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有副本的副本戰（一）
在諾艾爾平安返回、將見聞告知陳昊隔天，短暫沉寂的石錘鎮也迎來了對多數居民而言，一年中至關重要的日子——
秋收。
沒有收割機等重型機械運作的場景，也未出現‘法師使用魔法，輕鬆把莊稼入庫’的畫麵，鎮上幾乎所有農戶全家上陣，用在陳昊看來簡陋且缺乏效率的方式工作著：男人們揮舞鐮刀，一茬一茬把已經成熟的麥子從莖杆底部割斷，再將麥稈放置在田壟間；女人們則負責收集割下的麥子，並把它們搬到不遠處的打穀場；就連體弱的老者與孩童，亦無法置身事外——前者幫忙處理麥穗，後者則跟在大人身後，把散落在地頭的麥粒逐一撿起。
畢竟土地是領主老爺的，是騎士大人的，不是自己的。能多收集點糧食，交稅後的存貨就越多，所以各家各戶幹得熱火朝天，甚至連頭頂高懸的烈日，都顯得不那麽討厭了。
而今年緊張忙碌的秋收畫麵中，也多了些過往未曾出現的因素：每塊莊稼地邊緣，都站有一位著鎧持械的男子，他們並未參與勞作，而是拿起略顯簡陋的武器，神情嚴肅環顧四周，提防著致命而殘忍的不速之客。尤其是某些位置離城鎮較遠、距‘遺忘之森’較近的，更是雙目圓睜紋絲不動，根本不敢有片刻懈怠。
盡管李斯特公開表示，他們的作用是保護平民免受魔獸襲擊，但陳昊十分確信，這些站崗民兵的唯一價值，就是在發現影蛇蹤跡後及時示警，替平民撤退與作戰部隊趕來爭取時間。
遠處的騷動，打斷了少年的思緒。注意到幾個孩子大聲呼喊，高舉手臂在田間躥來奔去，聽不清又聽不懂的他條件反射調用魔力，同時向身邊人發起了求助。“塞爾，他們在嚷嚷什麽，發現影蛇了嗎？”
側耳傾聽片刻，又跟離現場最近的民兵喊了幾句話，男子緊繃的神情稍顯鬆懈，有些哭笑不得撓了撓頭皮。“不是危險狀況，大師。他們發現了一個田鼠窩。”
田鼠？目睹幾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就地用麥稈弄了個小型火堆，其餘人七手八腳將逮住的田鼠剝皮去內髒，陳昊總算明白他們鬧騰的緣由。“加餐啊…總之不是影蛇就好。”隨口回了一句，少年手搭涼棚四處張望，私底下卻分出些許精力，再度查看已不知讀了幾遍的任務描述。
前文部分並未有變化，而因完成抉擇得以顯露真麵目的第二步驟，也仍然是老樣子：加入李斯特·石錘組建的魔獸討伐隊，並在隨後的戰鬥中幸存下來（4:30:26）。
簡明扼要還自帶精確到秒的倒計時，步驟本身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真正讓少年在意的，是某位連希斯都不敢忤逆的神秘存在，刻意添加的備注——
警告，以下五個條件必須同時滿足，步驟二方可判定成功，否則‘黑岩城之殤’一階段直接認定失敗。
一，在整場戰鬥中，不能激活道具‘國家級煉金師懷表’的效果。
二，李斯特·石錘、安傑羅·石錘與珍妮·石錘三人必須存活。
三，塞爾·石錘必須存活。
四，討伐隊成員陣亡率不得超過百分之二十。
五，敵方陣亡率高於百分之八十，且賽利姆·鐵砧與影蛇首領必須擊殺。
乍看上去沒有問題，就是許多遊戲裏用濫的‘保護特定NPC+殲敵’模式。不過陳昊仔細一琢磨，便發現此番戰鬥並不輕鬆，哪怕他得到提醒亦如此。
關鍵是‘保護’，如果那群和‘傻逼’旗鼓相當的民兵犧牲太多，哪怕陳昊血洗魔獸老巢，依舊隻能迎來失敗的結局。
成年人拳頭大小的軀幹，被烤得外焦裏脆，滲透至表麵的油脂滋滋作響。看著一個打扮樸素、與自己身高相仿的少年將烤好的田鼠釧在木棍上，緊張且恭敬地遞給自己，關掉挑戰麵板的陳昊不解地將視線投向身邊人，換來了他和藹的笑臉。
