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機會難得
諸葛瑾與陳登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下城去了。
城上風大,吹得臉疼,而且他和陳登也沒什麼可說的。
陽都諸葛氏雖說也是大族,畢竟不能和下邳陳氏不能比。在弟弟諸葛亮受到天子重視,前途無量的時候,也沒必要因為度田而自毀前程。
家裡那幾百畝地一年的產出不到三千石,就算接受度田,損失也就是一半而已。如果能因此換來一個守相,利大於弊。
千畝良田易得,二千石高官難求。
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接受陳登的邀請,做了陳登的幕僚。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懷疑陳登最終可能走上與朝廷為敵的路。真要是如此的話,他必在牽連之列。
回到住處,諸葛瑾意外地發現三弟諸葛均在座,正由妻子張氏陪著說話。
諸葛瑾又驚又喜。「世平,你什麼時候來的?」
張氏笑容滿面,引著諸葛瑾來到內室,指著幾個箱子,喜不自勝的說道:「夫君,你看,這都是三弟帶來的東西。有荊州的布、關中的筆墨,還有幾件塞外的羊裘。有了這些羊裘,你晚上讀書就不怕冷了。」
張氏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箱子,取出一件羊裘,披上諸葛瑾身上。
羊裘很柔軟,毛很順滑,手感極佳。尤其是貼著臉的羊毛,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這是哪來的?」
「二兄送的。」諸葛均跟了進來。「如今塞外平定,每年都有大量的牛羊送到關中,肉奶可食,皮毛可衣,又便宜又暖和。」
諸葛瑾扭頭看看諸葛均。「你二兄還說什麼了?」
「二兄還說,朝廷將平冀州,需要大量的人才為郡縣官吏。如果大兄有意,不妨做些準備。」
諸葛瑾一驚。「朝廷準備更換冀州郡縣官吏?」
諸葛均點點頭,轉身從箱子里取出幾部書。「這是朝廷這幾個月的邸報合訂本,按照不同的議題分類。二兄說,你把這些文章都看一遍,便知該如何做了。」
諸葛瑾面色變了變,接過書,隨手翻了一下。
如今睢陽書坊也有翻印邸報,但是滯后比較嚴重,傳到琅琊的也不全。
「這麼說,朝廷對度田已有定論?」
「朝廷還沒有做最終的結論,但結果已經大致清楚。各地賢良文學反對度田的理由幾乎都無法自圓其說,現在只能堅持不能操之過急,以免激起民變之類,沒有人能直接反對。」
諸葛瑾點點頭,心中明白。
朝廷可以在別的州郡緩行度田,但是在冀州卻沒有這個想法。天子親征,決意用武力平定冀州,就是為了強行度田做準備。
而大量選擇郡縣官吏,自然也是為了將來度田。
實際上,這也是為了表明態度,朝廷沒有和審配談判的想法。
只是如此一來,不僅審配只能頑抗到底,冀州大族也會因為切身利益而放棄猶豫,堅決地和審配站在一起,決一死戰。
「天子很自信啊。」諸葛瑾說道。
「的確如此。」諸葛均說道:「所以二兄讓我來,就是希望大兄當機立斷,以免錯過這最後的機會。」
諸葛瑾眨眨眼睛,欲言又止。
諸葛亮派諸葛均帶著這麼多禮物來,就沒有掩人耳目的意思,恐怕不僅是為了提醒他,更是為了提醒徐州人。
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有人上門拜訪,探聽消息。
以諸葛亮的性格,這應該是秉承了天子的授意,至少是默許。
「還有一件事。」諸葛均說道:「伏皇后難產,雖然保住了性命,皇子卻夭折了。不過天子承諾說,若伏皇后五年之內不能受孕,天子將從伏氏再挑一個女子入宮。」
諸葛瑾稍一琢磨,就明白了這個消息背後的意思。
天子的態度很堅決,沒人可以動搖伏皇后的地位,汝潁人不行,關中人不行,涼州人也不行。
為了平衡汝潁人、關中人、涼州人的實力,天子很可能會選拔一些徐州人入仕,尤其是琅琊人。
對琅琊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能錯過。
「我明白了。」
——
華陰。
劉協登上了道北的高台,看著北側已經冰凍的黃河,感慨萬千。
四年前,他就站在這裡,力挽狂瀾,擊敗了追來的李傕、郭汜,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改變了華夏的命運。
雖說任重而道遠,但他自信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甚至比他預期的還要順利。
原因有很多,但其中一點非常關鍵,至少他認為非常關鍵。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真的相信王道可以實現,而且堅定的認為身為四民之首的士,他們有這樣的責任和義務。
雖然在道義和利益相衝突的時候,大多數人會選擇利益。可是在諸如生死之類的基本利益得到保證的情況下,還是有不少人會選擇道義,甚至可以做出一些犧牲。
這可比後世那些只要權利,不講責任和義務的偽精英們強太多了。
年青人的血,終究還是要熱一些。
等他們被魏晉摧殘一遍之後,就沒這麼熱血了。
「陛下!」一個嬌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劉協回過頭,看到一個少女站在十幾步外,有些局促地看著他。她相貌嬌好,身材窈窕,穿著一身講武堂的制服,看起來有些臉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有事?」
少女微微欠身。「臣甄宓,有事想請教陛下。」
劉協恍然。怪不得看起來有些眼熟,原來是甄宓啊。
「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高啦,我都認不出來了。」劉協招招手,示意甄宓走近些。「你還在講武堂?怎麼沒去同文館書坊做事?我記得你之前在文秀書坊做過,唐夫人還特地誇過你。」
「講武堂將來也要建書坊的嘛。」甄宓原本有些失落,聽到劉協說起她在文秀書坊的往事,又高興起來。「臣對西域的典籍沒興趣,還是講武堂的軍械製作好玩一些。陛下,臣想到了一種在河上架橋的方法,模型也可用,但是黃大匠說不行,架不起真橋,不肯撥錢試製。陛下,臣該不該繼續試?」
劉協稍微思索了片刻。「你說的河,是什麼樣的河?」
甄宓伸手一指遠處的黃河。「自然是這個河。陛下不是說,若能在河上架橋,可以封千戶侯的么?臣想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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