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龍潭(中)
「不行！他不能下去！」
我幾乎急出了眼淚，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心裡很不安，總覺得龍澤天這一下去，凶多吉少！
氣氛忽然就僵住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一時間面面相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小沁，放心。」
一雙溫暖的手忽然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楞楞的回頭，卻看見龍澤天一張俊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全然不見平日里的冷淡。
他在安撫我的情緒。
上次他這樣叫我還是在飛機上，他惡搞一般的叫我，我當時還因為這個叫法噁心了半天。
可是這時候聽到他這樣叫我，我只覺得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從我臉上滑落。
「你真的要下去？」
我望著龍澤天，只希望他能告訴我他不去了，可是他卻搖了搖頭，告訴我:
「這道士說的有理，而且小鬼的情況並不樂觀，我必須要去。」
他說到小二，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我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強，可是他說的沒錯，小二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
「你不信我？」
他眯了眯眼睛，卻沒有了平日里的危險，像是特地為了給我定心。
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他呢？
我怎麼能夠不相信他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把那一抹不安壓了下去，努力憋住眼淚，說道:
「那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他點了點頭，脫去外套，猛的一下躍進水潭之中，很快就看不見身影。
可是我卻不願意把目光收回來，一直望著睡水面，希望著他能早點出來。
「好啦，沒事的，放心吧。」
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小道士挪到了我旁邊，笑嘻嘻的勸著我。
我卻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臉上的淚痕早已經幹了，可是龍澤天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我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盛，那些不安幾乎要把我淹沒。
「怎麼還沒有動靜？」
我求助般轉向小道士，他本是皺著眉頭的，沒想到我會突然轉過頭來，臉上擔憂的表情硬生生的轉變成了笑嘻嘻的模樣。
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經看到了，還是笑著安慰我:
「沒事的，這水潭這樣大，找雲靈子必定是要費些功夫的，再等等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林修更是從頭到尾都沒再多說過一句話，可能是已經知道了安慰是沒有用的了吧。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小道士的笑臉也掛不住了，焦急的在我身後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要探頭望一望龍潭。
那中間的漩渦似乎越來越大了，好像已經把龍澤天吞了進去一樣，我忍不住往龍潭邊走過去。
胳膊卻被小道士一把拉住，背後傳來他氣惱的聲音:
「你想幹嘛？」
我楞楞的回頭，看著他，有什麼滾燙的東西一下子就滑落了。
「我想去找他，他在等我呢。」
「你傻啊，你下去還有命嗎？再等等吧，他修為那麼高，沒道理會被困住。」
「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真的不要太衝動，如果你真的跳下去了，他卻上來了，你讓他怎麼辦？」
林修忽然開口道，我被他說的話定在原地。
對啊，如果龍澤天上來了，我卻沒能在這裡等著他，他該怎麼辦？
小道士見我安靜了下來，鬆開了手，苦苦的勸說著我:
「你淡定一點，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呢？」
「可是，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明明答應我要早點上來的。」
我恨透了龍澤天，他讓我相信他，告訴我他會早點上來，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回來。
我望著龍潭中央越來越多的泡泡冒出來，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撰住了似得，讓我呼吸不過來。
大概是幻覺吧，我好像聽到龍澤天在喊我，他叫我下去，他說他在等我。
