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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34—37章(四合一完)

  准提道人十八隻手上皆持寶物,一邊與上清纏鬥, 一邊還護著接引道人。


  玉清也認識到准提道人才是主要戰力, 祭出了盤古幡,盤古幡有天地之間奧妙無窮的法力,准提、接引二聖所持法寶攻力他的力量全被盤古所吸收, 然後回擊。


  而上清也不手下留情, 祭出誅仙四劍, 此乃先天絕殺寶劍, 此時就算沒有布下誅仙陣,但見劍見縱橫, 強大的絕殺之力去砍准提道人的二十四個頭和十八隻手。


  准提道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有金光護身,誅仙劍雖凶利萬分,但要突破他的護身金光而一擊即中卻是難了。


  四聖鬥法,只覺天地失色, 日月無光。


  太乙真人恨死西方教, 此時自知法力不夠聖人塞牙的,就號召闡教中人接著毀壞西方教的寺廟,殺人捉人。


  而截教多寶道人不忍為之, 約束截教的門人不要參與殺人, 闡教也不與他們計較。


  准提、接引二聖也發現闡教門人所為, 心中一急, 與玉清、上清鬥法就不能專心。不過一會兒, 接引道人的拂塵被誅仙劍打下, 而玉清的三寶玉如意正擊碎他的三顆舍利子。


  接引道人不禁更無威脅力,便是多寶、龜靈等人都能拿下他,但是他們也到底敬畏他聖人的身份。


  此時准提道人更是將師兄護在身後,等於以一敵二,另一邊又有感西方弟子信徒們都被闡教中人所擒所害。


  不多時准提道人也是扛不住了,神杵被絕仙劍打下,而七寶妙樹又為救接引去與三寶玉如意相撞,發出衝天靈力。


  此時又有上清的青萍劍和另誅仙三劍襲來,他的護身金光和十八隻手上的寶物卻不可敵,他只有閃身避開。


  正在這時,元始天尊祭出捆仙繩,聖人法力加持,捆仙繩一下子捆了接引道人來。


  准提道人一見,心中大急,忽取出乾坤袋來,乾坤袋飛至天空,法光含著天數,正所謂「有緣皆進來,無緣請走開。」


  一時之間,原本在西方寺廟擒人毀寺的慈航道人、普賢真人、文殊真人等,以及截教多寶道人、龜靈聖母、長耳定光仙等諸仙都覺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將他們牽引。


  闡、截兩位教主見此,心下才覺駭然,但想:此等莫真不是天數不成?

  正在這時,天空金光燦爛,仙樂陣陣,從東方天際,忽然飛下一個紅色球形寶物,打在乾坤袋上。此等法力亂了天數,乾坤袋法力失去運數,一眾闡、截兩教「有緣門人」也都落下來。


  但見東方八龍八鳳拉著天帝御輦香車,天兵天將護衛左右,仙娥宮婢鼓瑟吹簫,此等排場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天帝陛下御極洪荒,萬壽無疆!」天空仙娥天兵天將口頌讚歌。


  而地下闡、截兩教弟子也不得不下拜:「吾等參見天帝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眾卿平身!」天空傳來一個威嚴的女聲,不多時,從天空中降下一名美貌絕於洪荒的女仙,那紅色法寶正落於她手。


  這紅繡球乃先天法寶,又有功德加持,打在聖人身上尚且作痛,這一擊在乾坤袋上,乾坤袋也失了收納與西方教有緣之修士的天數。


  准提道人見是天帝,新仇舊恨加持,怒道:「西方教興,乃是天數,道友強插手天數,便不怕身死道消嗎?」


  清漪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留一線生機,若真天數那般,朕願做那一線生機。」


  准提道人道:「我西方功法自有妙處,欲渡東方眾生,天帝何必阻止東方眾生超脫?」


  清漪道:「西方可渡眾生,但不能強渡。你傳你的道,但是你們為興西方教而算計三教,不辯善惡,六根不凈,那麼西方也未必是極樂之境。朕為三界之主,如此善惡巔倒、大道正氣不存之事,不能坐視不管。」


  准提道人說:「你為上清教主之妻,自然有所偏頗,我西方教不認俗世權力,亦不認你為天帝,你奈我何?」


  清漪手持紅繡球,道:「你乾坤袋也失機緣,你想強渡二教弟子也已失了天數,此時不認朕是天帝,豈不是以卵擊石?自古成王敗寇,識實務者為俊傑,你若俯首,朕留西方教一線生機,可傳借《大荒心經》於西方教,全了西方教經文。西方教欲傳教東方也未為不可。」


