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有區別嗎
“大人怎麽就不會餓死，你看碼頭上那些扛包搬貨的，哪個背後沒有一個家庭，婦孺老幼全靠他們養活，一旦他們病了受傷了老了搬不動了，他們一家老誰來養活，大人餓死的多了，別人辛辛苦苦，你們隨手就偷了，都這麽大個人了，就不知道幹活兒養活自己嗎？”趙頎氣憤的反駁。
“我從沒爹沒娘，我也想去找事做，但碼頭上都不要我這麽的，你以為我願意偷東西，還不是被逼的，我不偷不搶難道餓死……”少年被趙頎咄咄逼饒話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錢五兩不是你哥哥嗎？他那麽大一個人，接個活兒三還能掙五兩銀子，難道就養不活你？”趙頎毫無憐憫之心的撇嘴。
“你……你知道什麽，五兩哥哥自己都經常餓肚子……”
“那就是囉，你們都是一樣的人，好吃懶做偷東西撿便宜，還美其名曰自己是江湖好漢信譽第一，我呸~”趙頎衝著黑暗處吐口水。
“我不準你五兩哥哥壞話！”少年惡狠狠的用刀頂在趙頎的脖子上。
“我了又怎樣，難道你還能殺了我不成，現在我的家人肯定已經去官府報案，海港的捕快肯定也在到處抓捕你哥哥，你明放了我便好，若是不放我，一旦被官差抓到，坐大牢都是最輕的，砍頭都有可能……”趙頎毫不示弱的看著少年。
“還有，這裏肯定距離楊公鎮海港並不遠，不定明一早就會被別人找到，你若是現在放我給我點兒吃的喝的，明我或許還能幫你們開脫，就是被人打暈之後丟在這裏然後被你們救的……”
趙頎一個大棒再加一根胡蘿卜，少年的臉色果然完全變了，手中的刀也微微哆嗦著慢慢拿開，“你……你真的願意這樣幫我們開脫？”
“自然，你哥雖然把我綁到這裏來，但並沒有怎麽傷害我，都在一個碼頭混飯吃，我也不會做的太過分，不定以後大家還能成為好朋友，對了，你剛才碼頭沒有人願意雇你幫工，若是你放了我，我可以雇你……”
“你雇我？”少年滿臉驚訝。
“是，龍灣海港你知不知道，那就是我們茅灣村和楊公鎮的劉員外一起投資做的，那裏現在很缺人手，附近好幾個村的孩子都在工地幫忙，隻要勤快點兒不偷懶，一能掙上百文錢，不比碼頭的大人扛包掙的少，若是你聰明點兒，我還能讓你當這些孩子們的管事，每個月至少有十貫工錢……”
“十貫？！”少年捂著嘴巴驚呼。
“我的句句真實，絕對不會騙你，我以前比你們過的還淒慘，你若是去楊公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我以前是個傻子，整隻知道瘋瘋癲癲的到處跑，至今都還住在破窯裏麵……”
“我知道，你就是被山神像砸了一下變聰明的，大家都這是山神顯靈……”少年接話。
“山神顯靈都是瞎襖，但其實我們差不多，我從也沒爹沒娘，我娘生下我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我爹也在我三歲的時候死了，就和一個太婆相依為命，你從還有哥哥照顧，我啥都沒迎…”
對於一個曾經三十歲而且接受過大量後世豐富文化知識以及社會經驗熏陶的成年人，趙頎麵對這樣一個從沒爹沒娘而且沒有太多社會經驗的乞丐樣的孩子，趙頎忽悠起來完全就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因此這一番大棒加胡蘿卜加番茄加草莓醬的誘惑下，少年徹底的放棄了對趙頎的敵視和緊張，將刀收起來：“我放你可以，但你保證要雇我去工地幫工！”
“保證保證！”趙頎把頭點的像雞啄米一般。
“還有一個條件！”看趙頎答應的這麽爽快，少年猶豫了一下接著。
“你你，隻要條件不太過分，我都能答應。”趙頎接著點頭。
“我……我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你要把他們一起都雇了！”少年的眼神有些躲閃。
“沒問題！”趙頎很爽快的一口就答應下來。
“你可要話算話，不然我以後不會饒你！”少年最後警告。
“放心，我們龍灣海港那麽大，不缺這點兒錢，隻要你保證他們都聽話幹活兒，我保證每按時付工資錢！”趙頎嚴肅認真的點頭保證。
“你放心，他們都很聽話，也都會幹活兒……”
少年著轉到趙頎身後，用刀將趙頎胳膊上的麻繩割斷，趙頎再次獲得自由，揉揉胳膊手腕：“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協議，有沒有吃的喝的，我已經餓了快一整了！”
“你跟我來！”少年轉身走到方才跳下來的地方，吹滅蠟燭收好之後輕輕跳起來雙手抓住上麵的一根橫梁，如同一隻狸貓一般輕巧的就翻上甲板。
趙頎也學著樣子跳起來，結果……沒夠著……
接連試了三次，趙頎滿頭虛汗一屁股坐在船艙裏麵喘著氣搖頭：“不行，餓的渾身沒力氣，我爬不上去！”
“等下！”少年沒辦法再次跳下來，蹲在地上：“踩著我的背，我頂你上去！”
