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可是……”可是我才剛剛弄壞了她的簪子啊，還是她特別在意的簪子……
“沒事，這件事不怪你，她不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阿鬥說得理所當然。眼看事情就這麽定下來，梅香一雙擔憂的眼神看向清婉，死死咬住唇，太子殿下身為男子，怎麽會懂世間女子百轉千回的心思？若是那位張姑娘真的心有嫌隙，她又是東宮的貴客，自家公主一直不受待見，來了東宮，更是連同情她的人都沒有，勢單力薄，兩人住在一起，恐怕張星華有的是辦法把自家公主欺負死，還讓太子看來是姐妹和睦！
“好，勞煩六哥費心了，我，我現在就搬過去。”清婉咬唇，六哥想把她怎麽樣，自己反抗難道有用？還不如乖乖聽話。
“急什麽，至少把衣服穿上。”阿鬥皺了皺眉，自家妹子似乎完全沒有加過衣服啊，腰輿裏確實點了火爐，但，這一冷一熱的，病才剛好一點，別再重了，“你的厚衣服呢，哥讓人去拿。”
等侍人把明顯是次品的衣服拿來的時候，阿鬥忍不住歎息一聲，胡氏要欺負誰，真的是裏子麵子一點都不留啊，抖抖其實不怎麽能禦寒的衣服，阿鬥搖搖頭，“一會兒讓星華先把她的衣服借你穿一陣子，哥馬上就叫人給你做衣服。”
“謝謝六哥。”小姑娘低下頭，恨不得立刻從阿鬥眼前消失。
“去吧。”阿鬥強壓下送妹妹回去的想法，小姑娘現在見了自己，就跟耗子見了貓差不多，還是別嚇著人家了。命人將妹妹送回去，阿鬥坐回自己的位置，微微皺眉，“阿姊，還沒走吧？”
“怎麽了？”趙怡重新站在阿鬥麵前，雙手抱劍。
“你說，我很可怕嗎？”阿鬥微微皺眉，他一直覺得，這些女孩子們，還都挺喜歡自己的啊，怎麽自己這親妹妹，就……
“小姑娘被人欺負的多了，見了誰都覺得自己要被欺負，別往心裏去，”趙怡搖搖頭，拍拍阿鬥的肩，“日久見人心，小姑娘早晚會明白，你是為了她好。”
“這句話，我倒真的是不敢當。”阿鬥搖搖頭，他沒想過要為這個妹子好，他隻是想給郭攸之一個足夠好的妻子而已，“好了，回去吧，麗正殿裏還有事情沒辦完呢。”
“主公，夫人和薑夫人，奉命拜見。”郭攸之推開長生院的門，看著正在習字的阿鬥，一拜。
“師母和阿姊來了？這是終於把阿姊解救出來了？”阿鬥的手頓在半空，抬眸，正在整理文書的董允將目光投向郭攸之，眼見對方微微點了點頭，便收起筆墨，為阿鬥騰出會客的地方，然後起身準備離開。阿鬥拉住董允的手，“坐下，沒事，夫人不是外人，而薑夫人，是我姐姐。”
“長公主？”董允倒吸一口冷氣，“主公是說，薑維尚主？”前世娶了個蔣琬的侄女，他薑維就已經諸臣無人敢當其鋒，如今這家夥尚主了？那日後，還有誰能壓得住他？
“蔣姑娘不想再嫁給他，我姐姐又喜歡他，我有什麽理由不成全。”阿鬥站起身，期待的目光投向門外，等到那個淡青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阿鬥眼中的喜悅根本無所隱藏，“阿姊，好久不見了！”直到董允沒忍住咳嗽了一聲，才想起來還要跟諸葛夫人問好。
“阿鬥！”程悅上前捏捏阿鬥的臉，笑意有些蒼白，阿鬥眼看自家姐姐消瘦了不少，眉眼間的沉鬱也越加明顯，不由皺眉，“怎麽，他們欺負你了？”
“也算不上欺負，大戶人家的媳婦，不都是那樣的嗎。”程悅笑笑，“而且，其實薑相公待我很好。”在孫媳婦之中，程悅絕對是最受家主寵愛的一位，隻是……
隻是薑相公待在家裏的時間能有多久？就算待在家裏，叫孫媳婦過來算什麽事？薑維在薑家的地位也不算高，程悅每天要麵對的，更多是家裏的姑婆妯娌。而那些人，阿鬥是見過陳妍卿的，她們看不起一個人，是寫在骨子裏的。即使平時說著客氣至極的話，言行舉止之間，也都能透露出她們的不屑，而程悅，又是對這種事情相當敏感的人。
