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商會
如果現在直接回到住處, 說不定李瀾還有人在那裡埋伏，但這樣, 她就沒地方可去了啊。
又不知道陸詡住在哪, 陸戎也不見了。
陸小婉糾結了片刻，最終她摸了摸懷裡的那個令牌, 決定去商會探探口風, 不行的話就先找個客棧悄悄住下來, 再看看情況。
陸小婉一徑小跑回了汴城, 跑了快一里路，累都累死了，連忙就雇了一輛馬車去汴城商會。
馬車抵達商會的時候, 商會門口正站著幾個夥計在掃地, 有兩個人正站在高台上準備把門帘卸下來, 似乎是準備關門了。
陸小婉見狀，連忙上前道：「等等, 我還要進去。」
那幾個夥計瞄了陸小婉一眼, 只當她是替人排隊的丫頭, 便道：「去去去，馬上就要關門了，早去幹嘛了？明天記得一大早過來！」
陸小婉這時就道：「我不是來排隊取號的, 我要找你們商會會長。」
其中一個夥計頓時直起身，譏誚地笑道：「你誰啊你？哪來的野丫頭, 就想找商會會長？」
陸小婉無語, 也懶得跟他廢話, 便徑直亮出了令牌道：「不認人，那你們總認識這個吧？」
令牌一亮出來，幾個夥計頓時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便小聲道：「這不是咱們二會長的令牌嗎？怎麼會到這個小丫頭手上？」
陸小婉這會也不想跟幾個下人掰扯，就道：「對，就是江掌柜讓我來的，你們還不趕快進去通報。」
見到陸小婉提到了江嬋月，手裡還有令牌，那幾個夥計不相信也得相信了，猶豫了一下，便轉身進去。
陸小婉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就立在原地等著。
不多時，有一個穿著儒衫的白面帶須男子走了出來，帶路的夥計就指著陸小婉道：「就是她。」
那儒衫男子靜靜看了陸小婉一眼，便斯斯文文地行禮笑道:「是陸姑娘吧？」
陸小婉拱手道：「正是。」
儒衫男子微微一笑，往裡面示意道：「陸姑娘，三會長有請。」
陸小婉見到請動了人，便點點頭，也沒跟儒衫男子繼續客氣，便徑直往裡走。
兩人穿過前廳，抵達了後院，那儒衫男子又帶著陸小婉繞過了好幾個走廊，方才停在一間大房間前。
「陸姑娘請。」
陸小婉目光動了動，剛開口，房門就悄無聲息地從裡面打開了。
陸小婉眉頭一挑，也不等人請，便徑直走了進去。
而儒衫男子見狀，微微一笑，就在陸小婉身後帶上了門。
陸小婉聽到身後門響，心中不自覺的便警惕了幾分，正當她想要摸上脖子上的直播器，準備買點東西防身的時候，便聽到了一個十分優雅但騷氣的聲音。
「你就是陸小婉，把七爺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女人？」
陸小婉：……
這話聽著可真不好聽。
陸小婉默默吸了一口氣，朝裡間看了看，不過隔著一扇雕花屏風，她也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人影。
「過來吧，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再說我對你這種類型的，也確實不感興趣。」
陸小婉：……
乖乖，還是個自戀狂魔騷包男。
陸小婉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走了過去。
繞過屏風，陸小婉就見到了一個斜倚在錦榻上的紫色身影，頭戴金冠，穿著華貴，衣領上還跟諸多小言裡面的霸道王爺一樣鑲了一圈白狐絨毛。
關鍵這人還有著一雙跟狐狸一般勾魂攝魄的眸子，和一看就裝著壞水，微微勾起的唇角。
陸小婉：這真的不是系統設定的NPC嗎？現實中這種公子哥人設是認真的嗎？
而這時，錦衣男子看著陸小婉神情複雜地盯著他看，忽然就微笑著輕輕拿起身邊的白鵝毛羽扇搖了兩下，道：「怎麼？看本公子生得這麼好看，看呆了？」
