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洞遇險
陽春三月,春風和煦,草長鶯飛。黎國從京都到各個道府州縣都洋溢著打了勝仗的喜悅。
蘇亦行家住的青木府這樣的邊遠之地,因著是行軍必經之地,捷報頻傳,也接待了不少信使。沾了黎國大敗唐國的喜氣,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彩,宛如過年一般。
皇上高興之餘,宣布減免賦稅三年,舉國歡騰。
蘇家在當地是大戶人家,蘇亦行的爹爹蘇鴻信也是青木府下轄的三川州的知州。官職不大,權責不小。蘇家是書香門第,因此對於兒女的管教也頗為嚴格。
蘇知州在當地也頗有些威望,他為官清廉,又不迂腐,平日裏對百姓也是愛護有加。但讓蘇知州更出名的卻是因為另一件事——女兒奴。
這都要歸功於他的夫人,接連替他生了四個兒子,總算盼來了個小女兒。蘇知州那時已過不惑之年,得了這女兒自是疼愛有加。
他沒有似尋常人家一般替她取些鶯鶯燕燕花花草草的俗名,而是取了“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一詩中的兩個字。
蘇亦行自小嬌生慣養,但因著有父親和四個兄長的回護,養成了天真爛漫的性子。平日裏也是嬌滴滴的,十分可人。她娘親還經常帶她去施粥贈藥,當地不少人都有幸目睹過這位蘇家小姐的芳容,紛紛稱她是三川州第一美人。
當然蘇亦行覺得,大約也是因為她心善,旁人才會覺得她好看。母親也常常教導她,美貌不過是皮囊而已,人要心存善念,才能有福報。
她一直深以為然,直到那一天.……
那日,蘇亦行正在家中刺繡,她一雙白嫩嫩的小手雖說是嬌生慣養,卻繡的一手好活兒。丫鬟鹿兒快步走進來,歡喜道:“小姐,雲朵姑娘來了。邀您出去踏青呢。”
蘇亦行放下了手中的刺繡,心中已經是迫不及待,卻還是先去請教了娘親,得了準許之後才去前院快步走向了雲朵,小姐妹倆執了手,歡歡喜喜出了門。
雲朵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兒,她爹在蘇亦行父親門下當差。雖同是女子,雲朵卻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乳名。
兩人坐在出城的馬車上,蘇亦行執了她的手認真道:“我覺得即便是女子,還是應當有自己的姓名才好。朵朵,不如我替你取吧?”
雲朵歎了口氣:“取了也沒有用,很快我就要冠夫家的姓了。”
蘇亦行愣住了:“你……你許了人家了?!”
雲朵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惆悵。
“誰家的公子這麽好運?”
“是州裏守備家的二公子。”
蘇亦行皺起了眉頭:“怎麽會是他?”
“是吧,你也覺得不好對不對。我可聽說,他家中早已經有了兩房妾室,孩子都三歲了。這便罷了,還有傳聞,說他打老婆。”
“你爹怎麽會將你許配給那樣的人家?”
雲朵絞著帕子:“自是為了.……為了他自己的仕途。”她說著紅了眼眶。
蘇亦行也不知如何是好,她握住了她的手,寬慰道:“你也別多想,興許.……興許傳言是假的呢。”
雲朵歎了口氣,馬車停了下來。青山綠水,讓小姐妹倆的心情好了許多。
雲朵拉著蘇亦行的手沿著山路拾級而上,身後跟著幾名仆從和丫鬟。三川州外的山不高,偶爾蘇亦行也會和哥哥們一起出來爬山,對這裏頗為熟悉。
瞧見蘇亦行似乎也在為她難過,雲朵不忍心,反過來寬慰她道:“其實.……其實也沒那麽不好。聽聞太子打了勝仗,不日便要回京都了。我聽爹爹說,太子已經是弱冠之年,行了冠禮之後,便要為他選妃了。我有一遠房表姐,她爹爹是京城的大官兒,若是選妃,她必定會被她爹爹送去參選。表姐聽聞此事,鬱鬱寡歡,都病了。”
“那可是太子殿下,你表姐怎麽這般不願意?”