“不如姐姐你就在東宮住下，我派人去跟薑相公說，就說我要跟你敘敘舊。”阿鬥皺眉，薑相公尚且對程悅不敢怠慢，薑家居然有人敢這麽對自家姐姐，看來是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了。
“主公且請三思。”一直微笑著當背景的黃月英皺了皺眉，“小姐畢竟已經是薑夫人了，您與她無親無故，留她在東宮，於理不合，而且，就算是留下了，您又能留薑夫人多久？”今生畢竟不是前世，程悅，也終究沒有公主的名分，薑家身為士族之首，肯承認這個兒媳婦就已經是薑維的堅持和太子這個主婚人的最大作用了，當然，薑維並非長房之子也是頗為重要的原因。
“留在我這兒的確於理不合，但，”阿鬥微微眯起眼，“我有東西要給阿維，阿姊，你給我當個信使如何？”留在東宮自然於理不合，但，她去找她夫君，她夫君留下她，難道也於理不合？
“可，我是個女人啊……”程悅抿唇，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太子您東宮是有多缺人？
“有什麽關係，難道你覺得自己連送封信都辦不到？這可不是當初那個敢夜闖南山書院的女俠吧，嗯？”阿鬥笑笑，“而且，茲事體大，我不敢隨便托付外人，你覺得，這個理由怎麽樣？”
“這……也好。”程悅早就忘了垂眸斂目的規矩，心情瞬間如同飛上雲端一般。又能見到薑維了，而且，她不用回家薑家了，至少，在薑維回來之前，自己是不用回去了，“對了，我聽說，星華也在東宮是嗎？”程悅眨眨眼睛看著阿鬥，“我能見見她嗎？當初在書院我們關係還不錯呢。就是後來你們都走了之後，小姑娘一個人要擺平那麽多家長裏短確實是難了些，我說阿鬥你也是，怎麽能讓那麽一個小姑娘出頭呢！”
董允皺起眉，郭攸之輕輕扯扯董允鋪開在地上的衣擺，兩位長公主命途多舛，主公在意這失而複得的兩位姐姐遠遠超過了在意自己，你冒犯主公都沒關係，可是，絕對不能冒犯長公主。
董允回頭看郭攸之一眼，點點頭，好吧，反正長公主已經出嫁了，再怎麽樣有薑維料理殘局，跟自家主公關係不大。
“星華現在可忙著呢，要照看兩個孩子，阿姐你要去看她，小心被她抓過去當保姆。”阿鬥噗嗤一笑，自己這回可是沒客氣，把一個公主一個郡主都塞給了星華，那丫頭已經忙得有好幾天沒給自己做過點心了。
“你也是，人家小姑娘才多大，還沒出閣呢！你就讓人家去當娘啊！你簡直……”程悅伸手捏捏阿鬥的臉，然後又下意識揉了兩把，“能不能別這麽胡鬧啊！”
攸之，這位長公主，在主上麵前就是這樣？我記得當年就算是吳太後，畢竟跟主上並非親生，貌似也沒有這麽隨便的吧？董允的眼神投向郭攸之，郭攸之苦笑著點點頭，習慣就好，人家是親姐弟，咱們管不了。
“有什麽關係，反正早晚她都是要當娘的，提前練練也好。”阿鬥倒了杯茶遞過去，程悅接過，一口喝幹，然後無奈的揉揉阿鬥的頭，“我不去找伯約了，在這兒幫星華看孩子行嗎？”
“阿姐你，會看孩子？”阿鬥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悅，星華是比較有經驗的，可是你，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吧？
“不是你說的嗎，反正我早晚是要當娘的人，提前試試看也不錯啊，是不是？”程悅攤開手，“免得到時候我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了，沒得在薑家被人笑話。”
“可是，阿姐。”阿鬥攤開手，“你留在長安，就永遠不能名正言順的住在薑府之外的任何地方，哪怕是太子府，也不能留你時間太長。”
“那，那我在太子府待一陣子再去找伯約行嗎？”程悅微笑著看向阿鬥，她的確喜歡薑維，喜歡到想要和他共度餘生，但無可置疑的是，她有多喜歡薑維，就有對他兩倍的喜歡阿鬥。
“好啊，反正咱們也不急。”薑維現在跟著甘相公在太原屯兵，太原也是大城，程悅住進去不會有太大危險，而且，就算真的有了什麽萬一，就憑她程悅的武功，還能有危險？