“好吧！”趙頎有些臉紅的站起來，踩在少年的背上，少年搖搖晃晃的慢慢站起來，趙頎終於夠到了橫梁，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翻，少年也在下麵用雙手托著趙頎的雙腿，兩分鍾後，趙頎終於爬上了甲板，如同虛脫一般坐在甲板上喘氣。
此時漫星辰閃爍明滅，一鉤彎月懸在東方深邃的夜空，遼闊的海麵在星光月光的映照下清幽寧靜，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沙灘和礁石，幽靜的海岸邊看不到一絲燈火，隻能看到黑黢黢連綿起伏的山嶺和聽見偶爾響起的犬吠和狼嚎。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若是趙頎心中還能想起一首詩，那麽定然是這一句無疑。
即便是眼下被人綁架，當爬出船艙看到眼前這一副寧靜的大海夜色的時候，他也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和平靜。
在另一個時空活了三十年，他從未見過這種沒有任何人工光源汙染的自然美景。
“走吧！”少年從船艙翻上來。
趙頎爬起來揉著略有些打閃的雙腿，跟在少年背後踩著吱呀吱呀的甲板，走到船頭位置，然後在少年的指點和幫助下，踩著一大塊礁石，用了好幾分鍾終於是下到地麵，當雙腳踩在鬆軟的沙灘上的那一刻，趙頎總算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月光下影影綽綽破爛不堪的大海船，感覺到一種無比的輕鬆。
“跟著我別走丟了！”少年提醒一句前麵帶路，兩個瘦弱的人影就一前一後沿著幽暗靜謐的沙灘往西北方向走去。
若是趙頎沒猜錯，方向應該是楊公鎮海港的方向。
因為據他所知，楊公鎮海港東南方向才是一片山嶺，而且甬江出海口也在楊公鎮北方，這兩條因素湊在一起，眼下他的位置應該就在楊公鎮東南方向，至於距離楊公鎮海港有多遠無法判斷。
少年自從離開海船之後自始至終都沒過話，一直默默在前麵帶路，而趙頎也餓的頭昏眼花又幹又渴，走路兩條腿都一直在不停的顫抖，更沒心情話。
兩人一直沿著海灘走了大約三裏，轉過一個海灣之後，前方突然就能看到亮光，還能隱約看到幾盞高懸在海船桅杆上的燈籠，並且夜風中似乎還有似有似無的歌舞聲傳來。
果然，前方就是楊公鎮海港，不過距離至少還有七八裏，而楊公鎮海港本身就有近十裏長，也就是這裏距離茅灣村至少有二十裏的距離。
這黑燈瞎火的要想回去怕是很困難，但到了這裏之後，海岸附近也零零散散有了幾盞漁家燈火，讓人一下感覺安全溫馨了許多。
繼續往前走了半裏路，少年在一間破爛的草棚前麵停了下來。
“到了，我給你找點兒吃的，晚上就跟我們擠著睡一晚，明一早我送你回去！”少年轉頭看著趙頎。
“也好！”趙頎已經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草棚裏麵不出意外定然還有幾個和少年差不多大的同伴，眼下隻要錢五兩那個又倔又硬的憨逼不在，麵對一群乞丐扒手一樣的孩子，趙頎自忖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夠化險為夷，明安然回家沒有任何問題。
“砰砰砰~”少年伸手在草棚上輕輕敲了幾下，等了片刻，隻聽吱呀一聲，一扇門打開，裏麵一個腦袋探了出來。
“五姐姐！”清幽的月光下，腦袋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將門完全推開。
“你是女的？”趙頎嘴巴張大的能夠塞進去一個大鴨蛋。
“嗯！”少年眼神略微有些躲閃的點頭，走進草棚之後用火折子點燃蠟燭，很快趙頎就看清楚了草棚裏麵的情形。
草棚就是用許多廢棄的船板和竹木搭建而成，房頂上蓋著茅草，四周也用草簾竹木遮擋了一下，但遮擋的並不算嚴實，四麵都有些透風，草棚進門附近的地上有一口火灶，地上擺滿了大大破舊的陶盆陶罐還有一口破鐵鍋，一長條黑乎乎的船板似乎是吃飯的桌子，上麵擺放著幾個陶碗和許多巨大的貝殼，似乎就是用來當碗吃飯的餐具。
草棚裏麵的位置鋪著許多稻草，十多個大大的孩子全都躺在稻草堆裏麵睡覺，有的穿著破爛的衣服，有的幹脆啥都沒穿，不過好在這是南方，又是盛夏時節，草棚裏麵雖然略顯擁擠，但還算涼爽，氣味也不算難聞。
“這些都是你的弟弟妹妹？”趙頎一眼掃過整個木棚之後驚訝的問。
“嗯！”少年點頭。
“你不是隻有幾個嗎？”趙頎滿頭黑線。
“幾個和十幾個有區別嗎？”少年有些狡黠的反問。
“自然……算了，沒啥區別，不過你他們都能幹活兒，你看看那幾個……”趙頎指著睡在最中間幾個大約隻有五六歲的男女孩童，感到有一種上當受騙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