  玉清道:「天帝陛下,他抓了我教門人,此時豈能放過?」


  清漪道:「哪吒、楊戩二人自當放還。」


  准提道人:「要我臣服於你,那是休想!」


  清漪道:「人間權力尚得氣數,何況朕呼?你不妥協於人間權力,在人間傳教尚且不便,何況,你難道要看著人間權力將西方教排除在外嗎?人間權力之士和貧苦眾生都能信西方教,上下貫通,西方教才大興。朕乃天帝,下界王朝也敬畏於朕,你不臣服於朕,下界王朝如何信服於你?朕之母女媧娘娘有補天造人之功德,乃人族之母,你否認人族之祖先,又如何向他們傳教?」


  准提道人道:「人族已是凡界之主,也未必人人敬仰女媧。」


  「朕好言相勸,欲化干戈,准提教主卻仍殺氣騰騰,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玉清拿住接引道人,道:「准提道友,如今接引道友已在我手中,你若想保他,馬上釋放我教弟子!」


  准提道人與接引道人一同修行,一同成聖,是一對誰也不能離誰的好基友,西方教強渡人收徒雖然重要,卻也重要不過接引。


  准提道人道:「想要救你徒弟,馬上停止破壞西方教寺廟!」


  現在還沒有放棄拆遷的只有闡教中人,玉清只有下令,先救出弟子再說。


  准提道人令白蓮童子去靈山地牢拿來哪吒、楊戩,兩個闡教三代弟子因為不從西方教,已經被折磨得遍體鱗傷,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見了,都恨紅了眼。


  「師祖,師父……」哪吒還在昏迷,楊戩還有些意識,但也是四肢具斷,被穿了琵琶骨。


  玉清怒道:「對兩個晚輩下如此毒手,臉都不要了。」


  清漪卻道:「你們口稱西方極樂,便是如此極樂的嗎?」


  准提道人說:「你們也對西方凡人動手,高明得了多少?」


  清漪道:「你們雖是西方教主,但是佛門出家人慈悲為懷,四大皆空,憐憫眾生,你們竟是不知。西方貧瘠,唯有修行玄空功法,以佛法慈悲化解貪嗔痴怨妒,教徒修行其心。你們如此作為,滿身污淖,何曾凈心,又哪來西方極樂凈土?掛羊頭,賣狗肉,西方教在你二人手上只怕難興。」


