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合法的欺騙藝術
「人這麼多啊？」
站在水流劇院的大廳裡面，格雷-恩里克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忽然有點犯密集恐懼症：「這也太可怕了。」
但他說的可怕，不是劇院中的人類，而是僅有的兩個影廳都在放映的那部《女巫布萊爾》。
「格雷！」
聽到人喊他，格雷連忙轉頭去看，亞提森娛樂的比利-霍福特來了。
格雷指了指他，說道：「你來晚了！人太多了，幸好我昨天就買好了票，否則我們只能改天再約。」
比利看向人潮湧入的影廳，說道：「我們進去吧。」
兩個人約在這裡，當然不是搞基，而是為了親眼目睹這部在聖丹尼斯電影節上一起看過的片子。
這部片子鬧得沸沸揚揚，比利自然也注意到了，看過一些視頻資料之後，立即想起了在哪裡看過，然後聯繫上了格雷。
進入影廳，兩人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下。
沒辦法，人太多了，也只有第一排和最後一排的角落中，還有幾個座位。
「看今天的票房統計了嗎？」格雷輕聲說道：「這片子周五拿下412萬美元，昨天周六又拿到了443萬美元。」
他豎起兩根指頭：「據我所知，這片子只在200家影院試上映，兩天單館票房4.5萬美元啊！」
比利的心在砰砰直跳，這部片子可是從眼前溜走的：「羅南-安德森用的宣傳手段太無恥了！」
格雷先是點頭：「這是我見過最無恥的宣傳營銷。」接著又說道：「效果好的叫人發狂。」
兩人早就看破了傳言，卻一直保持沉默，好萊塢經常用些亂七八糟的宣傳手段，業內人往往很容易分辨，但有個默認的規則，不是直接利益衝突的話，沒人會胡亂說話。
都是搞電影的，說不定哪天自己也要用些特殊手段。
但好奇和嫉妒卻壓不下去。
二百家影院，單館4.5萬美元的試映成績，太瘋狂了！
況且這只是兩天，周日才剛剛開始。
下周這部片子肯定會擴大放映，試映成績好到爆炸，擴大放映的成績絕對不會很差。
一部在聖丹尼斯電影節路展上都無人問津的片子，卻在羅南-安德森手中變成現在這樣，究竟是該嫉妒，還是該說佩服呢？
比利心有不甘，說道：「當時我就覺得這片子有價值，卻沒有下定決心，要是狠心買下來該多好。」
格雷卻笑了：「就算你買了，你會想到用這種方法做營銷？」
比利-霍福德想到在社會上掀起軒然大波的布萊爾女巫和三個大學生不得不說的故事，瞬間沉默，好一會才這嚴重的打擊中緩過勁來，強自說道：「我是個有良心的電影人，不像羅南-安德森那麼無恥。」
「不管營銷手段如何。」格雷看了看完全坐滿的影廳，說道：「效果是真的好。」
他緩緩說道：「獅門做過預測，這部片子北美票房會在5000萬美元以上。」
「五……五千萬美元！」比利的嘴角在抖動，心中撕裂般的痛。
這個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一部票房大爆的低成本電影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卻與他擦肩而過。
忽然，比利想到了一件事，聖丹尼斯電影節舉行期間，給片子的導演打電話時，導演說羅南-安德森看到片子的第二天就買走了。
難道看這部片子時，羅南-安德森就有了宣傳營銷策劃？
這個結論讓比利不自覺的愣住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嗎？他也是亞提森娛樂的看片老手了，還比不上個剛過二十的毛頭小子？
不是自己差勁，而是《女巫布萊爾》的宣傳營銷是個創舉，羅南-安德森簡直就是個天才，用了全新的手段來包裝電影。
片子開始放映，比利結束胡思亂想，認真看起這部片子。
沒有公司片頭，沒有製作人名單，連導演和演員名字都沒有，似乎這就是一部自拍錄像
格雷看了片頭字幕，心中只有荒謬的感覺，真是下限太低了，明明是從電影節上買來的片子，卻要說是樹林裡面撿的……
如果羅南-安德森這次運作大獲成功，會帶來什麼連鎖反應？格雷睜著眼睛也能想出來，好萊塢本來就是負數的底限，直接被羅南-安德森拉低到負三位數！
這部片子還是難看的要命，格雷的精力很快就不再電影上面了，而是精心琢磨起了這個宣傳營銷手法。
