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9章 曹氏兄弟
曹丕踮起腳尖,手搭在眉上,向遠處看了一會兒,嘟囔了一句。「怎麼還沒來?」
曹植捧著書,一邊看一邊說道:「著什麼急啊,再等一會兒,反正還早呢。」
曹丕回頭瞅了曹植一眼,笑了一聲:「人家是心靜自然涼,你是心靜自然暖。這麼大的風,你還看書,不怕凍著?看看你,鼻涕都快出來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手絹,準備為曹植擦一擦。
沒等他動手,曹植一吸,鼻涕不見了。
曹丕一愣,瞪大了眼睛。「伱不會是咽下去了吧?」
「沒有,你看……」曹植笑著,鼻涕又慢慢流了出來。
曹丕哭笑不得,伸手要去擦,曹植卻推開了他,將書捲起,擦在懷中,手指摁著鼻孔,用力一擤,然後下了台階,到水邊洗手。
曹丕收起手絹,吸了吸牙。「你在這蠻荒之地待得太久了。」
「既然是蠻荒之地,你為什麼要來?」身後傳來曹彰的聲音。
曹丕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我今天休沐,來迎迎倉舒,然後帶他去見天子。」曹彰咧嘴一笑。「倉舒到這蠻荒之地來,可不是玩的,他是要做天子身邊的童子郎的。」
曹丕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站直了身子,再也不說一句。
曹彰也不理他,走到曹植身邊蹲下,掬水洗手。曹植悄聲說道:「你這是幹嘛,阿母知道了,又要難過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曹彰也低聲說道:「動不動就這兒蠻荒,那兒蠻荒的。既然嫌棄,幹嘛還要來?」
曹植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
曹丕本隨曹昂就任。這次曹昂改任郁林太守,曹丕跟著來,留在了行在。原本母子重逢、兄弟相聚是好事,可是曹丕和曹彰卻格格不入,一見面就吵。
曹丕年長三歲,已經算是成年人,這幾年習文練武,身手著實不錯。可惜遇到曹彰,他卻是一點勝算也沒有,很難撐過兩三合。他想考散騎,又被曹彰冷嘲熱諷,說他一點機會也沒有,為此耿耿於懷。
雖是一母所生,他們卻像是天生的仇人一樣。
「看的什麼書?」曹彰看到了曹植懷裡的書卷,提醒道:「小心點,別掉水裡。」
曹植站了起來。「講武堂的算學講義。」
曹彰一聽,就翻了個白眼。「你這麼喜歡啊,我一看到算學頭就疼。」
「你想做大將,就不能不精通算學,否則……」
「大將身邊的長史,有主簿,還有很多輔助的掾吏,才不要自己算呢。」曹彰摟著曹植的肩膀,嘿嘿一笑。「要不你好好學,將來做我的長史,幫我算?」
「我……」曹植剛要說話,曹丕突然叫了一聲:「來了,來了。」
曹植、曹彰抬頭看去,只見水面之上,一艘大船正鼓起風帆,快速駛來,桅杆上豎著一面大旗,有燕然都護府的徽記。船頭站著幾個人,正看著兩岸的景色交談,一副外鄉人的好奇模樣。
這些人中央,有一個清秀的身影,正朝這邊招手,隱約還能看到他手中拿著一隻千里眼。
「那是倉舒么?」曹彰驚訝不已。「長這麼高?我記得他那時候才一點點大。」
曹植也有些驚訝。
雖然隔得還遠,卻已經能辨別曹沖的身高,與身邊的其他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曹沖今年才九歲。
「看來還是北疆的肉奶更養人。」
「可不是么,我們弟兄姊妹這麼多,就他運氣最好,能跟著阿翁去北疆,天天有肉吃,有奶喝。」曹彰羨慕不已。「如果我也能去,說不定力氣還能更大些。」
「你真是貪心不足。」
說話間,樓船收起風帆,緩緩靠岸。沒等停穩,曹彰縱身一躍,上了船,借著衝勁來到曹沖面前,哈哈一笑。「倉舒,你長得真高。」張開雙臂,將曹沖抱在懷中,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很好,壯實得很。」
曹沖也用力抱住了曹彰的腰,將他抱了起來。「阿兄這筋骨堅韌有彈性,一摸就知道腰力極佳,弓馬純熟。」
「那當然。」曹彰哈哈大笑。
曹丕、曹植也走了過來,與曹沖見禮。
曹沖熱情地擁抱了他們,相談甚歡。尤其是曹丕,他拉著曹丕的手,問了曹丕后,又問起長兄曹昂。得知曹昂赴任郁林后一切順利,他非常高興,又埋怨曹丕沒有將這些好消息及時通報父親曹操。
曹丕有些尷尬,連連點頭答應。
曹操改任燕然都護后,只帶了曹沖一人上任,又對卞夫人母子不聞不問,曹丕心裡是有怨恨的,這些年也一直沒有和曹操通信。
上了岸,兄弟四人擠進一輛大車,曹沖又與曹植交流起算學來。兩人說得熱鬧,曹丕、曹彰都插不上話,面面相覷之餘,卻難得的有了共同語言。
「看來我們曹氏要出大學者了。」
「你也可以。」曹彰說道:「你雖然比不上他們兩個,比其他人還是要強很多的。散騎的事,你也不要急,什麼時候考都行的。武藝這種事,不是會就行,還要精熟。你就是練得太少。」
曹丕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的武藝不差,就是訓練不夠。到了行在,問過曹彰才知道,天子身邊的散騎、郎官都是每日習武,不僅要自己練,還要對練,比他想象的更努力。
相比之下,他的對練經驗太少。自己演練的時候不好,一對練就慌了,很多妙招用不出來。
「還有啊,浮屠道雖然有趣,卻過於玄遠,與清談無異。天子雖然不反對個人修行,卻不可能讓浮屠道大行於事。你如果為功名計,就不要在這上面花心思了。」
曹丕剛要說話,曹沖接過話題。「兄長,陛下對浮屠道是什麼態度?」
曹彰有些意外。「你還知道浮屠道?」
「浮屠道從西域傳來,草原上信奉浮屠道的比中原多。阿翁對此也頗感興趣,經常和郭祭酒討論。我耳濡目染,也聽了一些,只是不僅沒弄明白,反而更糊塗了。」
曹彰撓撓頭,神情尷尬。「我也不關心這些,只是偶爾聽天子說過幾句。你要是真想弄清楚,等見駕的時候直接問天子吧。別看讀浮屠經的人那麼多,真正能搞明白浮屠道的人,可能也就是天子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