  准提道人道:「你雖為天帝,但我們乃是聖人,何曾輪到你來教訓我們?」


  上清道:「夫人說得不錯,渡化眾生,豈可如此強擄強逼,既然眾生平等,你們強加折辱,哪還存半點慈悲心?」


  准提道人說:「你們夫妻一心,我不與你們談,現在想要兩人性命,快放掉我師兄!」


  太乙真人道:「師父,若是將接引道人先放了,他們不放人怎麼辦?」


  太乙真人這時卻也有點多慮了,准提道人雖然卑鄙,但此時眾目睽睽,他又忌憚兩教再在西方境內滅佛,而東方道人此時人多勢眾,他還不至於如此。


  雙方雖然互相戒備,卻也順利交換了人質,准提帶了接引欲離去,但被清漪喊住。


  「天帝還欲何為?」


  「西方教可至東土傳教,但是不得有強渡行為,朕會在天條里加上這一條,闡教門人必定嚴格執行。二位教主若是出面強渡,怕是與天庭、三教為敵,教興東方那也是休想。」


  准提道人說:「今日就此別過,來日走著瞧!」


  說著,准提道人帶著接引道人,還有諸多沙彌隨著法光離去。


  天庭眾仙和二教門徒各顯神通返回,且不細數。


  而在東土,清漪安排楊嬋在凡界民間降妖保民,又重啟武王伐紂,而白瑤已被天帝法旨鎮壓在華山之下。


  闡教一回東方,玉清就派廣成子去將附逆妲己的申公豹擒走。


  之後姜子牙在熬墨、敖雪兄弟,以及紫璇神女、離烈王子的襄助下對付被妲己借殼的殷商大軍。


  西歧大軍一路東進打到牧野,被九兒附身的妲己此時就算猜出自己一時妄形胡為,多殘殺無辜,天庭怕是不樂意支持她了,但讓她就此束手就擒,又不甘心。


  她抱著僥倖的心理,只要取得天下,就有天數氣運相護,天帝就算知道她的錯處,到時她再認認錯,又讓姑奶奶說說好話,王圖霸業未必不成。


  在牧野戰場,妲己集結十萬妖軍為主力,又裹協數百諸侯出兵襄助,他們人多勢眾,妲己也增加信心,便有一局定成敗之意。


  紫璇神女作為清漪斬屍,敖墨、敖雪作為大荒第三代小王子,可比九兒這個白瑤的侄孫女有說服力多了。


  敖雪出列,但見少年雪衣飛揚,小小年紀自有威脅,玄門正宗,天帝外甥,皇家貴胄,自有浩瀚之氣。


  敖雪報上家門,妖兵皆驚,無論是做過惡的,還是被裹協的,心中都不禁惴惴。敖雪飛至雲瑞,取出招妖幡舞動起來。


  受招妖幡的驅駛,首先是大荒山一脈小妖仙不由自主跪於陣前,也足有數千散仙以下修士。


  「參見二王子!」


  敖雪冷笑一聲,說:「爾等不好好修行,竟然私自在凡界作亂,該當何罪?」


  一隻兔妖道:「回稟二王子,我等奉白瑤天女之令,下凡襄助妲己娘娘問鼎天下。」


  又一個黃鼠狼妖道:「小王子,我等奉命伐周,卻也日日虔誠供奉天帝陛下和清漣王妃,絕無不敬之意!」


  「是呀!是呀!」


  幾千大小妖精紛紛附和,敖雪道:「奉命?奉白瑤的命?白瑤背瞞天帝,私自干涉王朝更疊,已被天帝鎮壓嚴懲。爾等名不正,言不順,又在人間多結惡業,將來大劫一至,難免身死道消。」


  「怎麼可能?白瑤天女是天帝陛下最信重的女官,怎麼可能被鎮壓?」


  「對呀,數千年前,魔族大軍反叛天庭,白瑤天女還曾代為指揮伏羲八卦陣,得天帝真傳,難道她的法旨並非出自天帝?」


  「不可能的,我們就差一步可得天下,到時大荒山仙門大興,指日可待。小王子何故阻我們呢?」


  數千妖仙紛紛附和。


  敖雪道:「事到如今,爾等還不知悔改!紫璇神女,動手吧。」


  他話音一落,就見姜子牙帥旗下一個絕色的紫色道袍仙人飛出,手持捲軸,周圍有浩瀚的創世開天時的靈力。


  紫璇神女運功祭出「山河社稷圖」,一飛至天空,朝下緩緩打開捲軸,但見圖上山脈、河流、湖泊、平原、大海應有盡有,但是沒有人類村廓和城池。


  一陣靈光灑下,但照在大荒山出來的眾妖身上,將之吸入其中。


  妲己等三妖大驚,就化為三道虹飛走。


  敖墨大喝一聲:「哪裡逃!」說著化為一條黑色神龍衝上雲端朝三妖追擊。


  三妖法力才是散仙,近年修為雖然大步提升,哪裡是敖墨大荒山和龍族三代,玄門正宗修為的對手,不多時就在雲頭被敖墨截住了去路。


  敖墨取出煉妖壺來,不禁把妲己、嬉媚、琵琶精三妖嚇得渾身發抖,紛紛跪下。


  「王子饒命!」


  敖墨道:「天帝陛下要拿你們問罪,本王子可饒不了你們!」


  妲己是狐族,精於媚術,就看著敖墨的眼睛展露風情,敖墨卻冷笑一聲,說:「本王子白瑤都未放在眼裡,就你這下界狐妖也敢對你爺爺發/騷?」


  嬉媚道:「王子饒命!天帝陛下是仁德之君,我等腳根下賤,修行不易,還請王子多網開一面,放過我等。小妖必定時刻感懷,日日供奉王子。」


  敖墨道:「你身有血腥之氣,只怕殘害了不少百姓,豈能饒你?」


  嬉媚道:「王子,小妖雖曾食血食,但人間屠狐殺雞乃是尋常,為何我們反其道吃了幾個人便不行了?」


  敖墨也不禁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沉默一下,說:「天意如此。」


  人族大興乃是天意,人族天生道體,壽命雖短,難有修成正果者,但其智慧卻不下於仙,且易於繁衍傳承,韌性極強。人族自出世以來就得到天道的護佑,助人為善,害人為惡,修士因果多在於此。


  嬉媚眼中充滿絕望,忽道:「小妹乃玉石琵琶精,從未曾食過血食。王子明鑒,請放過妹妹一命吧!」


  如果說妲己還攀上一門貴親,她和琵琶精就真是草根修士了。因為妲己是絕對的權力/中心,自然會有距離感,所以嬉媚和琵琶關係更親密一些。


  「何必再多言!」敖墨執起煉妖壺,將妲己、嬉媚收入壺中,再將膽子被嚇破的琵琶精化作原型拿到手中把玩。之後,妲妃、嬉媚被斬首,入了輪迴投生為蟲,而琵琶精得一線生機在敖墨手底下修鍊。


  敖墨趕回牧野戰場,紫璇神女已經將大荒山一脈妖族先收入「山河社稷圖」的天地中,另有凶性更大的邪修妖魔不服,離烈、敖雪正在戰場廝殺。


  此時武王伐紂殷商一脈的殺劫只能應在這些妖兵的身上,冥冥之中,他們竟然成了闡、截二教的替死鬼。


  直至妖兵盡除,姜子牙才令人族大軍與殷商人族大軍廝殺,但是殷商人族大軍見那些妖軍盡數被滅后,紛紛投降,西歧大軍攻向朝歌,勢如破竹。


  帝辛清醒過來時大勢已去,在摘星樓自焚,可嘆: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想當初登上王位之時,也有賢臣良將輔佐,八百諸侯盡臣服,如大夢一場,千萬種方法可讓他失天下。


