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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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顧客摸著肚子想了想, 忽然道：「你們是不是早就打算炒了吳大廚？不然怎麼這麼快就找了個新廚子？」
文松鶴聞言, 心頭不由得一跳，正準備否認, 就見到老顧客搖頭晃腦地道：「不過你們確實有眼光, 就憑這道糖醋魚，我就服他！菜是做的真好！」
文松鶴心中忐忐忑忑的，也不太摸得清老顧客的意思，就默默聽著沒說話。
老顧客說完這話, 一看文松鶴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麼, 頓時就笑了笑, 伸手拍拍文松鶴的肩膀道：「放心吧，雖然我一開始確實想找茬, 但你家新大廚這個手藝, 我也不好意思再找茬, 畢竟這大廚也是無辜的啊。」
說到這，老顧客又皺皺眉頭道：「不過這事你們確實做的不厚道，雖說新大廚手藝好, 但你們又怎麼能無緣無故就把吳杜開了呢？」
文松鶴聽到這, 就有話說了, 也不遮掩什麼，就把吳杜先前說的那些話當著老顧客又說了一遍, 末了語重心長的道：「我們新東家性格單純仁善, 還多給了他些銀子, 這事可怨不得我們啊。」
老顧客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吳杜這人有點挑燈撥火的性格，也知道文松鶴是個老實人，當即便放下一點碎銀子，一抱拳道：「行了，這事我知道了，麻煩先生幫我向大廚問個好，改日我還會再來的！」
文松鶴一聽這話，就知道這老顧客是相信自己了，當即鬆了一口氣，和顏悅色道：「多謝老主顧體諒，我送您出去吧。」
老顧客點點頭，文松鶴就收起銀子，然後忙不迭地把人送了出去。
送完人，文松鶴就趕緊轉身去了后廚。
陸小婉這時還在後廚，她記掛著陸戎還餓著肚子，想著夥計們和文先生估計也沒用餐，就用了一些簡單的材料，又炒了幾個小菜，打了個一個湯。
青紅椒炒童子雞，童子雞嫩得不得了，加上花椒，孜然等調料，嗅上去又香又辣，配上那鮮亮的顏色，光是看都要口水直流。
又用草魚片了薄如蟬翼的魚片，雪白的魚片裹上蛋漿和作料，下鍋去炸，炸出來的魚片薄薄脆脆，酥嫩無比，再配上一碟油潑辣子拌豆豉蘸料，鮮辣香脆，或者哪怕就這麼吃，那天然的魚肉味也鮮得不得了。
缸里撈起來的新鮮小蝦米熬成的蝦醬，盛出醬紅橙黃的一大盤，面上全是蝦油，看上去可口極了，拌在飯里，一口氣能吃幾大碗。
湯就比較簡單了，冬瓜肉圓湯，肉圓面上裹了糯米，筋道滑嫩，裡面還摻了不少蘿蔔丁，吃起來爽脆不膩味，冬瓜清淡，圓子可口，雖然簡單，但也並不馬虎。
文松鶴進到后廚來的時候，陸小婉正把冬瓜肉圓湯從鍋里盛起來，整個廚房裡都瀰漫著一種複雜而濃郁的香氣。
文松鶴一眼就看到案子上那幾盤漂亮的菜，喉頭就忍不住動了動，壓了好一會，他才道：「大小姐，客人送走了，沒鬧事，他吃了您做的糖醋魚，還說特別喜歡，下次還要再來！」
陸小婉聽到文松鶴的話，默默笑了笑，打開另外一邊煮著雪白細絲面的鍋，然後道：「喜歡吃就行，別的也不關我們的事。」
說著，陸小婉看了一眼一旁的夥計道：「去叫少爺下來吃飯吧，順便也叫上跟你一起幹活的那個，咱們今天一起吃。」
那夥計本來站在旁邊咽口水，但也覺得絕對沒有自己的份，結果卻聽到陸小婉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然後他就歡欣雀躍地道：「多謝大小姐！」接著，就快速地轉身出去了。
文松鶴見狀，不由得嘆道：「大小姐真是體貼人啊。」
陸小婉笑而不語，只是將細絲面從鍋里挑出來，一碗碗的放在一旁，而文松鶴這時才回過神，連忙搶上前道：「大小姐，這還是我來吧！」
陸小婉也不拒絕，就把長筷子遞給了文松鶴，自己讓到了一旁。
這時文松鶴挑著面，陸小婉就思忖著問道：「文先生，咱們酒樓平日里進賬如何？一個菜能賺多少？」
文松鶴聽到陸小婉這話，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便神色有些尷尬地道：「其實現在酒樓也就勉強能夠保本經營，賺不到什麼錢……」
說到這，文松鶴又露出一點欲言又止的表情。
