜春被封了泰安郡主, 而同樣出生帶異象的賈寶玉卻沒有封賞。


  王夫人不是很得意么, 還掌管著中饋。邢夫人就是要說賈惜春的好,她說賈惜春好, 王夫人又不能不說賈惜春不好, 別看賈惜春還是一個女嬰,可是這個女嬰卻在皇帝面前掛了名的,得了封賞的。


  因此,王夫人必定不敢在外面說賈惜春的不是, 邢夫人故意這麼說, 就是要膈應王夫人。她可都知道的,賈惜春出生之前,王夫人還想著這邊的大嫂子身子骨不好,就算勉強生下孩子, 只怕大嫂子自己也沒了, 不是人人都能跟王夫人那樣順利生下老來子的。


  可大嫂子懷賈惜春的年紀比王夫人還大, 這有什麼好比的。


  邢夫人心想著,看王夫人還怎麼得意,賈寶玉銜玉而生又如何,還不是被寧國府的一個女嬰給壓了下去。


  「是不錯。」王夫人心裡不舒服,卻還是道,「我兒寶玉跟惜春也算有緣的,日後也可以過去我們那邊玩玩,讓他這個哥哥多帶帶妹妹。」


  王夫人的話一出,那些心裡有數的貴夫人瞧著王夫人的眼神就不大對了。榮國府的人可都非常寵著賈寶玉,這是讓泰安郡主去當賈寶玉的陪玩嗎?


  再者,賈寶玉跟賈惜春雖然算是兄妹,可關係也遠了,哪裡好總是一塊兒玩耍的。而榮國府的那些姑娘,除了賈元春外,都是庶出的,讓賈惜春這個嫡出的過去,也不大合適。


  只不過這些人都沒有說出來,只是笑一笑。


  襁褓里的賈惜春睜開眼睛觀察這些人,只不過因為她被朱嬤嬤抱著,看到的人也少。她聽到王夫人的話后,心想自己跟賈寶玉可沒有什麼緣分。


  洗三宴時發生一點小插曲之後,又接著進行。賈惜春不吵不鬧,倒是十分配合。她現在年紀小,身體小,大家又都是這麼過來的,不過就是光著身子,小屁孩沒有什麼好看的,她也沒有必要擔心被人看了去,會不會丟臉。


  一旁的尤氏原本還擔心賈惜春哭鬧,她是繼室,本身又沒有什麼口才,只怕落得不好。賈惜春那麼乖巧,她便鬆了一口氣。


  等洗三結束后,尤氏便讓朱嬤嬤抱賈惜春回去,畢竟賈惜春是泰安郡主,她生怕自己一時沒注意,讓賈惜春出事。


  朱嬤嬤抱著賈惜春到張老夫人面前時,便把王夫人說的話說給張老夫人聽。


  「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寶玉是銜玉而生的。」張老夫人可不管賈寶玉是銜玉而生,還是出生時有其他的異象。她都不可能讓賈惜春多去找賈寶玉,榮國府的人那麼寵著賈寶玉,賈寶玉抓周的時候抓的還是胭脂水粉,這才三四歲就已經十分調皮搗蛋了。