“你呀,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不曉得。聽說這太子殿下脾氣暴虐,殘忍嗜殺。封為太子之後,東宮裏都死了好幾百個人了。”
蘇亦行噗嗤一口笑了出來:“東宮裏攏共加起來都不知有沒有那麽多人。何況真死那麽多人,怕是陛下也是不容的。定然是假的。”
雲朵想想,撇嘴道:“反正.……反正沒有幾百,幾十個也總是有的。大家都很怕他。”
“真的嗎?”蘇亦行將信將疑。
雲朵砸吧了一下嘴:“嘖,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跟你說,我可聽說他有一個喜好,十分可怕。”雲朵的聲音也幽幽地有些縹緲,在山林裏回蕩,“他會喝女人的血!”
蘇亦行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是……每個月喝一次麽?”
雲朵也跟著耳根子通紅,跳著腳道:“誒呀,你胡說什麽。呸呸呸,當然不是。是殺人喝血!”
蘇亦行也意識到自己說什麽,捂著嘴半天沒有說話。一想起來耳朵便通紅的。雲朵覺得很有趣,便捏著她粉嫩嫩的耳朵玩兒。
過了晌午,兩人在山腰上休息。雲朵滔滔不絕講了許多太子的可怕行徑,蘇亦行原本還是將信將疑,到後來也漸漸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幼時,娘親曾經用窮凶極惡的野狼來嚇唬她,如今太子成功替代了野狼,成為了蘇亦行心中第一窮凶極惡的化身。
她吃著一早準備好的桃花糕,心有餘悸道:“幸好我們三川州偏遠,再怎麽我也不會遇上他。”
雲朵點了點頭:“你若是遇上了他,肯定會被他吃掉的。聽說他最喜歡吃美人兒,你可是三川州第一大美人。”
蘇亦行笑了起來:“你也拿這事情取笑我。”兩人說著追逐打鬧了起來。
玩鬧起來兩人便忘了許多煩惱,沒想到一時不察,樂極生悲。
蘇亦行腳下一個沒注意,忽然踩空,順著一個斜坡滑了下去。雲朵嚇壞了,慌忙喚人來救她。蘇亦行吃力的扒拉著坡壁,可是她力氣小,上麵的藤蔓丟下來的時候,她剛騰出手去抓,另一隻手便扒拉不住,繼續往深處滑去。
蘇亦行拚著最後的力氣衝著上麵吼道:“回城尋二哥救我——”
她此行帶的丫鬟和仆人很少,這坡道有些陡峭,滑下去才知道還挺深。尋常的藤蔓根本無法將她拽上來,若是一個不小心,估計還得摔殘廢了。
但蘇亦行的二哥習過武,會攀岩,若是他來,定能安全將她帶上去。
她想著便放鬆了身心,屁股顛簸了幾下,滑到了坡底。一路上弄得髒兮兮的,手也擦傷了。蘇亦行捂著屁股,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坡底下隻有她一個人,她不敢亂走。
可是等了良久,沒等來救她的人,雨點卻落了下來。
蘇亦行四下張望,忽然瞧見一處若隱若現的洞穴。她取了隨身帶著的火石,尋了些幹樹枝,用發帶捆起來做了個簡易的火把,拿火石點燃,這才小心翼翼往洞穴處走去。
蘇亦行不敢立刻進去,於是丟了個石子。
靜默了片刻,聽裏麵沒什麽動靜,這才走了進去。
她不敢往裏走,於是在洞口不遠處停下了腳步。蘇亦行四下打量了一下,地上有不少的幹草枯葉,她插好了火把,將枯葉堆了起來,用火把點燃。
正要熄滅火把,蘇亦行忽然聽到了一聲咳嗽聲。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來,眼淚控製不住又掉了下來,帶著哭腔道:“誰……誰在那裏?”
山洞內安靜極了,蘇亦行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難道,是她的幻覺?
她的心正要放鬆,忽然聽到了另一個呼吸聲。蘇亦行的頭皮都要炸開了,眼淚徹底止不住了。她哽咽著嘀咕道:“你是人還是野獸啊?我.……我很瘦的,身上也沒什麽肉,不要吃我。”
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傻,要是野獸的話,根本聽不懂她說話。
裏麵忽然又傳來了一陣咳嗽,聽起來像是人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