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個我真沒見過
六條影蛇七零八落的屍體，並未遲滯陳昊等人的腳步。又往洞中走了約兩百米，他們終於聽到了一個期盼已久、卻又不希望聽到的聲響————
戰鬥的聲浪。
“糟糕！？”顯然很關心女兒安危，李斯特毫不遲疑加快了步伐，身上鐵甲接合部因劇烈運動相刮擦，發出有些刺耳的吱呀聲。男子的身影甫一沒入黑暗，前方很快傳來了他的怒吼與武器揮舞聲。
“安妮，一號方案！”貿然進入陌生地域戰鬥，並不符合陳昊的性格，但李斯特已一馬當先殺進去，他於情於理都無法隻是看著。給殿後的少女又釋放了一記‘臨時附魔’，少年從物品欄取出他一時興起製作、卻越用越趁手的獸骨法杖，忙不迭追了上去。
循聲前行數十步，本可容納二人並行的通道驟然開朗。舉起提燈往四周一照，陳昊刹那間麵色蒼白，手中法杖都差點掉在地上。“TMD，這有點誇張啊……”
密布全身的鱗片，末梢分叉的信子，冰冷濕滑的觸感，容易給人冷酷感的豎瞳。具備以上特征，名為影蛇的魔獸確實讓陳昊產生了些許不適，但當事人之所以大驚失色，更多源於魔獸們展現出的恐怖數量。
與大學教室麵積相當的空曠場地，已經被影蛇們徹底占據：小到不如無名指，稍加鬆懈就會看漏的幼蛇；大至比陳昊身體還寬，盤踞起來等同於小轎車的巨蛇。從頭頂到腳下，從立足點附近到最深處，這些冷血爬行動物存在於視野所及的每一寸地方，數量難以估計，陳昊等人甫一闖入，它們不約而同轉動腦袋，發出整齊劃一的嘶嘶聲。
哪怕並非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這份架勢也不免打寒顫；而在黑色‘海洋’中，搖搖欲墜卻屹立不倒的嬌小身影，對比之下就顯得分外顯眼。
“珍妮，堅持住！”比陳昊等人早一步抵達現場，李斯特毫不畏懼筆直殺向受困者。手中巨劍揮舞時造就滾滾氣浪，所及之處的影蛇輕則被吹飛至遠處，重則皮開肉綻甚至分成兩截。才一會功夫，騎士侯就在魔獸群裏製造了條逾半米的死亡通道，並隨著他的奮戰不斷向前延伸，照這個趨勢，李斯特隻要再推進幾分鍾就能與目標匯合。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陳昊觀察了幾秒鍾，很快發現勇敢的父親看似一帆風順，其實已經岌岌可危：因為他的活躍，原本注意力全在包圍圈內的魔獸們紛紛調轉槍口，從四麵八方發起了進攻；縱使李斯特頗具混戰經驗，一時半會保得住自身安危，但不斷減緩的前進速度亦證明，他正陷入獨木難支的困境之中。
眼看幾條影蛇無聲無息繞到了騎士侯身後，陳昊當機立斷舉起他那粗糙的‘法杖’。積蓄好的魔力激射而出，並在飛行途中化作半月形的翠綠色鋒刃，如犁地般從魔獸群中切過，迅速製造了又一片死亡禁區。“Ⅱ階法術消耗有點大啊”瞅了眼狀態欄裏代表魔力的數值驟然間沒了近十分之一，他用惟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嚕了一句，很快提高嗓音指示道：“安妮，零號方案。”
“收到！”早就躍躍欲試的少女聞言，嬌喝一聲舉起盾牌，很快衝到了李斯特身旁。“騎士大人，側麵就交給我吧！”
看似大殺四方無敵於天下，李斯特卻是有苦自己知。他本想利用獸群反應遲鈍的弱點衝進去，帶著孩子全速脫離，隻要上了坐騎，岩熊與大角羊怎麽著也比蛇快，甩掉它們抵達鎮子就大功告成了。
但不知何故，今天的魔獸仿佛脫胎換骨一般，防禦力、速度等都有極大提升；自己舊傷未愈精力大不如前，隻能憑借裝備上的附魔效果殺敵。倘若無法速戰速決，待到附魔效果消失，他隻能在戰死與放棄救援之間選一個。
又是一記橫斬把兩條撲上來的影蛇掃飛，來不及回頭的中年人聽到安妮的保證，麵甲後的臉龐有些五味雜陳。盡管因為某些原因，他並未染上‘法師都是需要保護的廢物’之類的偏見，卻也沒對這個遊學法師及其隨從寄予厚望。
打個比方，如果你在小區的籃球場和死黨打籃球，一個比你矮倆個頭、自稱剛搬來的陌生人跑來加入，還表示他在學校是籃球隊主力。你即便沒笑話他吹牛，也會懷疑這家夥是否如他所述的厲害，甚至可能明裏暗裏試探一番。
並非高高在上的優越，單純是常識性顧慮罷了。
按李斯特的設想，有那位認真負責的冒險者護衛，陳昊的安危不成問題。年輕的Ⅱ階法師隻要留在外圍施法，對影蛇們造成哪怕一丁點傷害，令它們無暇頻頻從自己背後偷襲即可。現在聽到對話，知曉二人並未袖手旁觀而是主動加入戰鬥，他感激之餘也不免有些擔心。“小心點，孩子。這些影蛇速度————”
月牙狀的‘風之利刃’從距其不到二十厘米的空中劃過，將一隻飛撲來的魔獸削成兩截，去勢不止砸進前方的蛇群；馬尾無風自動溢散著肉眼可見的紅色粒子，守護者一個跨步閃至李斯特右側，舉起盾牌硬生生擋住了又一條影蛇的撲擊。抓住機會一劍刺在襲擊者遍布鱗片的身軀上，少女先是為無法將之斬殺嘟嚕了兩句，隨即疑惑地扭頭道：“速度？還行吧。雖然看不太清，但勉強擋住還是能做到——喂，你悠著點！”倉惶閃過一道貼麵飛過的風刃，她有些懊惱地衝殿後者抱怨起來。
不置可否吐了吐舌頭，發現李斯特衝自己點頭致意後再度前進，牽著希斯的陳昊趕緊跟上，以免落單陷入重圍。隨著一行人在魔獸中殺出血路，礦洞最深處的受困者，也終於察覺到援助者們近在咫尺。
“感謝女神，父親您來救我了！”個頭與希斯相當的女孩衣衫破爛，身上沾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魔獸的血液。輕鬆舞動與之相比大得驚人的金色戰錘，拍飛幾隻影蛇的她目露凶光握緊錘柄，將其反轉重重砸在地上。“蓋亞，請賜予我力量，消滅這些奸邪之徒！”
以錘頭觸及地麵為核心，黃褐色的光芒迅速籠罩了半徑一米的區域。希斯的‘偵測到高能反應’才說到第二個字，光芒就化作耀眼光柱衝天而起，將矮人周圍的魔獸盡數頂飛，一些不巧處於邊緣的，甚至當場被光柱‘割’成數截。
明顯放了個大招清空場地，藉機與大家匯合的女孩未及開口，就聽見人群中的少年罵了句‘NMD’。剛想斥責對方罵髒話，卻見對方張開雙臂釋放了一個足以包裹眾人的魔力屏障，並一臉緊張仰首注視著上方。似有所悟抬起頭，看到從天而降的碎石，她撓了撓頭尷尬地嘿嘿了兩聲。
下一秒鍾，巨大的塌方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