  就那麼一個小霸王,張老夫人哪裡敢讓女兒去找賈寶玉玩,只怕到了榮國府,就是她女兒陪著賈寶玉玩了。


  「皇上封了姑娘,卻沒有封那位,心裡不舒坦吧。」朱嬤嬤看得清,后宅的女人就喜歡嘴上說好話,實則心裡憋著壞。


  「她舒坦不舒坦,可不關我們的事。」張老夫人年紀比王夫人大不少,也知道王夫人在榮國府里勢力有多大。她平日就不喜歡跟王夫人她們接觸,說不到一塊兒去。


  張老夫人的娘家今天也來了,之前因為廢太子的事情,兩家的關係就疏遠了。若不是因為皇帝封了賈惜春為泰安郡主,只怕張家人也不可能過來。


  這也不能怪張家人無情,在親情和性命之間,大多數人都選擇性命,何況張家人還不是一個人。張老夫人的家人不可能因為她一個外嫁女,就拖累家裡,於是他們才少過來。


  如今,皇帝封了賈惜春為泰安郡主,基本上就可以說明只要寧國府不再犯錯,就不會有大問題。


  張家人也來看張老夫人,說了幾句話,又留了東西給泰安郡主,這才走的。


  雖然張家人沒有久待,但張老夫人已經極高興。


  「日後啊,我就守著我們的小惜春了。」張老夫人抱過賈惜春,兒子已經長大,品性是改不了了,而孫子又跟秦可卿定親,這讓她如何教導。她之前身子骨不好,也不好做什麼,現在身子骨好些了,只希望有她在家中,兒子和孫子能收斂一些。


  張老夫人心裡清楚,之前沒管好,現在就更加不好管了,她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一名后宅婦人,管不了那麼多。她只期望能好好地養大女兒,看著女兒出嫁。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八個月。


  張老夫人帶著賈惜春,跟她娘家大嫂景安侯夫人在院子里說話。大冬天的,坐在外面晒晒太陽,也暖和一些,倒不好一直都待在屋裡。


  「今兒冬天太冷了。」景安侯夫人嘆息,「前兒又下了一場大雪,城西那邊有幾戶人家的屋子都被大雪壓垮了,還死了人。」


  聽到景安侯夫人說的話,賈惜春奶聲奶氣地說出了第一句話,「阿彌陀佛。」


  景安侯夫人原本以為是張老夫人說的,可一想又覺得不對,聲音不對。張老夫人也發現異常了,轉頭看向在旁邊玩耍的賈惜春。


  賈惜春坐在鋪著厚厚的毯子的竹榻子上,這是張老夫人為了讓賈惜春在外面曬太陽,特意讓人準備的。


  這一會兒,張老夫人看賈惜春在那裡玩耍,又沒看她們,她便看向景安侯夫人,「可是我聽錯了?」


  張老夫人等人根本就沒有教賈惜春這麼長的話,頂多就是叫賈惜春叫『娘』,然而,賈惜春的第一句話確實『阿彌陀佛』,還說得那麼流利。


  張老夫人和景安侯夫人都愣了,她們是不是聽錯了。


  賈惜春說完那句話后,就自己個兒在那裡玩耍,也不去管其他人有沒有受到驚嚇。


  「惜春。」景安侯夫人起身走到賈惜春的旁邊,故意道,「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賈惜春跟著說了一句。


  「小侄女倒是個有佛性的,聽說有人死了,就來這麼一句。」景安侯夫人忽然想到她們著實不應該在賈惜春面前說這些,可賈惜春那麼小,怎麼可能懂得死不死的。


  賈惜春的身邊還有宮裡的謝嬤嬤,謝嬤嬤一直貼身照顧賈惜春。她也聽到了賈惜春說的話,她一直跟著賈惜春,自然知道張老夫人她們教導賈惜春說『阿彌陀佛』。就算張老夫人他們真的教了,可是賈惜春的年紀那麼小,怎麼可能一下子記得這麼長的詞語,又怎麼可能說得那麼流利。


  他們哪裡知道賈惜春就是下意識說了一句,賈惜春特別喜歡做有功德的善事,特別是那種容易解決的又有功德的善事。她還喜歡跟那些人說『阿彌陀佛』,畢竟她是佛修嘛。


  賈惜春看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她現在想去賺取功德也難。阿彌陀佛,這一次的功德成了別人的。


  這幾天下的雪那麼大,只怕還會有人家出事。就算她現在神魂勉強能跟身體同步,卻也長時間維持著,至少得等她兩三歲的時候,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可惜。」賈惜春感嘆著,又說了一句,真是可惜了,她的功德。


