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別走,我害怕
白錦繡愣了,在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先是癡傻到了極點的嗬嗬的笑了出來。
此時,內室裏站了十幾個嬤嬤和丫環,榻上還有六個嬤嬤,這些人都看到了王爺俯身去親夫人的唇,可是,已經被孫恪親傻了的白錦繡的眼裏,滿滿的隻有這個似乎是從開而降的男人,而孫恪的眸裏,所有的情緒都仍然藏得密不透風,平靜的看著白錦繡的眼裏,沒有十幾日沒有下馬的風塵赴赴的疲憊,也沒有兒女情長的綣綣情深,在孫恪的眼底,此時白錦繡隻能看得到一抹淡淡的微笑,從容,鎮定的獨屬於他的睨視著自己的時候,才有淺淺的一抹笑。
內室裏因為又加了鼎炭爐,已經顯得有些熱了,可是,外麵卻是寒風凜冽,而且風比剛才更盛了些,吹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可是,縱是如此,劉遠也不敢離開行止園的門口半步,就是挪到旁邊的亭下,躲個風他都不敢。
此時,有一個宮中的太監慌慌的跑了過來,傳了句宮裏皇上剛吩咐了下來的話。
劉遠瞪了瞪眼,伸出攏在袖籠裏的手,指了指裏麵的燈火明亮的房間。
“公公敢去跟王爺說一聲嗎?”
那個公公也是個極知事的,本來,這就不是什麽聖旨,而且皇上與這個弟弟的情分,又是天下皆知的,所以,也隻能笑著臉的與劉遠大眼瞪小眼的彼此默契的看了一眼。
“劉管事的,這話雜家已經傳到了,至於王爺聽不聽,那是王爺的事,雜家也就不呆了,回宮複旨去了。”
“有勞了。”
縱是如此,劉遠也是把該給的紅包給了出去,另外又補了個紅包給了這個公公。
“今天是王爺的好日子,這個權當是奴才孝敬公公喝口粗茶的了。”
那個太監口中說著客氣,卻是極心安理得的揣起了銀子回宮複旨去了。
劉遠在送走了這個傳話的公公以後,仍舊站在原地,隻不過縮了縮脖子,又將雙手重新攏在了袖子裏。
至於,皇上傳下來的那句,讓孫恪不許進內室的話,劉遠則是因為沒有個傳話的人,自己又不能進行止園的內室,就這麽給耽擱了下來。
半個時辰以後,見白錦繡昏昏的睡了過去,孫恪這才輕輕的鬆了握著白錦繡右手的雙手。
吩咐隨侍在白錦繡身側,正小心翼翼的給白錦繡擦著頭發上的汗漬的瑞雪道。
“看護好夫人,本王進宮,一個時辰回來。”
交待了瑞雪一句,孫恪抬腳才走出去幾步,還未來得及挑開簾子,就聽到了身後,白錦繡十分虛弱卻異常依賴的叫他。
“孫~恪。”
這樣叫孫恪的名諱,本是違製的,可是滿屋的奴仆現在誰還敢提醒白錦繡這個。
孫恪回過身,眸間略暗了暗,似要起步向白錦繡走過去,可是,又想到自己必須要去宮中請一道聖旨,就仍舊停在原地,並且鮮有的哄了白錦繡一句。
“我去去就回。”
“不。”
白錦繡搖了搖頭,前一陣病得太久了,讓她的身體十分的虛弱,所以,現在她也不過就是能拚著一絲神誌的清醒,咬緊著不敢渙散開。
“別走,我害怕。”
孫恪麵色上顯得有些為難,屋裏的站著的丫環還有嬤嬤見孫恪臉色微變,具都嚇得戰戰兢兢的,麵露惶恐之色。
孫恪此時抬眼看了看榻上努力壓抑著疼痛的白錦繡,沉吟了片刻後,吩咐了句。
“把屏風搬出來,擋好。”
聽到孫恪的話,屋子裏的嬤嬤連忙去抬那扇蘇工嵌八寶的四君子圖案的黃花梨屏風。
孫恪在白錦繡眼巴巴的望著的眼色裏,半句話也沒再多說,在嬤嬤們抬屏風的時候,就已經挑了簾子出去了。
白錦繡見了恪走了,眼裏戀戀的看著孫恪才剛走出去的那道孔雀綠色的厚重的冬簾。
這時,白錦繡才恍然間的想起了一個問題--孫恪,他怎麽回來了?
在白錦繡還沒等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孫恪竟是又去而複返,複又走到了白錦繡的榻前的雕有石榴花圖案的團錦繡墩上坐了下來。
“王爺?”