  西歧大軍是在龍鳳兩族襄助下得了天下,他們崇敬兩族的神力,是以周朝信仰龍鳳,歷經夏、商之爭,龍鳳在周朝達到勢力平衡。


  沒有封神榜,姜子牙也就沒有了封神任務。


  清漪現在也並不在天庭,而在金鰲島,紫璇神女等四人便去金鰲島復命。


  清漪已經算到了重啟武王伐紂的殺劫都應在了那些凡妖身上,他們是有錯處,但是更像是天道和他們開的一個權力的玩笑。


  四人復命後有感有所悟,告辭回山修鍊,清漪也沒有阻止。


  ……


  清漪信步金鰲島的仙草園,此時靈氣馥郁,清漪也想緩一緩沉重的心情。


  《封神》中截教成了炮灰與現在的凡妖成了炮灰有何區別?

  都說眾生平等,可是「人」生來就是分為三六九等的。


  在這凡塵中想要訴苦天道不公,但如此天道便會轉而給苦命「人」好命嗎?


  ——不會。


  蒼生如螻蟻,沒有了指望,積壓在心中的怨氣如何化解?


  截教說眾生平等,但上清派所修的也並非四大皆空之道,也無法解決天道之下眾生的心靈之苦。她節取後世佛經,修改偏著成《大荒心經》,可到底有斷章取義之處,局限於「技」,而不是博大佛法。


  清漪不禁想:蒼生皆苦,天道不公,這是西方教大興的真正原因嗎?眾生的不平等,天道運行之下,其實這就成了天道的大BUG,用別的「道」難以修補,以至於怨氣和困苦充滿三界。


  西方教二聖雖然有卑鄙討厭之處,但是他們所創佛門,講究四大皆空,引導向善,講究修來世,豈不正補了天道BUG?


  都說身在局外才看得清楚,但是此時她身在局中反而看得更加清楚,因為她有切實的感受。


  這就是「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規律嗎?

  肯定:最初的趙清漪對《封神》時闡、截兩教正邪的認識。


  否定:堅信截教無辜成了炮灰,覺得西方教兩位聖人太過卑鄙。因此一心算計救玄門,維持玄門的大興。


  可是對於受苦受難的卑賤蒼生來說,我佛慈悲,無論富貴貧寒,修佛都能在心靈上得到解脫。佛門正是渡化他們脫離凡俗的天道不公、命運殘酷,還可修來世。


  這樣又豈會不是蒼生之福?

  她在截教與西方教之間選擇,答案是不公正的。因為個人喜惡和私利而行事,原自以為高明,可是她的認知卻存在很大的局陷性。


  她原本堅信的正義,從蒼生受苦難需要解脫度化來看,也未必是正確的。


  ……


  信步靈芳園,忽見前方隱隱傳來呢喃之聲,卻是有人呢喃著幾句《大荒心經》的經文,忽又有人念及西方教四十八宏願和西方廟宇的戒律。


  清漪更謹慎地隱了蹤跡,靠近那人,卻見是多寶道人臉現悲凄之色,手捧經書出神。


  清漪聽他口中言語想必是痴於佛法了。


  清漪顯出真身,多寶道人不禁嚇了一跳,跪拜行禮:「參見陛下!」


  清漪道:「起吧。」


  說著,在他身邊化出一個蒲團坐下,多寶道人這時不禁戰戰兢兢,他雖然在讀《大荒心經》,可是所念者有西方教義。而自從西方回來,當初在西方境內大肆滅佛之為總在他心底縈繞不去。


  截教師門對他恩重如山,可是每每想起蒼生之苦,想起自己腳根不出眾,幾萬年修行的不易,他能感同身受,不禁潸然淚下。


  清漪長長嘆了口氣,說:「坐吧。」


  「臣……還是站著吧。」


  清漪微微一笑,說:「你便當我是當初的大荒山清漪道友,不要將我當天帝和師娘,我見你修行有異,也想與你談談。」


  多道道人無法逃避,這才坐下來,但仍心中不安。


  「陛下,臣罪該萬死。對不起師父,對不起您。」


  此時否認也是無用,對方是何等身份修為,不作跳樑小丑之狀。


  清漪嘆道:「你是截教大弟子,自來是截教弟子的表率。你侍奉師父至孝,任職天庭也盡了忠,對於洪荒萬仙也有憐意,你又何罪之有?」


  多寶道人道:「弟子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是巧辯,可弟子仍要辯一句,弟子不是故意的,弟子不是為了自己。只是當日在西方滅佛,弟子已生了心魔。西方貧瘠,修士難出,眾生皆苦,二聖建立佛門也為蒼生指了一條路。二聖便有不對,可蒼生無路卻又何辜?弟子不是說無當師妹當初之計有過,只是不忍天下眾生總是被如螻蟻一樣誅殺。什麼是貴,什麼是賤,師尊立截教,教化眾生自是大慈悲,可是能從底層爬上來的又有幾何?眾生追求上升而不得,但此念在心,其行卻不順利,反苦擾一世,又至何年何月不知為何而亡。如此困苦蒼生,前赴後繼,永無止歇……」


