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遺忘之地（四）
“聖光審判！”中氣十足吼著，穆爾對準惡魔再次使出了神術。威力稍遜於上次的純淨之光，再次照亮了昏暗的大廳，直衝向剛被安妮用盾牌糊臉、還有些昏頭昏腦的黑影。
聖光轉瞬即至，體表的黑氣全數被吹飛，跟蹤一行人良久、並在暴露後立馬發動攻擊的惡魔，總算露出了真麵目：黯淡無光的黑色肌膚，讓她像是穿了件緊身皮衣；背後僅有手機大小的蝙蝠肉翅縮成一團，外緣猶自不停釋放著黑色煙霧；前額彎曲的小角與尾巴末梢的倒鉤，更是彰顯對方非人者的身份。至於為何用‘她’來代稱……起碼王誌覺得擁有那種魔鬼身材，默認其是女性多半沒錯。
“呃啊！”足以硬扛冷兵器鋒刃的皮膚遇到聖光，就像是太陽下的雪糕開始溶化，被擊中的女性惡魔發出悲鳴，一頭撞在大廳盡頭的牆壁上。“卑鄙的人類，你們遲早要為此付出代價！”
“接受審判吧惡魔，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臉色蒼白氣喘籲籲，穆爾咬牙死死支撐，嘴上還不忘說著神棍常用的台詞。“聖光，以光明女神的名義，將這個汙穢的靈魂淨化吧！”
高純度的聖光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三位冒險者已經無法再靠近，而陳昊早就耗盡魔力，隻能癱坐在地坐視牧師與惡魔的較量。早知道精神對魔力恢複的加成效率如此低，當初真該把屬性點全放在智力上，好歹能多釋放幾次法術呢，瞅了眼屬性欄已經空空蕩蕩的魔力條，某人不無遺憾關掉麵板，回頭衝身邊的壯漢道：“我剛才都忘了問，惡魔真的那麽邪惡嗎？”
“法師大人，這個問題以後可別在教會的老爺們麵前提。”正大口暢飲隨身攜帶的烈酒，漢克聞言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朝穆爾的背影擠眉弄眼。“你是個貴族又是個法師，他們礙於盟約多半不敢咋樣；但像我這樣的無名小卒若是說這話，估計半天功夫就會被送上火刑架。”
“光明女神說惡魔是邪惡的，他們就是邪惡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漢克轉動著手中的匕首，目光落在正不斷掙紮反抗的惡魔身上。“既然敢跟蹤我們就是沒安好心，殺了也不為-——糟糕！”中年人突然睜圓雙眼，直接把匕首投了出去。
本以為已經十拿九穩，加之自己已經沒了戰鬥力，陳昊壓根沒去關注穆爾那邊的變化，等少年聞言扭過頭，已經為時過晚：不知采用了什麽手段，女惡魔身後的石牆突然升了起來，被聖光‘摁’在牆上的目標失去了障礙，一頭栽進漆黑的通道，很快失去了蹤跡。
丟失目標外加力量耗盡，褐發青年無可奈何停止施展神術，動作機械轉頭與大夥麵麵相覷。“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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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還是後退，這是一個難以做出的抉擇。
穆爾與安妮是繼續前進的支持者。正義感爆棚的騎士小姐擔心女惡魔會逃出遺跡，大肆屠戮普通人作為報複，堅持必須將其消滅，以免事態惡化無法收拾；見習牧師先生則引經據典，表示惡魔自打被古代人驅逐，曆史上曾多次入侵洛斯特，對這些與女神為敵的邪惡存在，必須從肉體到靈魂徹底鏟除，絕不姑息。
相較於振振有辭，就差在背後插‘替天行道’旗幟的二人，兩位冒險者反倒要保守得多。格林在檢查了那麵升起的石牆後，率先提出了反對意見。“這是道暗門，那家夥多半將此地作為巢穴，才會發現並利用這一點，我甚至懷疑她正是清楚自己有退路，才毫不遲疑選擇與我們戰鬥。”麵色依舊蒼白的中年人走出深邃通道，將一樣東西丟向了漢克。“在裏麵發現的，周圍還有哥布林的腳印。”
“洛斯獸的骨頭。”燈光照耀下的臉龐忽明忽暗，像級了野蠻人此刻的心情。用指甲在表麵刮了刮，魔獸狩獵者不消片刻就給出了專業人士的意見。“和剛才法師大人發現的不一樣，這隻可憐蟲起碼死了半年。”
兩個世界加起來好歹活了幾十年，盡管對方說得比較婉轉，陳昊還是很快明白了他們的弦外之音：無意間暴露行蹤，如今受傷逃竄的女惡魔，顯然在遺跡已經呆了些時間，倘若貿然深入，很容易會被占據地利的她偷襲；擅長挖洞並集體生活的哥布林，更是在漫長歲月裏占據此地，將其打造為自己的家園，如果忽視它們的危險，多半會吃不了兜著走。
考慮到專業知識匱乏，陳昊之前始終抱著‘多聽少說、不瞎指揮’的態度，但現在雙方意見相悖人數相當，作為關鍵一票的他就再也不能裝聾作啞。右手托住下巴站在洞口前，他注視著黑漆漆的通道沉吟起來。
從個人角度來說，陳昊是很想進去的。窩在鎮子裏分解材料效率低且不提，還產生一個嚴重後果：等級確實上去了，但戰鬥體驗卻是空白，像級了紙上談兵頭頭是道、親自上陣就抓瞎的趙括。
之前的戰鬥雖險象環生，但無法獲取經驗值的陳昊也不是一無所獲，在他屬性頁麵右上角，如今多了個名為‘曆練’的增益狀態（親自參與戰鬥，讓你對理論知識的感悟愈發深刻，有極低幾率獲得一個技能點，持續時間一個小時，持續時間內遭遇戰鬥可疊加，最高持續兩個小時。）就算‘極低幾率’被特意加粗，也遏製不住陳昊內心的激動，為了變得更強，為了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他決定冒這個險。
當然，陳昊也非一能受益就不管不顧撲上去的人，有些東西還是要確認的。“穆爾，你確定那個女惡魔受重傷了嗎？”
“很確定。”咽下口中的麵包，穆爾充滿自信拍了拍胸脯。“那個劣魔還未成年，說不定已經瀕死了。”
心中的自信多了幾分，陳昊把目光轉向另一邊。“漢克，哥布林族群一般多大，很難對付嗎？”
“二十到四十隻，大多數情況下都是Ⅰ級，隻要沒有哥布林首領，它們其實也就是疾風狼的水準。”麵有難色撓了撓頭，野蠻人吞吞吐吐道：“我其實……擔心你跟修士老爺，畢竟哥布林會投擲標槍，我可能護不過來。”
順著對方視線，陳昊很快明白了他為啥猶豫，被兩名男性神情複雜盯著，紅發少女的臉蛋由白轉紅，再由紅變紫，最後鼓著腮幫子站起身，自暴自棄雙手叉腰道：“行了，這回我會不惜代價保護好你們的，我發誓，我發誓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