比利則在認真的看片子，看到後半截，長嘆了一口氣，這次的成功不是僥倖，羅南-安德森明顯讓人重新剪輯過了，片子整體看起來更像是DV自拍記錄。
沒有電腦特效，沒有視覺暴力，畫面是如此粗糙，劇情簡單得超乎想象！
比利看了看周圍的觀眾：可是善良的人們，這些恰恰都是支取你信任的手段。
互聯網、現實社會和銀幕是魔術劇場，病毒營銷是魔術托，DV是魔術道具，劇情是魔術表演過程，DV關閉前的最後一鏡，正是那化腐朽為神奇的奇迹時刻。
而這一切，全都在那個羅南-安德森的掌握中。
雖然片子依然很爛，但羅南-安德森重新剪輯的這個版本，比之前好了不止一倍。
影片放映結束，比利和格雷出影院的時候，回頭看了眼，人流猶如潮水一般，又湧入了那個影廳之中。
難道這個夏天真的要出現票房奇迹？
周日過去，羅南在凌晨時分就拿到了票房統計數據，首周末三天時間裡，《女巫布萊爾》在200家影院的試映中，拿下1195萬美元，位列票房榜第三位！
當周的票房冠軍屬於湯姆-克魯斯和妮可-基德曼主演的《大開眼戒》，這部片子在2411家影院斬獲2170萬美元！
但無論是票房冠軍，還是票房亞軍，單館成績都遠遠不如《女巫布萊爾》。
《大開眼戒》單館票房只有9000美元，《女巫布萊爾》高達5.9萬美元！
擴大放映不會有任何問題。
另一份專門雇傭第三方做的數據統計，也擺在了羅南的辦公桌上。
《女巫布萊爾》這部影片，超過百分之六十五的觀眾都是以呼朋喚友的小團隊形式前往影院觀看，其中25歲以下的年輕人佔比接近百分之七十。
羅南很清楚，這恰恰是病毒營銷帶來的效果。
關注女巫布萊爾的人群，不僅樂於在電影的各種信息上花費大量時間，而且把這一過程作為可以與其他親朋好友相互分享的有趣體驗，從而製造了一個被「女巫布萊爾」感染的龐大病毒群體。
這其中的每一個受眾又成為了傳播者，他們迫不及待的在自己的社交圈子裡，發布和討論各種與女巫布萊爾有關的消息和活動，這反過來進一步使受眾數量不斷增加，結果到影片上映時順理成章的創造了一個票房奇迹。
羅南對電影市場做過詳細調查，也有另外一個猜想。
美國電影最大的受眾群體是青少年，住在循規蹈矩的中產階級小區里，嚮往冒險，沒地方冒險，不讀小說，內心「邪教信徒」，崇拜自然界的神秘性和不可知性。
面對這個群體，要打他們的市場，電視廣告之類的手段過氣了，互聯網才是他們的聚集地。
互聯網在電影傳播和營銷方面，具有驚人的力量和巨大的潛力！
利用病毒營銷製造出觀眾浪潮，片子本身質量一般，《女巫布萊爾》的口碑可想而知。
羅南也查了一番，這部影片Cinema Score影院觀眾現場打分為C+，IMDB暫時評分6.4，媒體綜合評價42分。
眾多被忽悠進了電影院的觀眾要麼到頭來還被蒙在鼓裡，為那三名『戲中人』的生死存亡表示擔心；要不就是走齣電影院后破口大罵，高呼上當受騙。
一部打著女巫旗號的影片，女巫從頭到尾都沒露面，觀眾當然不會給高分。
但出乎羅南預料的是，《女巫布萊爾》竟然成為了影評人眼中的香餑餑，首周末過後，爛番茄收集了45篇影評人影評，爛番茄新鮮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爛番茄反應觀眾打分的爆米花指數只有百分之五十四。
這種情況相當清奇，影評人幾乎一致好評，觀眾紛紛差評，放映影片的影院卻上座率居高不下。
羅南讀過一些影評人的好評之後，發現部分影評人之所以給好評，不是因為影片本身，而是看透了這部片子的運作。
「世界上有一種欺騙藝術是合法的、受歡迎的，並且通常是收費的，這就是魔術。《女巫布萊爾》從製作、表演、策劃、推廣方方面面都是一場魔術表演的組成部分。」
這是《洛杉磯時報》的專職影評人肯尼斯-圖蘭寫下的短評：「我給這部影片四顆半星，三顆半給宣傳營銷運作！制定這個宣傳營銷計劃的人，絕對是個天才！」
按照首周末1195萬美元的票房走勢，足以保證《女巫布萊爾》通過後續收入實現盈利，羅南也加大了在這部影片上的投入，3000個拷貝出了沖印廠之後，通過聯邦快遞的渠道，飛速運往北美各地。
至此，除了少部分壓在手中暫時沒有投放的宣傳資金，使館影業在《女巫布萊爾》上的總投資達到了驚人的1650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