  「善哉!善哉!你有此無私憐憫眾生的大智慧,誰人又能說你是錯的?」


  多寶道人說:「西方教,教義前後矛盾,經文不全,但也並非一無可取之處。至少,當初它給那些信徒了希望和快樂。眾生皆可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至少對於下賤腳根無望成仙的修士是個解脫。」


  清漪嘆道:「也許,你是與西方教有緣吧。」


  多寶道人說:「弟子不敢叛教。」


  清漪微笑:「何為叛教?你既沒有不敬教主,也未殘殺同門,更沒有反天另立。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但是大道三千,誰又能說弟子所悟之道便一如其師?不然盤古三清本就是一家,同師於鴻鈞道祖,可是三清教派卻大有不同。所謂大道無垠,依朕來看,你若得你之道,並非教主教育的失敗,而是你已經出師了。西方二聖之所為,朕雖不齒,但若是朕在那般走投無路之下,亦不能保證,會不會使詭計。西方教義雖然殘缺,但是其中『大慈大悲,渡己渡人,眾生平等』確實高妙,若是其中精華教義能更加完整,轉而傳於東方,也能解東方眾生之苦。」


  門戶之見,有時是有必要,但有時卻又很愚蠢,便如後世儒家,早期也教出兵家、法家的能人出將入相。後世頑固食古不化的儒教,反而難有大師出現。


  ……


  清漪轉而去尋了上清,陳述了她自己對於此次武王伐紂的感悟,上清為眾生截取一線生機,本是慈悲,也不禁深思。


  「如今再說來,顯得矯情,我當初一心只想我玄門精英得以保存,可是武王伐紂之殺劫便不是應在闡、截二教身上,也要應在別人身上。眾生平等,身於紅塵,談何容易。西方教教義雖然激進,也有可取優點。」


  上清悠然傳靈茶於妻子,臉露淡笑,說:「當年我初聞你所念經文,與現在你所著的《大荒心經》可是有所不同。」


  當時上清已然成聖,她克服心魔,口中念經,旁人聽不著,他卻聽見了。但夫妻相伴多年,上清從未追究過。


  清漪不禁尷尬,說:「你想知道?」


  上清淡笑:「若無妨礙,或可一聽。若有妨礙,不聽也罷。」


  清漪長長嘆了口氣,她從前穿越從未告訴別人,但也因為她是凡人,怪力亂神,只怕會自尋死路。


  「可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妨礙。我所念的確實是佛經,心魔難除,佛經是種很好的應對之法。但我是玄門中人,著寫《大荒心經》自然是道佛合一,有所修撰。」


  「門戶之見,本來難除。可是,倘若修改,難達玄空之境,對修士效用便有所局限了。」


  清漪不禁苦笑,說:「此時,我也明了。你不問我為何有連西方二聖都沒有的經文嗎?」


  上清道:「若不是時機,不說也罷。但是此次量劫,依你之計,我教門保全,卻要謝你。」


  「你我之間,談何謝字。」


  上清微微一頓,卻道:「我並不想你為我做這些。」


  「為什麼?」


  「因為……我想你多陪我幾千年。」


  清漪眼眶不禁有些濕了,作為大能修士,對於因果和緣分看得比誰都明白。不知何時結束,但它確實是會結束的,就像狐仙報完恩,生完孩子,了結紅塵,總是要回山修鍊一樣。


  「多寶的事,你有何打算?」清漪岔開話題。


  「教門有別,萬法卻相通。他的機緣已到,不在我教,若能造福蒼生,我又何至於為一己之私誤了他和蒼生的福分?」


  「你真捨得?」


  「你若無此意,又怎麼會來找我說?猶記得我初立教成聖之時,你來道賀,你我二人便有論道。你說『立教而興,興教而衰,衰而破立,劫未必不是緣』,此箴言當真精妙。我立教初心,教化蒼生求得生機,初心不變,教義永存。教化蒼生求得生機,又何嘗不在陰陽變化之中?我之教化是一線生機之『可為』,西方教乃是外物皆空而不可為,是以只求心。這天下蒼生,三六九等,其『心』,不正是唯一可以『平等』的嗎?我截教與西方教看似對立,可又何嘗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輔相成,一如太極。況且,我便不信,在西方教,法力的高低是光修心可達到的。」


