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郎,喝藥
她揣著那湯婆子,心裏覺得又甜又酸。一直到夏青青她們過來,才恍惚回過神來。
夏青青也不含糊,撇開丫鬟們便要背著蘇亦行回去。蘇亦行原是要推脫,可是剛一起身,腿一軟又跌坐在地,夏青青不由分說將她背起來。
蘇亦行輕聲道:“扶著就行,我能走的。”
“你還沒我爺爺的紅纓槍重,這麽輕,是該回去多補補了。”
夏青青將她背回來放在塌上,雲朵撲了上來,驚慌失措道:“小姐,這是……這是怎麽了?”
夏青青露出了一絲愧疚之色,轉頭命自己的丫鬟:“可兒,去取我的傷藥來。”
郡主也吩咐道:“蓮兒,去備下熱水。”
尚青雲扶起雲朵:“你昨夜守了一夜,想必也是累了。這兒有我們照顧著。”
雲朵欲言又止,便是有她們照顧,她才不放心。這三個黑心黑麵的千金大小姐,昨兒個命人綁了她關在裏屋。晚上回來三人也不說話,隻是命人放了她,卻不告訴她小姐怎麽不回來。
雲朵焦急想去找,又被侍衛攔著。她擔驚受怕,生怕蘇亦行出了事。若真是如此,她是陪她一起來的,卻不能一起回去,到時候也是沒臉見二少爺了。
雲朵胡思亂想了許多,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見到蘇亦行,決然是不會再離開她了。
夏青青掀開了蘇亦行的裙子,撩起褲腿,兩條纖細白2嫩的腿上赫然是幾處淤青。
雖說昨日蘇亦行靠著三郎跪了一夜,分擔了重量,底下也有墊子,可到底是跪著,這會兒腿都麻了。隻是淤青看起來唬人,實際沒有那麽疼。
郡主上前查看了一下,鬆了口氣,還記得以前宮中有位才人得罪了皇後,被罰跪了三個時辰。自那以後便再也走不動路了。
夏青青接過可兒遞來的藥,低聲道:“這藥是我爺爺贈我的,他行軍打仗的時候,軍中都用的這傷藥,十分管用。”
鍾艾也遞過了一隻錦盒:“這裏麵也有祛疤的白玉膏,我小時候摔倒劃破了胳膊,就是塗的這個。”她提起袖子,“你看,一點傷都沒留下。”
夏青青俯身替蘇亦行塗藥膏,尚青雲在一旁沉思良久,緩緩道:“行兒,此次是我們三人不對。合當我們向你賠不是。”
雲朵哽咽著說道:“賠不是有什麽用,我家小姐雖不是金尊玉貴,可在也是知州之女。自小家中寵愛,連句重話都沒人同她說過。她平日裏心善,總是喜歡幫別人,可怎麽偏偏好人沒好報,要受這樣的罪?”
這一席話說得幾人更是無地自容,蘇亦行扯了扯她的衣袖:“雲朵,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雲朵抹著眼淚退了出去。蘇亦行腿上的傷藥塗好,夏青青便親自照顧著她睡下了。簾幕拉上,蘇亦行從懷中取出了那湯婆子,捧在掌心裏還有餘溫。
她方才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屋子裏發生了什麽,隻是想著三郎的事情。
原先她對他是沒什麽心思的,可此刻她心中卻止不住回想起此前相處的點點滴滴。蘇亦行捂著跳動的心口,心亂如麻。
她這是怎麽了?以前和哥哥們相處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即便是後來去了學堂遇上那風雅的小哥哥,也隻是欽佩他的人品和才華,不曾有過這樣的臉紅心跳。
莫非是跪久了,吹了一夜的風,著涼了?
蘇亦行昏沉地睡了過去,而此刻的承德殿內,太子裹著被子連打了幾個噴嚏。宮人正替他揉捏胳膊。
司南躬身在一旁伺候著,滿眼焦急:“主子,您昨兒個也太不疼惜自個兒了。不過是個小小的秀女,您讓奴才去照應著便可,怎麽還親自去吹了一夜的風?”
太子又打了個噴嚏,隻覺得胳膊酸痛:“你懂什麽,他日若是她知曉了我的身份,想起昨日跪的那三個時辰,豈不是要恨死我?”
“她一個小小秀女,哪裏敢恨殿下您呢?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那這恩賜予你可好?”
司南不敢再言語,他伺候太子這麽久,就沒見過太子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以前別說是上心了,宮裏的那些良娣侍妾在太子眼裏,怕是和木頭樁子無異。
小宮女端來了湯藥,淩鉉初皺起了眉頭:“這太醫院熬的藥最是苦,拿走拿走。”
司南忙不迭跪了下去:“太子殿下,您若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便是奴才失職。奴才就是萬死難辭其咎,還請主子喝了這藥吧,良藥苦口啊。”
淩鉉初自袖中抽出了那帕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我不是不喝,而是有人要給我熬藥。”
“您都這樣了,還要去麽?”