陸小婉：……
她再也沒忍住，無語道：「容貌暫且不提，但兄台這白日做夢的功夫，在下還是很佩服的。」
錦衣男子聞言竟是不惱，反而笑了笑道：「有趣，你竟然敢跟我頂嘴。」
陸小婉翻了個白眼，也不理會他，徑直就走到一旁坐下，道：「廢話少說，你們家七爺走之前交代給你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現在是來提醒你的。」
錦衣男子眉頭微微一動，信手拈了個葡萄扔進嘴裡：「什麼事？」
陸小婉淡淡道：「我剛剛差點被你們九爺的人綁去做人質了。」
錦衣男子目光瞬間沉了沉，隨即又輕笑一聲，道：「這汴城可是我的地盤，你休要騙我。」
陸小婉頓時就好笑道：「既然是你的地盤，那你去派人查查不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錦衣男子細細打量了陸小婉片刻，見陸小婉神情坦然，不像是故意騙人，便喚來了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這期間陸小婉則是一點都不畏懼地靜靜坐在那。
等下人走了，錦衣男子便從錦榻上慢慢坐起來，道：「除了這件事，你找我還有何事？」
陸小婉略略歪了歪頭，看了錦衣男子一眼，笑道：「你們七爺交代了，讓我幫忙協助管理他在汴城的產業，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那錦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陸小婉會這麼說，勾唇一笑，然後便又斜斜靠回了榻上：「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七爺一時間糊塗，我們都可以理解。陸姑娘也還是不要太認真了，你一個女子——」
「一個女子怎麼了？」陸小婉最討厭就是這類直男癌的言論，當即就挑眉道：「你試都不讓我試試，怎麼知道我不行？」
錦衣男子目光沉了沉，隨後又淡笑道：「陸姑娘大可以放心，七爺走之前留了大批的精銳勢力，完全可以保護你的安全，你也沒有必要把產業都攬過去管著。我們之前如何，現在還是如何，陸姑娘只管自己養養花，做做刺繡，安心等七爺的消息便是，等七爺回來，我們也不會在七爺面前多嘴，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陸小婉早就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忽然也有點明白梁七的顧慮了。
這些人在汴城扎了根，便有些各自為政的意思，梁七這麼做，恐怕也是想試探一下他們的忠誠度。
現在一看，果然……
不靠譜啊。
不過陸小婉也不是傻子，這會她就笑了笑道：「無妨，我也知道自己沒有特別厲害的經營才能。不過江姑娘既然走了，那聚全庄想必也缺人管理，我廚藝還算不錯，也在閔安開過酒樓，接手一個聚全庄應該不算過分吧？」
錦衣男子聽到這，先是靜靜看了陸小婉一眼，接著就慢悠悠地搖起了手裡的白羽毛扇子，一下一下，似乎在考量著什麼。
陸小婉也不著急，就這麼等著。
正當錦衣男子準備開口的時候，房間門被人敲響，聲音還是剛才那個下人，想必是探聽消息回來了。
錦衣男子這時看了陸小婉一眼便道：「進來。」
下人很快就低頭走了進來，然後給錦衣男子還有陸小婉都行了禮，方道：「剛剛屬下去查了，確實有人看見在一個時辰之前有一輛馬車載著陸姑娘出了城，後來又是陸小姐一個人回來了，我們的人還在城外找到了一輛殘破的馬車。」
錦衣男子聽到這，便挑了挑眉，道：「駕車的人沒有抓到？」
那下人搖了搖頭道：「沒有。」遲疑了一下，又道：「我們的人還說，是看見陸姑娘的弟弟跟陸姑娘一起出城的。」
錦衣男子聞言，目光一動，便看向了一旁的陸小婉。
陸小婉早有準備，這時就道：「你們九爺的人會易容術這一點你不會不清楚吧，我那個弟弟是假的。」