  清漪微微一笑,兩人對視,其心自明。


  上清便和多寶有一次閉關深談,清漪並沒有參與,兩人出關之後,就已下了決心。


  ……


  老子仍然秉持太上忘情,而元始天尊卻對清漪和上清對多寶人選擇頗有微詞,在一票棄權,兩票贊成一票反對之下,多道要開始了他人生的新副本。


  清漪也防著西方教二聖會使什麼下流手段,但派遣瑤姬和清漣往西方走一趟,西方二聖可不會接納女弟子。


  准提、接引接到上清和清漪的聯名署信,一看內容,不禁狐疑:「你們是不是設下什麼陷阱,引我們去好暗中下手?」


  「你們愛信不信!反正機會是給你們了,你們不來,西方教不興,可就不能賴我們了。」清漣本是有身份的人,清漪不過是想讓她多積些功德也多多歷練得來機緣,這才派她親來。


  接引道:「玄門會這麼好心?」


  瑤姬道:「我聽陛下說,多寶道人與西方教有緣,上清聖人自然是憐惜首席大弟子,不忍他失了機緣,這也是西方教的機緣。是天帝陛下和上清教主何不成人之美?」


  准提道人心想,天道之下,聖人不死,他們見機行事,也未必會著了道。


  「你們回復上清與天帝,我們定準時赴約。」


  「師弟……」


  「教門為先。」


  於是准提、接引再去東方,此次會見地點在天庭。准提、接引做足了心理準備東方玄門和天庭再合起來陰他們。沒有想到天帝還是在靈霄寶殿款待他們,像是之前與他們惡懟的不是她一樣。


  老子和元始根本就沒有來,老子不問世事,而元始心中還有疙瘩。


  佛門不飲酒,飲罷天庭仙茶,上清就朝多寶示意,多寶出列,朝二聖施了道禮,說:「兩位聖人,貧道覺得與西方教有緣,願入佛門,不知兩位教主,可願收留?」


  准提、接引就像是窮鬼突然真中了五百萬一樣,一時不敢相信。


  接引道人道:「這裡可是天庭靈霄寶殿,這裡說的話可是要算數的。」


  多寶道人說:「眾生皆苦,我佛慈悲,貧道入佛,渡人渡己,還望兩位教主的多多指教。」


  上清道:「本座已經同意多寶投入佛門,若兩位教主會接納,你們便要答應,好好培養,西方教真能成為渡人渡己的正道。」


  准提、接引豈有不答應的,就差上前拉了多寶來摸一摸,這是第一個好苗子了。多寶可是截教的教主之下第一人,資質和心性豈有不好的?而他此時也有大羅金仙修為。


  西方教收人,也就欠下東方門好大的因果了,這時沒有量劫,截教尚興,因果不可能被炮灰掉。


  多寶淚流滿面拜別師父、師娘,要跟著准提、接引遠走西方,清漪也不禁不舍,應該說些感人的話,可是出口卻是:「准提、接引,多寶曾是我們的徒弟,今後是你們徒弟,你們教導西方功法可以,但要是強迫他搞基,我也是不會同意的!」


  說著,擦了擦眼淚。


  在場人除了上清之外無不訝然,沒有聽懂,上清卻上前拉了拉了她的手先行離開了。


  上清接人拉著飛遁,一直落到蟠桃園中,當初兩人共同「看片」其實也是在蟠桃園附近的仙靈池。


  清漪還在傷感,上清也未必捨得,但上清故地重遊,有意攜她去共浴。


  清漪卻突然感覺整個身子打個激淋,她一把推開他。


  「夫人!」


  清漪整個身體都震動起來,靈光環繞,附近更是受到異樣靈氣而仙脈仙草以可見速度長大。


  清漪化為一條金角白龍,龍吟九天,似整個天庭的靈力都湧向她。


  她在空中盤旋幾個時辰,忽見九天落下劫雷,但是對她的殺傷力卻是不大。


  一共降下九道劫雷,過後一聲龍吟,威震三界四海八荒。


  忽見天空混元玄龍身影一晃,從其口中又吐出一條幾近一模一樣的金角白龍,只不過原來那條白龍身上還有點雷劫之傷。


  那條分出來的白龍落地后,原來那條卻還在天空,天降功德,龍身傷勢恢復,身上龍鱗更加充滿靈光。


  此時四海八荒修士都能感應這股強大的力量。


  清漪化為龍身在天空盤旋,實是身體異樣,之後分離出一屍又感應出天道。


  這個過程實在是久到還在回西方路上的准提、接引嫉妒。這才叫成聖,他們的那個叫「經濟適用成聖套餐」。


  清漪在天空許久,再落於地,化為道身,全身輕鬆。


  「恭喜陛下功成圓滿!陛下萬壽無疆!」


  天庭,人間,仙門洞府的修士無不下拜恭賀。


  天帝陛下成聖了!

  從來沒有一個天帝是聖人的,那麼這位陛下難道是要永世為帝了嗎?