  「這是聽得懂我們說的話?」景安侯夫人看向張老夫人,又看向謝嬤嬤。


  景安侯夫人知道就算自己沒有說這一句話,只怕謝嬤嬤心裡也有疑惑,倒不如直接說了出來。他們這些人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沒有懷疑。


  「興許只是隨口說說。」張老夫人能說什麼呢,她也不懂得啊。平日也沒見閨女多大的能耐,頂多就是見閨女玩佛珠,閨女以前也是啊啊啊的不知道再說什麼,他們還開玩笑說她那麼小就懂得撥弄佛珠念經了。


  當天,謝嬤嬤就讓人稟告皇帝,說泰安郡主說話了,兩句『阿彌陀佛』,一句『可惜』。


  皇帝琢磨著賈惜春戴著佛珠降生人世,明空大師又說賈惜春是個好的。賈惜春在景安侯夫人說大雪壓倒房屋死了人,才說的『阿彌陀佛』,難道這一件事情會很嚴重?

  於是皇帝下旨讓人注意掃雪,還有在城外建臨時安置點,以對突發情況。


  而當王夫人得知賈惜春一開口就說『阿彌陀佛』,便笑著跟周瑞家的說,「這一位怕是要出家的,即使是郡主,又如何。」


  因為遲遲懷不上孩子,尤氏沒少吃偏方,想著吃些偏方,興許就能懷上了。偏偏她一直都懷不上,如今,張老夫人都那麼說了,她也不能再吃那些偏方。


  尤氏有些嫉妒張老夫人,自己沒有懷上孩子,婆婆卻老蚌懷珠,還生下賈惜春這麼能耐的女兒。要是賈惜春是自己生的該有多好,有一個郡主女兒,即便不是兒子,她在府上的地位也不一樣。


  可她沒有任何辦法,賈惜春終究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賈惜春是她的小姑子,不是女兒。


  張老夫人不知道尤氏的這些想法,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笑而過。


  傍晚,賈蓉鼻青臉腫地回到家裡,他又挨打了。


  賈珍瞧見兒子被打得那麼慘,也沒有絲毫辦法。兒子去的是巡防營,還是皇帝讓去的,那些人都敢這麼打賈蓉,那麼自己也沒辦法為兒子討回公道。再者,人家還能說是賈蓉的錯。


  「蓉哥兒。」賈珍不忍看賈蓉的臉,「明天還要去嗎?」


  「要去。」賈蓉都快哭了,即使被打得這麼慘,他還過去。


  那些人簡直不是人,總喜歡打他的臉,還說打人打臉才有意義。這也算幫他阻攔了爛桃花,讓他能更清楚地看明白那些女人。還說像他們這樣的人,總是在外曬太陽操練,不能當一個小白臉,他的臉太白了,不像是巡防營的人。


  賈蓉無奈,那些人打他也是尋著他的錯處的,比如他操練時動作不規範,打!再比如,他應長官聲音不夠大,打!反正那些人就能抓著他各種各樣的錯處,一個個還都喜歡打臉。


  幾乎每天都要挨打,賈蓉心裡苦。


  「上點葯,明天繼續吧。」賈珍只能這麼說,即便他只有這麼一個嫡子,「要不,你去你祖母那邊看看?」


  「祖母昨兒讓人給我上藥了,還備著大夫。」賈蓉回答,當他沒有去過嗎?他就是去了,才越發絕望,祖母就是要讓他在巡防營多鍛煉鍛煉,說是讓他成為一個能撐起府里的好男兒。


  「看,你祖母對你真好。」賈珍感慨,「有大夫在,你也破不了相。」


  賈蓉聽賈珍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就是他的父親。父親只會說空話,不做其他事情。


  「不說了,我今兒答應了小美人要過去陪她。」賈珍不忍再去看賈蓉的臉,轉頭去跟他的小情人玩耍去了。


  自己竟然連父親的一個姨娘都不如……賈蓉有些憂傷。


  張老夫人得知賈蓉回來后,便讓人去叫賈蓉過來吃飯。等見著鼻青臉腫的賈蓉時,左右看看,沒有破皮,那就破不了相。


  「過段時間,晒黑了,他們也就不朝你的臉打了。」張老夫人心裡有其他的想法,賈蓉到底是寧國府的人,又皇帝開口讓賈蓉去的,巡防營的人卻這麼打賈蓉,這說明他們可能被人授意了。


