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棋逢對手
曹仁策馬奔馳,眼睛緊緊的盯著山坡上揮舞手臂,大聲疾呼的張郃。
他力排眾議,率領兩千騎兵孤軍深入,趕到碭山來伏擊,就是為了張郃。
對這位指揮大戟士的冀州名將,他早有耳聞,也清楚這樣的人率領騎兵殺到睢陽城下,對曹操是何等的威脅,對城中守軍的士氣又是何等的鼓舞。
基本可以說,隻要張郃的戰旗出現在睢陽城下,曹操攻取睢陽的計劃就夭折了。
重創張郃部,才有可能逆轉戰局,為曹操爭取到機會。
如果能像關羽斬殺文醜一樣,斬殺張郃或高覽中的一人,那就更好了。
臨陣斬將,而且是河北四庭柱這樣的名將,對軍心士氣的影響不亞於一場痛快淋漓的大勝。
“跟著我!”曹仁舉起手中的長矛,厲聲大呼。“殺死張郃、高覽!”
“喏。”將士們齊聲怒吼,士氣如虹。
以兩千伏擊三千,一開始很多人都覺得曹仁瘋了。可是現在,沒人覺得曹仁瘋了,隻覺得曹仁簡直是神機妙算。他算準了袁軍的騎兵會先行,也算準了袁軍的騎兵會在碭山休息,更算準了袁軍的騎兵又饑又渴,會急於到河邊飲水,失去陣形。
當然更不會披甲。
麵對這樣的敵人,別說對方隻有三千騎,就算再多一倍,他們也敢衝一衝。
在山裏埋伏了兩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不談別的戰利品,繳獲一批戰馬,那就等於撿了幾萬錢。
兩千曹軍騎兵跟著曹仁殺了出去,如潮水般撲向亂作一團的袁軍騎兵。
“放箭——”曹仁放平了長矛,厲聲大喝。
無數騎兵拉開了弓,射出一批箭雨。
天氣炎熱,袁軍騎士沒有披甲,在箭雨麵前,他們沒什麽防護可言,隻能四處躲藏,或者用騎兵的小圓盾保護自己,或者躲在戰馬後麵。
盡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被箭射中,慘叫著倒地。
馬蹄踢開茂密的草叢,踢碎清澈的河水,奔馳而出,將飲馬的袁軍將士挑殺。
單薄的夏衣擋不住長矛的捅刺,也擋不住戰刀的劈砍。
鮮血迸濺,袁軍將士傷亡慘重。
張郃看得真切,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他一時失算,被曹仁抓住了破綻,鑄成大錯。
但他卻不願意就此放棄。
他還有反擊的機會。
他一麵命令親衛大戟士立陣,一麵大呼。
“曹仁,河間張郃在此,敢來一戰否?”
曹仁聽到了張郃的邀戰,哈哈大笑。“張郃,老子正要殺你。”喝令部曲將牛金率部親衛騎上前攻擊,其他騎士則在兩名校尉的率領下繼續衝擊。
牛金踢馬加速,想衝上山坡。
張郃命令大戟士用箭陣阻擊,自己也拉開了弓,一箭射向衝來的曹仁。
曹仁揮矛,磕開張郃的箭,隨即下令部曲以騎射的方式進行反擊。
衝到跟前,他就明白了張郃的用意。張郃所在的山越雖然不高,卻能有效降低戰馬的速度,減低衝擊力。就算戰馬上了山,也很難突破大戟士的陣地。
牛金便是如此。雖然策馬衝了上去,卻失去了速度,被大戟士手中的大戟刺中戰馬,人仰馬翻,險些送了性命。
張郃這是以身為餌,險中求勝,為高覽爭取重整隊形的機會。
曹仁四顧一看,決定改變戰士。他命令牛金率部圍住張郃,不讓張郃下山,同時集中兵力衝擊河穀中的袁軍,以及遠處正在準備重整隊形的高覽。
高覽原本和張郃站在一起,當曹仁衝出來的時候,他策馬離開了,在山口三百步外立起了戰旗。
被衝散的袁軍騎士正在他的身後集結、披甲。
曹仁當然不能給他這個機會。一旦高覽完成了集結,開始反衝鋒,形勢必然逆轉。
曹仁拋下了張郃,親自率部衝向高覽。
看到曹仁撲來,高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命令還沒來得及披甲的親衛騎上前迎戰,務必要纏住曹仁。考慮到曹軍將士披甲,箭矢的殺傷力有限,高覽選擇了持矛突擊。
再好的甲胄,也擋不住長矛的刺擊。
曹仁明白高覽的意圖,射出一陣箭雨後,持矛衝向了高覽。
兩人握緊了長矛,四目相對,發出怒吼。
“嗞——”長矛相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噗!”曹仁的長矛洞穿了高覽的小腹。
“吱咯——”高覽的長矛挑開了曹仁的胸甲,在曹仁的肋下劃出一道口子,鮮血飛濺。
兩匹戰馬錯身而過,高覽重傷,無力再戰,隻得急呼親衛上前掩護,同時扯下大氅,在腰間圍了兩道,用力係緊,同時向張郃求援。
雙方對衝,袁軍損失慘重。
張郃在山坡上看得清楚,不敢怠慢。他一邊抓緊時間披甲,一邊命人擊鼓,下令全軍撤退。
曹仁咬得太緊,而且反應極快,根本不給他們重新集結的機會。反擊已經不太現實,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撤退一些騎士,保留有生力量。
撤退的號角聲一起,袁軍崩潰,開始沿著馳道向東狂奔。
張郃披甲完畢,也帶著大戟士從山坡上衝了下來,突破牛金的阻擊,殺向曹仁。
他中途與高覽相遇,看了一眼高覽腰間被血浸紅的大氅,知道高覽傷得極重,無力再戰。
“元觀,你先撤,我殿後。”
“儁乂,曹仁武藝高強,你小心些。”高覽喊了一聲,撥轉馬頭,帶著部下先撤了。他一邊撤,一邊指揮親衛騎阻擊曹軍,為部下爭取逃脫的機會。
張郃奮起神勇,連殺數名曹軍騎士,與曹仁相對。
曹仁也受了傷,鮮血染紅了腿甲,連半邊馬鞍都被染紅了。但他端坐在馬背上,穩健如山,戰意盎然,眼中仿佛有火苗在跳動。
“張郃,敢決一死戰否?”
“求之不得。”張郃大喝,催馬上前,挺長戟,猛刺曹仁胸口。
曹仁挺矛相迎,矛戟相交,火星四濺。
兩人都沒有刺中對方。兩馬相交時,曹仁右手棄矛,反手抽出背上的手戟,狠狠劈向張郃。
張郃眼角餘光看到寒光一閃,情知不妙,連忙俯身抬戟,將大戟橫架在背上。
“當!”一聲脆響,手戟與大戟相撞,但戟胡卻紮穿了張郃的背甲。
張郃胸口劇震,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