白錦繡看到孫恪,眉梢和眼角都是滿滿的笑,這時候,瑞雪又遞了已經切好的參片過來,小聲的道。
“夫人,該換參片了。”
白錦繡此時望著孫恪,眼裏看著孫恪麵色如常,她卻臉上有些泛紅,這時也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孫恪在這裏是極不合規矩的。
“外麵,外麵有椅子,也有茶水……”
才說了這麽半句,白錦繡就停住了嘴,覺得這樣說有些顯得太過生份了,因為身上沒有什麽氣力,白錦繡此時說話的聲音極小,喃喃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王爺,您在這裏,不合規矩。”
瑞雪小心的端著暗花銀盤,這是也不敢抬頭,隻聽到了夫人說完了以後,王爺並沒有回話,而是又親自取了參片,像是親手放進了白錦繡的嘴裏。
榻裏的嬤嬤此時已經俱都是滿頭大汗,有一半是心驚膽顫的害怕,有一半是因為孫恪在這裏,所以又多出了十分的緊張。
嬤嬤偷偷的瞧了眼孫恪的臉色,這才小聲的在白錦繡耳邊,聲如蚊子般的說了一句。
“夫人莫說話了,留些氣力,看情形,時辰還常著呢。”
白錦繡才點頭,就聽到了外麵忽的有一個男人挑高著聲音,說了句。
“王爺,崔龍帶著兄弟到了。”
孫恪沒有開口,此時搭在膝頭的雙手略整了整自己的袍子,然後才看向白錦繡,緩聲的道。
“我進宮裏去,為你討個聖旨,有多半個時辰就回來了,他們四個人在外麵,你總該安心了吧?”
白錦繡眼裏含淚,看著孫恪,此時已經說不出來話。
以前,白錦繡也曾經幻想過,孫恪或者哪一天會忽然的說上那麽一句,喜歡她或者是愛她的話,可是,在等了太久的日子和年頭以後,這個荒唐的念頭,白錦繡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可是,今天,就在此時,孫恪交然為了她安心,而把崔家的四個兄弟調進了內宅,禮法和規矩竟是都不計了,而且還和她解釋了,他為什麽要去宮裏。
“對不起。”
知道自己錯了,白錦繡自己才要抬手抹淚,此時已經站了起來的孫恪,倒是伸手替她先拭了幹淨,隻是,他的手掌和手指上都帶著細繭,剮得白錦繡的眼角泛疼,又是掉了淚,竟覆在孫恪純白如玉的指甲上,宛如一滴水珠,落在了碧葉之上,滾了那麽兩滾,最後沒在了孫恪的指縫之間。
孫恪對著白錦繡此時分外狼狽的模樣,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就仿若是平日裏一般,平靜的交待了句。
“留著氣力。”
“嗯。”
白錦繡這時也不知為什麽,竟然覺得孫恪這句話,比什麽甜言蜜語都要溫暖和體貼,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還要忍著身上一層層撲疊而來的疼,可是,在白錦繡的心裏,分明多了許多的力氣。
走出行止園的時候,孫恪半句話也都沒有交待,大步的往外麵踏了出去,在走出去了以後,看到段氏和魏氏還有新進了府的貴人齊齊的在廊下站著,孫恪停住了腳步,並不等他說話,段氏已經領著諸位豔色,嬪婷的到了孫恪的近前,微微福身,儀態端莊的拜了下去。
“臣妾見過王爺。”
孫恪看了眼段氏,並不抬手去扶,隻道了句。
“起吧。”
段氏見孫恪抬腳欲走,趕緊上前攔了一下,淺聲的道。
“王爺,嚴家妹妹傷了公主,臣妾在這裏討王爺的示下。”
“等我從宮裏回來再說。”
孫恪才說完話,就見順著彎延曲折的回廊,呼拉拉的走來了幾個人正向行止園的方向走了過來,夜色下,因為離得遠,看不清楚,隻能依稀的看到是五個人的樣子。
片刻的功夫,這幾個人已經到了孫恪的麵前。
“屬下叩見王爺。”
說話的是宮中的一個侍衛,大小算是一個有個官銜。
孫恪眼光向凜,這個人原是他留在宮時的耳目,此時過來,必是有緊要的事要回。
孫恪先讓段氏帶著那幾個貴人回院子,這才沉聲的問道。
“什麽事?”
“屬下是來道喜的,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宮裏的總管讓屬下傳話給王爺,讓王爺做好準備,說是皇上已經封了夫人做景王府的王妃,正叫禮部擬旨呢,說是聖旨馬上就到。”
“知道了。下去領賞吧。”
孫恪麵上並不顯得怎麽高興,這原是給了將要出生的孩子的恩賞,隻因為江南的事情出得突然,孫恪這才沒有來得及去向皇上討這份聖旨。
孫恪得了消息以後,沒有轉身回行止園,也沒有去自己的書房,而是站在了行止園的院外。
劉遠遠遠的看以自家王爺站在廊下,抬頭望著月亮,劉遠也望了望,今天晚上的月亮不怎麽明亮,也不是渾圓的一團,隻是過了半圓,有個大致的模樣,遍天的星星今天是半個也不見,黑沉沉的天裏,隻有這麽一輪並不怎麽明亮的月盤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