說到這，陸小婉的神色沉了沉，又道：「三會長能幫我查一查弟弟的下落嗎？我害怕他出事。」
錦衣男子正準備開口吩咐，那下人便道：「陸姑娘的弟弟如果沒有出城，那應該就是去了陸大人住處，不礙事的。」
陸小婉頓時就放了心。
錦衣男子這時便對那下人道：「馬車的事情給我細細去查，一定要查清楚，去吧。」
那下人立刻領命而去。
等到下人退下，錦衣男子用扇子尾部輕輕撓了撓下巴，忽然瞥了陸小婉一眼，道：「你是怎麼從九爺手底下逃出來的。」
陸小婉自然不可能把電棍的事情告訴他，只道：「我會一點功夫，加上隨機應變，足夠了。」
錦衣男子微微眨了眨眼，顯然是不太相信，但這會他思索了一下，道：「行吧，既然如此，那聚全庄就先交給你管一陣子。」
陸小婉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同意了，頓時有點意外。
但錦衣男子末后又勾勾唇角道：「不過咱們有言在先，如果你管理不善，不僅要把聚全庄交還回來，以後也不得再提接管七爺在汴城的任何產業的事情了。」
原來在這等著呢。
不過陸小婉也不是怕事的人，這會便坦然笑道：「好啊，那若是我管得好呢？」
錦衣男子眉頭一動，隨即也笑道：「你要是管得好，交給你自然沒有問題，我也樂得清閑。」
陸小婉立刻就放了心——她喜歡說話乾脆的人，這錦衣男子雖然脾氣臭了點，但總歸是個明白人。
不過想一想也是，真是傻子，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在汴城的商會坐到現在這麼高的位置。
「聚全庄那邊我會吩咐下去，你準備什麼時候交接？」錦衣男子倒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格。
「就明天，宜早不宜遲，擇日不如撞日。」
陸小婉這話一出口，錦衣男子倒是露出一點詫異的神情，不過他很快就微微一笑道：「好。那就如你所言。」
陸小婉點了點頭。
「我叫金玉軒，你可以叫我金少爺或者三會長，要是不覺得冒犯，叫金大哥也可以。」
陸小婉笑了笑，道：「金大哥，我姓陸，名小婉，叫我小婉就好了。」
陸小婉的直率讓金玉軒一直帶著幾分慵懶和散漫的神情裡帶了幾分認真，這會他靜靜笑了笑，道：「小婉，行，我記住了。」
金玉軒這人雖然有點騷包，但做事確實利落，知道陸小婉的住處不能再住了，當即就派人趁著天沒黑，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搬了出來。
「江姑娘向來都是住在臨近聚全庄的那座宅子里，但那座宅子沒多少守衛，所以你現下還是住下商會吧，等有空我派人去把那裡安排清楚了你再住過去。
雖然對陸小婉有成見，但金玉軒該做的也確實都做到位了。
陸小婉這會倒也有些佩服金玉軒，反而有點體諒他那個騷包的性格了——有錢又有能力，還不興人家陰陽怪氣一下啊？
晚上的時候，還是金玉軒陪陸小婉在商會裡用的餐。
商會的餐點雖然用料很好，但口味極其清淡，基本都沒怎麼放油鹽，陸小婉吃了一點，就不太吃得下去。
金玉軒這時見了，不由得笑笑道：「我聽說你做菜的手藝很好，連二爺都讚不絕口，可見也是吃不下咱們商會的東西。」
陸小婉見到金玉軒並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是陳述事實，便索性道：「倒不是食材不好，只是這菜都不怎麼放油鹽，如何吃的下去？」
金玉軒這會正撿著一塊魚肉往嘴裡放，聽到這，他就懶洋洋地笑道：「是咱們商會一把手，總會長的囑咐，所以以前江姑娘都不愛同咱們一起吃東西。」
陸小婉神色有些古怪地道：「你們總會長都不吃油鹽的嗎？」按道理來講鹽是人體的必需品，如果只是吃素陸小婉還勉強能夠理解，但不吃油鹽，這是什麼鬼習慣？
清淡也有清淡的限度吧？
金玉軒見到陸小婉的表情，就露出一點神秘的笑意，道：「想知道嗎？」
陸小婉道：「當然想。」