陸小婉看到文松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對的，於是她道：「沒關係，文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文松鶴也是個老實人，陸小婉這麼和氣，他也覺得不說實話對不起陸小婉，遲疑了一下，文松鶴咬牙道：「大小姐，恕我直言，咱們這酒樓開在這，純屬大材小用了。最先前的那個東家還是京城那邊過來的呢，大廚也都是名廚，最後還不是走了。因為咱們閔安愛吃會吃的人太少，大家平日里起得早就在早點攤子解決了，走卒販夫那些到了飯點往往就自己家裡對付了，偶爾有閑錢來酒樓用餐的，經常也就點那幾個家常小菜，點酒也點最差的黃酒，要麼就喝不要錢的茶水，米飯更是點的多，刨去咱們人工的費用和平日里的開銷，哪怕菜能賣的多，也不見得能多賺多少啊。雖說大小姐您做的菜確實是一絕，但掌不住沒人來吃啊……」
陸小婉聽到這，就徹底明白了。
現在酒樓的情況大概就跟一家三星級酒店開到了鄉村裡一樣，本身營業質量是沒問題，可惜不符合當地的消費觀。
不過陸小婉向來想法活躍，也不會在這上面死磕，這時她忖度了一下，道：「文先生，一會大家吃飯的時候我會宣布一件事，咱們酒樓的經營方式可能要調整一下了。」
文松鶴聽到這，就知道陸小婉自有主意，忍不住問道：「大小姐是怎麼想的？」
陸小婉笑了笑，道：「酒樓做不好，可以先做早點嘛，又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文松鶴沒想到陸小婉會說出做早點來，自己也愣了一下。
陸小婉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想不明白，就笑道：「一會吃飯的時候我會給大家詳細地講講我的計劃，如果大家都不同意，就不做，文先生放心吧。」
文松鶴聽到這，就感激地點了點頭，心裡仍是納悶——這樣一個大家小姐，怎麼會想到做早點？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一會，人就都湊齊了。
陸小婉今天也做夠了菜，就讓夥計們去關了店門，然後幾人一起坐在桌前，擺上一桌子菜，陸小婉又親自開了一壇米酒，這就熱熱鬧鬧的吃了起來。
青紅椒炒童子雞又鮮又嫩，那帶著一點點辣味的嫩雞肉在唇齒間咀嚼的時候彷彿會跳動一般，雞軟骨也直接嚼碎了就可以吞下去。
魚片輕輕一咬，裡面就是濃郁鮮美的豬油和魚肉，又脆又香，吃起來還絲毫都不費勁。
蝦醬拌在麵條上，鮮香可口，海鮮的味道瀰漫在唇齒間，清淡的麵條也變得精彩起來。
冬瓜肉圓湯更是不用多說，鮮美清淡，肉圓爽韌有嚼勁，冬瓜清甘可口，十分養胃。
幾人一邊吃一邊叫好，兩個夥計的名字陸小婉也知道了——一個叫做劉二，一個叫做李庄，都是鎮子旁邊鄉村裡的人。
等大傢伙吃得差不多，陸小婉就把自己想做早點的想法講了講。
看著大家疑惑的眼神，陸小婉默默按了按額頭，解釋道：「做早點起碼吃的人多，而且湯麵和餛飩這一類都不用每次單獨開灶，隔天晚上先熬好湯，等到客人來的時候再把面燙一燙就成，餛飩也可以提前做好——「
陸小婉的話還沒說完，文松鶴便忍不住靜靜道：「大小姐，您畢竟是大小姐，要是開早點攤子的話，我擔心——」
說著，文松鶴看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夥計，兩個夥計也點了點頭，道：「大小姐您也別太委屈自己了。」
陸小婉這才知道他們在意的點在哪，頓時忍不住莞爾道：「我自己都不怕，你們擔心什麼？再說了，酒樓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也知道，你們是願意就這麼不上不下的耗著，還是賭一把，好好賺點錢，也能多貼補些家裡，讓生活過得好過點。」
陸小婉這一番話說完，文松鶴還在遲疑，那兩個夥計就忍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陸小婉見狀又道：「其實想必大家也知道，我這個大小姐不過是個被趕出來的，算不上什麼千金。而且我現在若是不好好想點法子經營酒樓掙點錢，以後阿戎讀書怎麼辦？我自己的嫁妝怎麼辦？說到底，大家不用為我擔心，我這麼做，肯定也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