  授意巡防營的人教訓賈蓉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皇帝本人。


  賈蓉跟他父親賈珍差不多,不是一個好的,要是自己這個老婆子沒在,只怕這個府里已經烏煙瘴氣了。但是即便她活著,賈珍後院還是有好幾個女子,賈珍成天就跟那些女人廝混,而賈蓉還沒成親,卻也跟好幾個丫鬟發生關係了。


  張老夫人心裡都清楚,賈珍和賈蓉的荒唐行為瞞不過她。皇帝讓人教訓賈蓉,也是想賈蓉學好,不想惜春擁有那麼糟糕的家人。


  這也說明皇帝沒打算對付寧國府,在當今皇帝登基之後,賈敬總是夜裡驚醒,也沒心思去教育兒孫,還縱然賈珍和賈蓉。張老夫人便明白了,賈敬已經沒有辦法了,寧國府很快就要走到盡頭。


  如今,因為賈惜春的出生,皇帝沒打算對付寧國府了,自然得讓人撐起這個府里。


  張老夫人忽然想到賈敬沒在府里,就算賈敬在府里,賈敬也不是寧國公。這寧國府的牌匾也不適合繼續掛著,而榮國府那邊還能繼續掛著,那是因為賈老夫人還活著,賈老夫人本身是國公夫人。


  「快過年了,府上的牌匾也該換一換了。」張老夫人開口,「不是國公府,就不要再掛著寧國府的牌匾。」


  賈蓉正艱難地吃飯,吃一口,他就覺得臉疼,突然聽到張老夫人說這話,不大明白,「原本就掛著的。」


  「你父親傻,你也傻嗎?」張老夫人道,「也對,你才去巡防營幾天,讓他們多打打你,也就好了。」


  「水。」賈惜春正好就在旁邊,聽到張老夫人的話,便道,「腦子,水。」


  把腦子裡面進的水打掉就好了,把水打掉了,也許就能聰明一點。賈惜春表示寧國府上的人,就沒有幾個是聰明的。


  「小姑姑渴了嗎?」賈蓉轉頭看向賈惜春。


  「你。」賈惜春伸出小胖手指著賈蓉。


  賈蓉見賈惜春指著他,以為賈惜春讓他倒水給她喝,結果他還沒倒水,就聽到賈惜春接下來的話。


  「腦子,水。」賈惜春道。


  「你小姑姑說你腦子進水。」張老夫人聽明白女兒講什麼話了,女兒除了『阿彌陀佛』幾個字講得很順口之外,其他字就有些艱難,沒有那麼順,「把你腦子裡進的水打掉就好了。」


  「對。」賈惜春故作嚴肅地點點頭,「打,阿彌陀佛。」


  賈蓉嘴角微扯,小姑姑怎麼說這樣的話。要是那些人要是知道他小姑姑說這樣的話,一定狠狠地打他。


  「小姑姑為什麼又說『阿彌陀佛』?」他的這位小姑姑總是那麼喜歡說『阿彌陀佛』,賈蓉不認為這一句話有什麼好說的。


  「打啊。」賈惜春翻白眼。


  賈蓉看著他的小姑姑竟然會翻白眼了,覺得很有趣,便走到賈惜春面前,想要逗一逗賈惜春。


  「打你哦。」賈惜春伸出手,拍了拍賈蓉的手。


  「好了,吃你的飯。」張老夫人笑著道,「你小姑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想那麼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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