「那你乖乖呆在商會裡養花刺繡，我就告訴你。」
「哦。」
「哦是什麼意思？」
陸小婉呵呵一笑道：「就是讓你不要做夢的意思。」
金玉軒奸計沒得逞，這會就無聊地搖了搖扇子，過了片刻，還是道：「是因為總會長之前被人下過毒，身體一直沒調理好，味覺出了毛病，東西吃到稍微一點鹹味就覺得是別人要害他。同時他也要求商會裡面做飯都這樣，害怕我們也會中毒。」
陸小婉：……
她雖然不太懂醫，但按照她接觸的一些理論，明顯能夠推測出，這總會長根本就不是什麼身體沒調理好——八成是心理創傷太嚴重，所以導致了一定程度上的癔症。
畢竟古代最常用的毒也就三氧化二砷，汞，這些玩意可真對味覺沒有什麼影響啊。
除非是長期吸毒或者服用丹藥，丹藥裡面的硫化汞超標，毒品更是致幻力度強勁，人就會變得精神恍惚，智商下降。
但能夠還坐在總會長這個位置上，至少腦子還是沒問題的，那就肯定是心理因素了。
想到這，陸小婉忍不住就道：「你能抽空帶我去見見總會長嗎？」
金玉軒頓時眉頭一皺：「你不會是好奇想看熱鬧吧？」
陸小婉無語道：「我看上去就那麼無聊嗎？」
金玉軒道：「對，你看上去確實很無聊。」
陸小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而金玉軒這時又道：「七爺吩咐過我們要我們保護你，但也不能讓你為所欲為，總會長能力出眾，但脾氣古怪，萬一你觸了他的霉頭，他找你麻煩，我可是攔不住的。」
陸小婉搖搖頭，道：「算了，沒什麼，我就隨口一說。」
她不過是想看看到底那個總會長是不是心理創傷導致的後遺症，如果是的話，她還能搞一點血樣傳回去讓直播間管理員拿到醫院去檢測，萬一真能治好，也算是賣了個人情。
現在聽到金玉軒這番話，陸小婉一時間倒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慢慢來吧。
金玉軒這時瞥了陸小婉一眼，嘖了一聲，搖搖頭，繼續吃那沒滋沒味的魚。
陸小婉這會又勉強吃了兩筷子，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便撂了筷子，起身往後院走。
金玉軒見狀連忙道：「你去哪？」
「去找廚房，我自己做吃的。」
金玉軒眉頭一動，便也起身道：「你等等，我帶你去，別亂跑。」
陸小婉聽了，果然就停住步子。
金玉軒這時不緊不慢地跟上來，低聲道：「開小灶這種事，你還是別去后廚了，免得被總會長知道生氣，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陸小婉沒想到金玉軒會這麼好心，眨了眨眼，道：「好啊。」
不多時，金玉軒就把陸小婉帶到自己單獨居住的小院子里，而在他小院子的最後面有一片小竹林，小竹林旁邊就搭了一個露天的木棚，裡面放著兩口大灶，柴米油鹽等物一應俱全。
陸小婉一看，就忍不住笑了：「你原來也會自己開小灶啊。」
金玉軒搖搖扇子道：「不然怎麼辦，我也不想總會長看到我不聽他的指揮，不高興，又鬧得犯了病。」
「犯病？」陸小婉一邊開火一邊就忍不住道，「很嚴重么？」
金玉軒這時主動給陸小婉遞了兩塊柴火，道：「也不算特別嚴重那種，但也不好受吧。」
陸小婉點點頭，不過她很快目光又動了動，看了一眼身邊的金玉軒道：「你現在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客氣了？轉變也太快了吧。」
金玉軒遞柴的手頓了頓，隨後他就神秘一笑道：「你猜。」
陸小婉斷然道：「不猜。」
金玉軒看了陸小婉一眼，道：「理由很簡單。」
陸小婉：？
金玉軒微微一笑：「因為先前還以為你是褒姒那種禍國妖妃一樣的人物，自然要警惕些，後來——」
「後來怎麼了？」
「後來發現你不光沒姿色，還是個大大咧咧的丫頭片子，當然沒必要防備了。」
陸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