“按照矮人習俗，食物要交由尊貴者品嚐第一口，其他人才有資格享用。如今主人不在，大師您就是這裏的尊貴者……”目睹陳昊毫不遲疑咬了一大口烤田鼠，塞爾的神情有些異樣，直等少年興高采烈返回同伴身邊，眾人七手八腳開始分食收獲，他這才有些感慨地說道：“謝謝您，大師。”
“沒事，客隨主便罷了。”以為對方在感謝自己的配合，陳昊未及多想回了一句。三口兩口把烤田鼠吃完，抹了抹嘴角的少年雙臂環抱胸前，目光又回到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麵上。借助技能放大感知，他可以‘看’到普通人難以注意到的細節——
被人類躁動驚擾，從洞口探出腦袋四下觀察的田鼠；在天空忽高忽低盤旋，企圖渾水摸魚偷吃糧食的鳥雀；多半為了吃蟲子溜進麥田，如今唯有拚命往地下鑽的蜥蜴；甚至有隻誤入此地，已經暴露並被孩子們追殺的兔子…各類野生動物分布於這片區域，卻並非陳昊尋找的目標。
沒有影蛇，連一塊蛇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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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階魔獸沒智商，不代表幕後主使沒腦子，陳昊如此堅信，而事實也如此發展。
“它們在縮小活動範圍。”沒等眾人落座，李斯特率先給出了結論。到石磨村監督秋收，與陳昊同樣剛剛折返的魁梧男性一氣灌下整杯水，這才繼續之前開啟的話題。“站崗的人甫一發現，它們就往礦場方向撤退了。”
“主人，石臂村也遇到了一群怪物，它們也朝鹽礦場逃跑了。”接過對方話頭，背靠牆壁的約翰揮了揮拳，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道：“可惡啊，要是把弩炮拆了搬到莊稼地，說不定能把它們都殺掉——”
“更可能賠上十多個平民的生命，這樣做得不償失。”毫不留情麵指責對方的設想，老態龍鍾的卡爾幹咳了兩聲，隨即將話語權交還石錘騎士。
“主人，您打算怎麽做？”
聞言並未第一時間回答，李斯特繃著臉環顧屋內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坐在沙發的少年身上。“陳昊大師，我誠摯希望您可以加入討伐隊，用神奇的魔法幫助我們守護家園！”
且不論已經接了任務，就當下房間內的氛圍，陳昊覺得他若是說個‘不’字，指不定就會被罵作膽小鬼。有點煽動人心的能耐，估計是提前向安傑羅請教的吧，看了眼悄悄扭頭不與自己對視的矮人，已經成為眾人焦點的少年微微一笑，比劃了個‘OK’的手勢。
“什麽時候出發，現在？”
“當然不是，起碼得吃飽飯，我們和您不一樣，揮舞長劍可是體力活”得到了預期的允諾，李斯特顯然心情好了許多，甚至有餘力開玩笑。吩咐一旁的安傑羅去準備午飯，他握緊的拳頭重重落下，砸在地圖中央代表鹽礦的圖案上。
“既然它們都往那溜，就證明巢穴一定在此地。諸位，午餐後出擊，讓我們一勞永逸鏟除這群禍害！”
“……塞爾。”目光在努力站起身的老者身上停留片刻，李斯特最終還是呼喚起另一位部下。“把庫存的魔法弩分發下去，記得清點好數量，確保不再遺失。”
安排屬實倉促，但考慮到備戰早已開啟、白天影蛇戰力被削弱等因素，陳昊也沒覺得李斯特瞎指揮。畢竟根據公開的情報，賽利姆儼然已經放棄侵占鹽礦，隻要消滅再度盤踞礦場的魔獸，一切又能回到正軌————
前提是已知的情報，即是所有情報。
看了眼還剩倆個半小時的倒計時，陳昊不動聲色摸了摸身邊人的腦袋。
“她們就拜托你咯”
“事後給我做五份‘芒錠’。”
“……最多兩份，我施法也要用材料。”
“三份。”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