“你去安排下,別讓閑雜人等打擾。”
“喏。”
蘇亦行休息了幾日,腿腳便能走動了。可是宮規卻落下了一大截,嬤嬤們管教嚴厲,特意將她留了下來,一直到月上柳梢頭,這才放她回去。
蘇亦行腰1酸腿1軟,一路往回走一路捶著腿。雲朵在前方提著燈籠照著路。
忽然,她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郎身威風凜凜的白色盔甲,一手扶著刀正領著侍衛們巡邏。他身形高大,模樣又俊秀,蘇亦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似乎也瞧見了她,停下了腳步,身後有人喝道:“何人半夜隨意走動?”
太子帶著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火把照在蘇亦行的臉上,映得人臉都紅彤彤的。
太子身後的侍衛欲上前拿人,他擺了擺手:“這是含涼殿的秀女,不是閑雜人等。隻是天色這麽晚了,你為何還不回去?”
蘇亦行耳根子發紅,不敢抬頭看他,隻是輕聲道:“前幾日腿腳不便,落下了些宮規,這幾日要補上。”
這聲音輕輕柔柔,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大半。
太子轉過頭去,用力咳嗽了幾聲,這才麵向她:“這麽晚了,還沒用晚膳吧?你這麽回去怕是要挨餓。”
蘇亦行聽得他咳嗽,忙抬起頭來,正對上他含情脈脈地雙眸,立刻心跳如擂鼓一般:“我……少吃一頓不礙事的。倒是你.……你病了?”
“前幾日吹了些風,染了風寒。不過男人大丈夫,怕什麽傷寒,這晚上多走動走動,出身汗就好了。”三郎說著又用力咳嗽了起來。
蘇亦行聽得一陣心疼,小聲道:“可是小病不治,久了就會愈發嚴重。”
三郎沒有回答,身後的侍衛低聲道:“淩大人,巡夜之事不能耽擱,若您有話要說,我們自去巡一巡?”
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也好,這位小主想必對宮中的路也不熟,我送她回去。你們自去巡邏,都仔細著。”
“是!”
三郎提了燈籠走在前方,雲朵用胳膊碰了碰蘇亦行,與她咬耳朵:“他是誰啊?”
“此前我和你去郊外踏青,不小心掉下去的時候救下的人。”
“原來是他,我倒是聽說了,可沒想到他竟然是太子府的人。生得可真是俊俏。”雲朵嬉笑道。
蘇亦行滿臉通紅:“他不俊俏我也會救的。”
“可惜了,美人救英雄,原本該是一段佳話。”
蘇亦行低著頭,不再言語。
兩人進了含涼殿,三郎卻引她倆去了別處。蘇亦行加快腳步上前:“走錯了,回去的路應該是那邊。”
“先帶你去填飽肚子。”
“可是——”
三郎停下腳步,對雲朵道:“你先回去燒些熱水,一會兒給你家小姐解解乏。”
蘇亦行正要阻攔,雲朵卻眉眼俱笑,掩唇笑著跑了。
兩人進了小廚房,蘇亦行仔細翻找,尋出了一些米麵和肉。三郎虛靠著灶台,歪著頭看著她:“你不是知州的女兒麽,怎麽還會生火做菜?”他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我和娘親去鄉下救濟災民之時,偶爾也會住上兩三日。娘親吃不慣粗茶淡飯的,我就學著做了些。”
“倒是孝順。”
“你……你可是因為我才染了風寒?”
“不要緊。”
蘇亦行思忖了片刻,小聲道:“喝藥了麽?”
“太苦了,不喜歡。”
“那怎麽行!生病了就要喝藥。否則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你關心我?”
“我……我沒有。”蘇亦行做好了飯菜擺上桌,又去洗了筷子放在他麵前。素手芊芊,做的菜也十分精致。
三郎嚐了一口,笑了起來:“好吃。你說你現在的模樣,像不像給自家夫君洗手作羹湯。”
“你……你又說胡話。”蘇亦行埋頭吃菜,滿臉通紅。
“我看你臉色比我還紅,莫不是你也染了風寒?”
“我沒有,是……是爐火烤的。”
三郎伸手覆在她額頭上,掌心感覺到一陣灼熱:“我看你就是有些發熱。”
蘇亦行塞了一個饅頭進他嘴裏:“吃菜,別說話。”
太子笑著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將她做的飯菜一掃而空。
蘇亦行卻一直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麽,偶爾看他一眼也是眼神閃躲,連耳朵都紅彤彤的。
分別前,蘇亦行忽然問了他一句:“我送你的帕子,你可帶著?”
“放在家中呢。”
“那明日帶來可好?”她抬起頭瞧著他,烏黑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
三郎露出了一絲笑意:“好,以後我日日都帶著。”
他心情大好,回到宮中也是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司南瞧著心中擔憂,太子這是魔怔了麽?不喝藥還精神十足的。
“主子,您方才不在。皇上召您入宮呢。”
淩鉉初剛坐下,又彈了起來:“父皇召我?幾時的事情?”
“也不久,一刻鍾之前。”
“更衣。”
“喏。”
司南召了近侍前來替太子更衣,太子急匆匆便去了紫宸殿。剛一進去,幾本折子便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太子也不含糊,立刻跪了下來:“兒臣給父皇請安。”
“請安?!朕看你是來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