“那，我不打擾你了，去找星華給她幫忙，你一個男人當然不知道帶孩子有多麻煩，還一次塞給星華兩個人，你也真是……”程悅向來是風風火火的性子，尤其是在阿鬥麵前又不用掩飾什麽，有話就說說完就走，甚至都不用阿鬥送客的。
“攸之，找個人給阿姐帶路，別讓她再到處亂跑，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比如上次，程悅直接進了阿鬥的寢室……
“是。”郭攸之起身帶著程悅出門，阿鬥這才舍得將目光投向黃月英，“抱歉，夫人，方才是弟子失禮了。”
“主公。”黃月英放下茶杯，歎息一聲，“您那個理由，隻怕說服不了薑相公。”
“給薑相公說實話就是了，他也不是不知道阿姐不適合待在薑家。”而且對薑相公那樣身居高位的人說謊，也實在是不敬。
“既然主上已經有了計較，妾不敢置喙。”黃月英笑笑，“隻是，主公這樣，隻怕治標不治本吧。”薑維還能一輩子不回家去不成？
“怕什麽，等阿維回來了，給他在外麵置辦一間屋子，讓他們搬出來住。”阿鬥笑笑，“實在不行，就讓薑維在邊關呆著別回來了。”反正他薑維前世不是也一直都在外屯田嗎，恐怕他也受不了薑家那一堆規矩的吧。
“也好……”黃月英微笑，好吧，自家主公胡鬧起來也……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對了夫人，有件事，我得跟您商量。”阿鬥抿抿唇，這個，是有點不好說出口，總覺得自己有點搶人兒子的嫌疑啊……
“請主公明示。”黃月英有些詫異，到底是什麽事情，讓自家主公緊張成這樣？
“我想，給阿瞻訂婚。”阿鬥抬眸，手指緊緊握住茶杯，“前幾天，我和星彩入宮的時候，看到了安兒，這兩個孩子前世就是夫妻，這一世，我想……”兩人可謂是真正的結發夫妻，情深意篤，後來又生有二子，長子諸葛尚，次子諸葛京。阿鬥還記得女兒過世的時候，阿瞻那樣仿佛從此整個世界再無顏色的神情，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們再續前緣也，很好吧。
“謝主公。”黃月英一拜，反正主公說出來的話，自己全家人誰也不可能說半個不字，可是，“阿瞻還小呢，主公與其為阿瞻費這麽多心思，不如先想想，郭攸之的婚事怎麽辦吧。”自家兒子還穿開襠褲呢，可是郭攸之，都二十多的人了。
“唔，”阿鬥笑笑，“攸之，過一陣我帶他去見見他媳婦。”
“啊？”郭攸之愣住，他的確沒想過自己的婚事，畢竟自己天天被主公拎在身邊跟腰帶一樣，也沒時間去料理自己的事情，但，看主公的意思，他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妻子人選？
“等等吧，我妹妹這兩天身子還沒養好呢，病怏怏的不方便出來見人。”阿鬥拍拍郭攸之的肩，“妹夫。”
“您打算讓郭攸之尚主？”黃月英愣了一下，笑笑，也是，聽說自家主公已經派人給郭攸之說親說了不止一次了，既然那群大臣沒人願意嫁女兒，又不能委屈了郭攸之，他可不就隻能嫁妹妹了嗎。
“嗯，可惜我沒許婚的妹妹小了些，攸之，怕是還要等上幾年。”阿鬥笑笑，他不是沒有還沒許婚的適齡的妹妹，可惜，那可是貴妃的女兒，阿鬥一點都不想郭攸之跟自己那個被貶為庶民的哥哥扯上什麽關係。
“謝主公。”郭攸之一拜，阿鬥笑笑，“也沒什麽好謝的，要不是因為我，你哪能都這麽大了，還沒有娶妻？怕是孩子都能滿院子跑了，是不是，休昭？”又不是人人都像自家先生一樣，成婚數年還沒有子嗣的。
“主公，臣……”董允咳嗽一聲，跟前世不一樣，他如今又沒什麽作為太子姬妾的妹妹，而且東宮的後宮，似乎是有女人的，他再住在這裏，實在是不方便。
“你老老實實住下，權當陪陪攸之。”阿鬥擺擺手駁回董允的請求，不然讓他一個人住在東宮，阿鬥幾乎能想到郭攸之有多崩潰。
“是……”果然自己和郭攸之的待遇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