  上清走到她面前,還沒有來得及說得上話。


  清漪新的斬屍已然上前:「拜見本尊!」


  清漪定睛一看,此神女也是仙帝修為,而她相貌與她像了九成八左右,若不是站在一起與現在的她對比,很難辯出不同來。


  清漪心中一派空明,此時已與從前的自己告別。


  「你是……自我?」


  那斬屍微笑,點了點頭。


  「還請本尊賜名。」


  「既然是『自我』,就叫『金漪』吧。」


  「金漪多謝本尊。」


  上清也不禁看向她,洪荒能斬『自我』的修士只有鴻鈞。就算是老子精修太上忘情道,也斬不下『自我』。不都是先斬善、惡兩屍的嗎?


  清漪忽得玄妙,原來斬去「自我」是這種境界。她早不是原主那樣的自我,現在看透蒼生皆苦,思己當初認識的局限,跳出自我的圈圈,兩重自我疊加,就一舉斬下「自我」,此時她的境界已到達全新的高度。


  斬下二屍,她的天帝身份和功德又足以令她成聖了。


  此時聖人修為,她的「學歷」已和三清持平了。上清素來淡定,但也不知斬下「自我」的清漪會有何不同。


  清漪沖他微微一笑,那目光更加通透,她與他攜走遠去。


  「未料及你一萬多年的修為便能斬下二屍成聖了。我斬善、惡兩屍可也花了幾十萬年,而你卻斬下『自我』。」


  清漪微笑道:「你未斬去『自我』,我們才有緣分。人人都羨斬三屍,道祖斬下三屍,從此合道,長居紫霄宮。」


  上清不禁深思。


  「你言之有理。」紅塵皆拋,就在三十三天之外了。


  清漪斬去「自我」,自然是對「道」的境界的提升,但在此時她還感覺到「她」不在了。心下不禁暗自稱奇,但此事也不好與上清透露。


  ……


  清漪於寢宮召見金漪神女,她的斬屍。


  金漪拜見后被賜座,看到這個比清漣、紫璇更像自己的女修,清漪是心生異樣的。


  「是你。」


  「是我,也是曾經的你,可你卻不是我了。你的任務完成了,我已無法阻止你。」


  趙清漪穿越,原主靈魂溶於她的靈魂中,趙清漪才能接收她的一切,記憶和身體。但是世上除了身死或系統將她抽離之外,在仙道位面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斬屍。


  清漪穿越以來,一再跳出「自我」的限定,自卑孤僻的大荒山大公主,惡毒心魔纏身的怨婦,玄門高手,御極洪荒的天帝,直至她現在已能超脫「玄門」眼界。她斬去「自我」,將原主的靈魂也一起斬去,原主的靈魂現居於「金漪」身上,與清漪過去種種的「自我」溶為一體。


  「如此,我倒不知如何面對你了。」


  金漪道:「謝謝你,你給了我新生,我雖然不光明磊落,可是我也真正將我自己完全讓給你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血統。」


  雖然她才是原主,可是今後她只能以天帝斬屍「金漪神女」的身份生活。


  清漪忽道:「你有何打算?不會去搶妹妹的男人的,對吧?」清漪可也擔心,畢竟是自己的斬屍,她做那種事也是丟自己的人。


  「我就永遠只有那點出息嗎?」成聖之前的一切,原主與她同在,自然最能感受她當時的境界,又怎麼會再糾纏玄青呢?

  金漪道:「我要回大荒山,女媧道統總要傳承下去,不能指望清漣。經歷白瑤作亂,大荒山一干妖修也確實不像樣,該整整了。倒是你,你要走嗎?」


  清漪知道這時她完全「自由」了,任務完成,原主也不好意思再賴了。如果她要走,只要她願意,無人可以阻止。


  清漪說:「我已經來了幾千年,又何差再過幾千年?」


  金漪一切明了,微笑道:「四大皆空,談何容易?你可是天帝,與上清又是靈魂知己道侶。」


  清漪淺淺一笑,能多陪他幾千年也好。到了他們這樣仙階修為的神仙,對情愛的執念並不足以成魔。


  可是淡中自有濃意,真正面臨困難時,他們一定是可以將背後交託對方的人,也沒有凡人的背叛。


  ……


  金漪信步瑤池邊,忽然遙望玄霄宮,卻是當初做夢都想步入的地方。她因為情愛,忘記了責任,忘記了自己的尊貴,人自賤而後人賤之,堂堂女媧之女竟然落迫到那般地步。


  忽聽身後一人喚道:「陛下……」


  金漪渾身一震,復又釋然平定,轉過頭去,眸中到底多了一分複雜。


  那是一個風采絕世的玄袍男仙,不是玄青是誰?

