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
時間回到兩天前，與羞赧著臉的安妮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一陣，陳昊把視線投向正與膀大腰圓女傭竊竊私語的羅德。既然對方連法師決鬥禮儀都能不厭其煩告知，他有理由相信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師，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試煉？”耐著性子聽對方說完，總覺得很有既視感的某人皺起眉頭思索片刻，猛地一個擊掌醒悟過來：這不就是大學最後一年的實習嘛，隻不過工作地點從公司換成貴族領地，開具證明者由老板變成了貴族和法師。
二者的區別，也並非僅止於名稱。按羅德所述，當事人必須在神聖王國境內獲得伯爵以上貴族四人、中階以上法師四人，共計八人在他的資質認定書上簽字，這段漫長旅程才告結束。在那之前，陳昊被禁止踏足諾威薩鎮，亦無法從羅德處獲得任何支援，隻允許通過書信與之交流——雖說禁令更多靠自律，但以某人脾性估計是不屑去做的。
“你途徑何處，我不會過問，就算你跑到帝國都無所謂。”仿佛察覺到什麽，中年人帶著贅肉的圓臉露出壞笑，把少年試圖投機取巧的做法扼殺在萌芽階段。“但阿維尼翁、卡斯蒂利亞、聖·雷丁、黑岩城四個地方必須去，到了那給我寫信。”
叮囑係統把四個地名記下，本想就近弄幾個簽名蒙混過關的少年尬笑兩聲，目光落在一旁正努力做威嚴狀的安妮身上。結合羅德之前所言，他已經大致猜出少女現身的緣由。“所以…你是被老師雇傭，來當我的護衛？”
或許是心中仍留有女性的矜持，亦可能冒險者的職業素養占據上風，哪怕陳昊表情古怪就差沒在臉上寫‘你很弱欸’，紅發少女依舊保持了克製。“格裏芬大人已經預支了酬勞，我將竭盡所能保護你的安全，就這樣。”
眼見事不可為，陳昊與係統交流片刻也隻好應承下來。“明白了。那我接下來首先去哪，老師能給個建議嗎？”
“諾威薩城，”似乎早有預料陳昊有此一問，中年人不假思索回應道：“先到協會做個認證，然後去拜訪領主，他想和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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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伯爵領的首府，諾威薩城顯然比同名小鎮要熱鬧繁華得多：沿街商鋪的貨架上，擺滿了來自各地的商品；往來穿梭的行人們服裝麵料更高級，氣色也健康得多；甚至小鎮難得一遇的洛斯獸車，在這都是屢見不鮮的平凡物。
但對安妮而言，這些都已不重要。少女背靠牆低下頭，躲避著周圍人的視線，渾然不覺自己用力過猛，已經把紅潤的嘴唇咬出血來。
本以為隻要離開這座城市，時間就會像雨水熄滅火焰那樣將心中傷痕撫平，可等到重回這座城市，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售貨員們的叫賣、遠處教堂的鍾聲、夏日傍晚空氣中飄蕩的食物濃香.……這些她耳熟能詳的東西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不斷掠過早就結疤的傷口，將其再度撕扯開來。
它們用最直接最痛苦的方式提醒著少女，此地從未改變，而她的心傷也始終未愈。“早知道就不接這個委托了”感覺落在身上的目光愈發刺眼，安妮自嘲地甩了甩腦袋，手心突然感到一陣濕熱。若有所思回過頭，才發現比自己還高的洛斯獸不知何時湊到身旁，正伸出舌頭輕舔著她的小手。
“你是在關心我嗎？小家夥”心中泛起陣陣暖流，情緒有所好轉的冒險者轉身扒住對方腦袋，笑著用手揉搓它滿是褶子的皮膚。“謝謝啦，待會我帶你去老懷特那，他開的飼料店是整個諾威薩城最棒的！”
仿佛理解了安妮的承諾，洛斯獸發出嘎喔嘎喔的獨特叫聲。與‘傻逼’玩鬧了片刻，見某人始終未現身，不懂他在幹啥的少女將坐騎交給旁邊的夥計，從出口原路返回驛站。
“DNMD，崽種你怎麽不去搶！”隔著大老遠，就能聽到陳昊氣急敗壞的怒罵。少女循聲來到供乘客們休息的大廳，卻見少年正與一位小商販進行著‘儒雅隨和’的討論。“這東西成本最多三十個銅幣，你居然賣三個銀幣？你是把我當不知底細的外地人，想狠狠宰一刀嗎？”
額頭上遍布汗珠，麵部肌肉不斷抽動的小販露出營業性的笑容，低聲下氣靠到對方耳邊嘀咕了幾句。“.……嗯，這還差不多。”神情逐漸恢複平靜，陳昊伸手從口袋裏摸了把硬幣遞給對方，轉而接過後者交給自己的皮袋。留意到安妮就在身後，他轉身剛想打招呼，突然眯起了雙眼。“你嘴巴怎麽破了？”
“不小心被石頭絆了，沒事。”不想多談的少女隨口敷衍同時，接過皮袋瞅了一眼。“對這些平民仁慈點，他們賺錢不容易——”“繁華還不如南京，物價堪比東京？老子可不當冤大頭！”從袋裏取出一塊麵包塞入口中，陳昊邊走邊攤開手中紙張開始嘟嘟囔囔。“嗯……協會估計晚間不開放，隻能明天去拜訪了……哎喲，這家店打八折，就決定是它了！”
頭一次近距離長時間單獨與之相處，對方這幅精打細算的模樣，讓安妮感覺很意外。“我以為法師都沒……金錢概念。”斟酌了一番措辭，陪同陳昊來到出口的少女剛想提醒，卻見他很自覺在路口停下了腳步，甚至拽住韁繩不讓‘傻逼’往前走。“等會，你知道這種魔道具的功用嗎？”
“這是魔道具？”反問同時抬起頭，似乎在確認什麽的陳昊很快嘴角上翹。“嗬嗬，用風係魔素與火係魔素模擬紅綠燈，你們TMD真是天才”利用等紅燈機會確認了方向，少年把剛從小販處弄到的地圖折疊收起，難掩倦意打了個嗬欠。“我是.……第一次見到實物，以前隻在……書上看到過。”
因為心事重重，安妮並未察覺對方說話時的不自然，對其解釋深信不疑的少女取出一塊麵包與‘傻逼’分食，跟在陳昊身後左拐右繞，最終來到某條僻靜街巷的深處。“就是這了，”眺望著遠處最高處逾四十米的石頭城堡，陳昊語氣中充滿了期待。“伯爵大人，以後還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