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宿
在現代社會經受了多年資訊轟炸，陳昊本以為洛斯特再無他物能令自己失態——縱使一頭巨龍從天而降，氣勢洶洶口吐人言逼其臣服，他也能淡定地豎起大拇指，來上一句‘你不如巴哈姆特帥氣，我是認真的’。
沒想才成為法師個餘月，係統就用層出不窮的騷套路，屢次刷新陳昊的認知。
想有所作為，就得變強就得升級；偏偏與之息息相關的經驗值，又因懷表副作用僅能通過分解材料或完成任務獲得，這兩者無論哪一種，都要花費大量金錢。
一來二去之下，那些金燦燦銀閃閃的金屬薄片，就成了少年不遺餘力尋求的戰略資源。沒想係統自作主張‘幫’他接了任務，還‘順便’用他以防萬一準備的儲蓄繳納了押金，最後一臉‘任務做不做隨你，反正錢不退’的模樣開始裝死。
扣錢的手段用起來不帶重樣，當個隻能分析數據的人肉雷達還真是屈才，閣下怕不是曾在保險公司或移動高就吧。衝再度沉寂的係統豎了個中指，陳昊滿臉肉痛撇開視線，不去看物品欄底部代表現金的數字。
那個語焉不詳的任務，肯定蘊含著極其豐厚的獎勵，所以係統冒著被自己責怪冷落的風險，也要將之拿下，已經遭受損失的附魔師，唯有用以上說法來自我安慰。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光靠腦補可完成不了任務，於是問題就又回到了它最初、也最關鍵的部分-——內容。思索同時瞅了眼跪伏在地，無論如何都不肯起來的克雷，陳昊緩緩歎了口氣。“安妮，你的意見呢？”
本以為秉持正義信念的少女會挺身而出，二話不說允諾下這看起來易如反掌的請求，陳昊順勢將問題拋給安妮，以免她腦袋發熱又與自己唱反調。但他故作淡然等了十多秒，卻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複。
“陳昊，我覺得這個請求.……還是別接受比較好。”女冒險者扭過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我剛才問過村長，索契城離這還有兩天的路程，露娜應該休息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出發吧。”
說好的助人為樂呢，說好的義不容辭呢，滿臉懵逼撓了撓頭，剛想追問緣由的陳昊定睛一看，很快把提到嗓子眼的調侃給吞了回去：少女正背對房間裏的一老一少，香肩以很小頻率上下擺動；從她的方向，還傳來微不可聞的吸氣聲。
她正在哭泣，無聲地哭泣。
伸出的手慢慢收回，陳昊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思忖片刻朝克雷伸出手。“去索契的男人都有誰？作為村長，名冊你總該有吧。”
“法，法師老爺！？”猛地抬起頭，克雷連滾帶爬來到陳昊腳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與期冀。“您難道願意……”
“嗯，這個忙我幫了。”用力點著頭，陳昊一字一頓說道。
——
原本死氣沉沉的村子，因兩位旅人的到來，重新煥發了生機。衣衫襤褸的村民們奔走相告，傳遞著令人振奮的消息：好心腸的法師老爺，願意幫他們打探離村者們的近況，並請求領主早日讓他們返鄉。許多親人至今杳無音訊者，更是迫不及待聚集到克雷家門口，久久不願散去。
阻止了克雷斥責並試圖驅趕他們的行為，陳昊將同伴打發去維持秩序，讓他們排好隊按次序進屋，向自己描述失蹤者的外貌特征。穩坐椅子上的少年則取出筆紙記下發言，並不時就某些細節或疑點提出疑問。
等最後一位村民站起身，激動地退出房間後，安妮這才走了進來。“你……真的很怪，”斟酌了下語氣，眼眶依舊泛紅的少女低沉道：“你應該知道，這樣做等同於得罪一名正式貴族.……”
“我有啥好怕的，我可是法師！”將筆記本放回物品欄，陳昊拿起身邊的布袋笑得很是歡快。“再說，他們可支付了一大筆錢，還願意免費讓我們住一晚上呢！”
噗哧一下笑出聲，早透過門縫將屋內情景一覽無餘的少女，何嚐不知那個鼓鼓囊囊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嗬嗬，陳昊你果然跟穆爾那家夥說的一樣呢”
穆爾？想起那位冷卻CD半小時，動輒光炮洗地的牧師先生，陳昊不禁有些好奇。在諾威薩鼓搗轉化裝置期間，他曾抽空去了趟城裏的教堂，想與對方敘敘舊。可惜穆爾·布萊克就在他抵達那天前往阿維尼翁，使得二人失之交臂。“你在死人臉離開前和他見過麵？我怎麽不知道？”
“我什麽時候說，是在諾威薩和他見過麵？”哭笑不得脫掉披風，安妮找了半天最終放棄，將其直接丟在了地上。“是上次冒險時候的事了。當時他……算了，就當我什麽都沒說罷”
話講一半咽回去，你還不如不講呢。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陳昊囑咐係統將情報歸檔，隨後握住桌上的木碗將其端起。清澈到幾乎能當鏡子的湯汁，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他們平常就吃這種東西？”
“比這還糟，”百感交集拿起一塊黑麵包，安妮費了點勁才把它掰開。“他們好歹拿了肉食來招待我們.……我聽說農奴每年隻能領到半斤肉，而且狩獵與飼養所得必須全數上繳。”
叉起一塊又黑又硬的肉丁，陳昊剛把它放進口中，就差點吐了出來。加了大量鹽巴醃製的肉類又鹹又苦，還散發著淡淡的臭味，顯然原料就存在質量問題，保存期限也早已過去。“呃……我覺得我今晚還要冥想，不宜吃得太飽，這些肉給你了。”
無視了安妮殺人的視線，陳昊把盤子推到對方麵前，隨即用最快速度把湯和麵包吞下肚。“真想吃米飯啊”稍稍感慨了一句，他隨即盤腿坐下，開始進行例行的冥想訓練。得到斯特裏普的提醒，陳昊如今會在冥想時嚐試將魔素當作有個人意誌的生命，而非僅僅遵循自然法則的無機物。雖說個人屬性並未提高，消耗的時間亦有所增長，但他相信這麽做是值得的。
愁眉苦臉總算消滅了晚餐，安妮確認四周無異狀，這才離開房間去給‘傻逼’喂食。年輕的守護者並未發現，骨瘦如柴的克雷正站在屋簷下的陰影中，若有所思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