  金漪看他的時間有點久,讓玄青生出些侷促。


  「我不是她。」金漪輕輕說,「我是金漪,天帝斬屍。」


  玄青微微有些失望,卻又訝異這世間竟有像到如此地步的人,便是斬屍,也是極致了。


  「見過道友。」


  「……你和清漣,好嗎?」金漪忽問,其實她應該知道,只是想問一問。


  玄青道:「我身有要職,又忙於修鍊,到是有幾年沒有見她了,她現在帶孩子們回大荒山修鍊了。」


  金漪淡淡點了點頭,又說:「我也要去大荒山了……天帝將洞府賜於我,命我管理大荒一脈。有緣再見。」


  說著化為一道金虹而遁走,玄青生出些淡淡悵然。


  她不是天帝,可我為何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


  清漪成聖,對三界的統治更加令所有修士敬服。經過武王伐紂時期,天庭擔任職務的不少修士有所領悟,而去閉關,有一半神職都有新人擔任。


  此時三界太平,便是與道共存的魔也不敢輕易出來,魔君刑天自知絕不可能是天庭的對手。


  多道投入西方教后,轉入輪迴,投胎成為「釋迦牟尼」,以凡人之軀修鍊佛心,抵達靈山,重新歸位,准提、接引冊封他為「大日如來佛」。西方教有了「大日如來佛」后,教中經文日溢豐富,「大日如來佛」將西方教義四十八宏願、《大荒心經》結合自己在人間所經劫難、所見蒼生之苦都結合起來,寫出一卷卷佛經。


  西方教座下的弟子們讀了「大日如來佛」的經文,修為境界一日千里,西方教弟子走出靈山傳教,信徒萬千,佛寺香火繚繞。


  人人口念「如來佛主」,而少有知道准提、接引才是教主。准提、接引看到這一個頂百的徒弟,他們只要完成對天道的承諾,並且西方教大興,也就不加限制他了。


  宏願雖然偉大,先天根骨也絕佳的西方二聖自己都讀徒弟寫的經文,讀透經文再修習他們原來的功法,只覺奧妙無窮。


  西方人人修佛,倒真的比人心險惡、戰亂不休的東方幸福指數更高,實現了普渡眾生。


  之後,如來佛前往天庭赴清漪的壽宴,又遇上闡教的慈航、文殊、普賢,他們的境界修為已至瓶頸,可是聽了一次大日如來的經文後,竟然豁然開朗。


  ……


  武王伐紂之後,人族氣數越發強大,一般妖精已經很難抵抗王氣,而神仙也被天條約束,不得參與人間爭伐。清漪知道自己可以離開,卻貪這一世緣分,天庭自己沒有神仙爭鬥上的壓力,就拉著上清遊戲人間。


  幾千年於上清這樣的百萬歲的神仙來說不過是瞬間,他明白清漪的意思,也息了近千年閉關的心思,只陪著她。


  還是因為闡教三大弟子叛教,元始天尊大怒,差點要了三個弟子的命,他們才出面說和。清漪建議元始天尊抽他們幾鞭子,再化去他們的修為,臨到關頭,元始天尊卻生悲意,扔了鞭子閉關去了。


  西方教幾乎全由大日如來做主了,慈航、文殊、普賢拜在大日如來門下。


  西方教又得高手,西方二位教主自是高興,這麼滿腹詭計的兩位教主現在對「大日如來」就像是現代的中國式父母供著小祖宗一樣。


  清漪與上清一直在人間遊歷,願意跟隨他們當個腳力的妖族修士能饒天庭一圈,不過清漪還是挑了玄青的一個侄孫,睚眥的孫子,別看輩份小,年齡卻不小。她也就騎上白龍馬了。


  到了大唐時期道、佛兩教都十分興盛,但隨著人族的發展,天數有遍,原本的人界卻是與別的位面的世界打通融合,人間發展漸漸脫離神仙的影響。人狠起來可比魔強大多了,魔的影響還不如神仙。


  ……


  三千年彈指一揮間,已是民國時代,人間在戰火中將要涅槃出新的時代。


  清漪站在古老的城牆上,看它如一條巨龍伏卧在峰巒,在青天白雲下蜿蜒伸展,充滿著亘古博大浩渺氣象。


  她輕輕撫過這充滿歷史記憶的牆石,落下一雙淚來。


  上清眼眶也濕了,自從到了這個東方屈辱的時代,她情緒很不一般,看著華夏浴血重生,她即悲且喜。


  上清也猜到了,他也早就算出,其實他們之間早就紅塵已了,可他不會說出來,但想她能再陪自己多一年也好。


  上清將她抱進了懷裡,她已淚流滿面。


  上清抱緊了一些,說:「成聖也不能改變嗎?」


  「……不能。」清漪看向古老的京城王氣漸盛,含淚微微一笑,「我來自那個時代,它終於來了,我就該走了。」


  他像是瞭然了,擦去她的淚,說:「你要回家了,應該高興。」


  「我……」


  「我會忘了你的,你放心。」但是他的眼睛卻深沉無比。


  「好,一定要說話算話。」


  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他渾身都在顫抖。


  似乎聽到京城傳來的禮樂,一個震撼世界的聲音將要發出來。


  她離開這個她眷戀數千年的懷抱,手指卻還交纏著。


  遠方傳來了那個莊嚴的宣告,她看著他笑。


  他回以微笑,卻落下了他百萬年來第一顆淚。


  「我愛過你,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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