我注視著深不可測的龍潭，一想到龍澤天還在下面，我就想要去找他。
我閉上眼，猛的躍進龍潭之中！
身後傳來小道士的驚呼:
「你怎麼跳下去了！喂！」
「讓她去吧。」
還是那樣溫柔的語調，他一定明白吧，我為什麼要跳下來。
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我一直那樣在意林修，不是因為我喜歡他，而是我覺得這個人，他可以讓人很安心，讓人覺得不要太過靠近也不要離得太遠。
他本身就有那種氣質，叫人想要了解他，了解為什麼他會這樣波瀾不驚。
他看透了許多事，卻什麼也不會說。
我是會游泳的，可是我一向怕水，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也因此鬧過不少的笑話，導致我一旦到了水裡，就忍不住要手舞足蹈。
可是這一次，我卻把我畢生所學都使了出來，盡量的多游一會兒，盡量的少消耗自己的氧氣。
我聽到龍澤天在呼喚我，他在喊著我的名字。
我順著那聲音一路游過去，那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這潭水好冰涼，滲入我的肌膚里，把我的心都凍涼了，可是有一種神秘的感覺在召喚著我不斷的向下面游去，它告訴我龍澤天就在那裡！
我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可是手和腳都還在不知疲憊的划動著，我肺里的氧氣已經用盡了，可是我離他還有好遠好遠。
映入眼帘的無盡的黑暗，我不知道我遊了多久，也不知道我離他還有多麼的遙遠，我只知道他在呼喚我，他想要我去到他的身邊。
可是我好累……
我好想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或許它已經混在了潭水裡，也變得冰冷了。
這潭水裡什麼也沒有，沒有一點生命，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到一條魚，這裡彷彿不存在生命。
而我彷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摸不著，除了冰冷的潭水就是冰冷的潭水，我感覺自己也會變成這冰冷的潭水了。
我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了，水裡的重壓似乎在我身上壓了千斤重的巨石，直把我肺中的所有氧氣都壓了出來。
我還沒有看見龍澤天，有些不甘，可是冰冷的潭水爭先恐後的鑽進我的口鼻之中，彷彿一隻一隻的手，拉住我不肯讓我去找龍澤天。
我憋住了氣，不肯輕易的浪費自己僅剩的氧氣，卯足了氣重新支配自己的手腳。
我還要繼續游，哪怕淹死在這龍潭之中，我也要找到龍澤天。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我只能靠著感覺一點一點的向著下面游去，每一次划動都像是斬斷了一群拉扯著我的手，可是長時間的缺氧讓我的動作越來越遲緩了。
難道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在這冰冷的潭水裡，連龍澤天都找不到我的屍體，只能慢慢的化成潭底烏黑的淤泥，即便死去，都沒有一處安身之所。
林修說找不到一絲的怨氣，是因為這龍潭太深了，連魂靈也無法逃出去嗎？
那我豈不是會永生永世被這龍潭禁錮？或者被什麼東西所吞噬？
我不甘心，可是老天卻不肯給我看見一絲半點的希望。
龍澤天呢？
我忽然聽不見他的聲音了，那我該怎麼找到他？
我慌張起來，這一切都讓我害怕，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也沒有人給我指路，只有自己的心跳聲愈來愈大。
那我該何去何從？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掰我的嘴，想讓我把最後一口氧氣也全部吐出來！
忽然，我手中傳來一陣炙熱，我低下頭去看，卻看見耀眼的紅光從鐲子上散發出來！
那是我僅剩的溫暖，我彷彿又看見了希望，那道光射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生生撕碎了那黑暗，為我撕出了一條大路！
我毫不猶豫的朝著光芒射去的地方游過去，龍澤天說過，這鐲子跟他之間有感應，那麼它一定是來帶我去找他的！
我迸發出了所有的力氣，雙手機械的划動著，破開那黑暗，朝著光明一路前行。
漸漸的，我的雙手已經疼的打顫，酸疼的感覺刺激著我的大腦，可是冰冷的潭水卻又在麻痹著我，我感覺自己要被折磨死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可是右手腕上總有一小塊溫暖著我，那溫度直傳入我的心裡，讓我覺得還有希望，讓我不至於絕望。
我的雙眼開始模糊了，每一下呼吸都像是在耗費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不能夠放棄，我還沒有找到那個人。
我現在所承受的痛苦不過是他的千萬分之一，他在這冰涼中這樣久，是我難以想象到的痛苦。
思及此，我又有了一點點動力，即便嘴裡只有半口氣不到，我也要努力去找到他！
這潭水像是活著一樣，不斷的想要阻撓我，可是我怎麼能夠因此就放棄？
我握緊了雙手，拚命的向著紅光照亮的地方游去，可是眼前的氣泡越來越多了，幾乎模糊了我的雙眼……
再往前游一點點……
我不斷的哀求著自己，可是雙手還是無力的慢了下來，我沒有力氣了，可是我還沒有找到龍澤天在哪裡。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