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肅穆的道觀之中,一名年老的道人披著灰色的道袍,此時安然的盤坐在大殿之中,神情祥和,氣質悠然,看上去便給人一種得道高人的感覺,老道人手中握著一柄有些年頭的浮塵,左手捏著法印,此時嘴唇輕輕的抖動,也不知道是在念些什麼經文,身後有著輕快的腳步聲傳來,老道人花白的眉毛輕輕抖動,隨即開口輕聲的笑問道:「是錦兒來了嗎?」


  「師尊,是徒兒!」


  一道年輕少年聲音傳來,隨即老道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道士,此時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老道人仔細的端詳了自己這個小弟子幾眼,有些訝異的問道:「昨夜素心經突破第七層了?」少年道士有些羞慚的低下頭,右手摸著自己的後頸,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自己的師傅說道:「嘿嘿,昨天晚上日常練功的時候,意外的突破了。」


  「不錯,不錯,這樣一來的話,下去這凡世之後,你旅途的開始也能輕鬆不少,怎麼樣,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老道人站起身來,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兒,有些不舍的問道,少年道士輕輕點頭,開口回答道:「東西都收拾好了,本來還想著與諸位師兄當面告別的,但是現在他們卻都不在山上,真不知道下次再見面又是何時了。」


  老道人邁步而出,眼神示意自己身後的這個小徒兒跟上,同時輕笑道:「那倒也無妨,若是有緣的話,天涯海角也在咫尺之間,總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何況你的那些師兄們,各個都不是什麼清靜無為的心境,真的動了念頭的話,自會去尋你的。」


  老道人帶著少年道士穿過門前的迴廊,來到道觀的院門前,卻見到這道觀外,竟是一片浩蕩的雲海,原來卻是這小小的道觀坐落於隱沒於雲海之中的山巔,老道人回頭看著自己的小徒兒,輕聲的問道:「錦兒啊,你可知道為師此時讓你下山!」少年道士看著自己師尊的背影,有些凝重的說道:「自然是因為是天兆已現,徒兒作為應命之人,理應去那北疆剷除那暗中作惡的妖邪。」


  老道人右手的浮塵輕輕揮動,遠處的流雲猛地飛來,騾落在兩人的面前,老道人跨步踏上,回頭說道:「跟上來!」少年道士趕忙起身跳上這凝實的雲朵,老道人一撣浮塵,這腳下凝實的流雲瞬間便竄上高空,天邊的朝陽此時慢慢升起,少年道士有些仰慕的看著自己師尊的背影,這樣的手段,是自己現在想也不敢想的。


  老道人手指伸出,指著遠處那紅彤彤的朝陽,輕笑著問道自己的弟子:「錦兒,那是何物?」少年道士有些訝異,師尊為什麼突然問道自己這樣簡單的問題,就連三歲小兒也能輕易的說出答案,現在師尊這樣特意的問我,是不是有什麼深意,老道人見到少年道士思索的皺起眉頭,輕笑道:「無需多想,徑直說出你心中的答案,徒兒啊,那是什麼?」老道人再一次的開口提問。


  少年道士這次不再猶豫,輕聲的說道:「那是朝陽,為萬物之始動,起自東海,惠澤萬物,世人尊崇為金烏,乃為世間陽之極。」老道人又指向此時天邊隱隱快要散去的曉月,輕聲的問道:「那又是什麼,徒兒?」少年道士沉聲的回答道:「那是曉月,為這漫漫長夜光明之母,乃是這陰陽相對的至陰之極。」


  老道人輕聲道:「陰陽合會為萬物之源,徒兒啊,這世間之事總是相對而論,你此番下山之後,要多加思考,有些事情的選擇往往不是那麼的簡單,是非因果卻不是像表面那麼的簡單。」少年道士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師尊此時說這些是想要對自己解釋什麼,他開口問道:「師尊,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老道人搖了搖頭,沒有直接的回答自己這個小徒弟的問題,而是一揮浮塵,兩人腳下的流雲瞬息返回山頂,老道人邁步走向道觀裡面,輕聲的最後囑託道:「錦兒,這最後你一定要記好了,事情因果難辨,不要輕易決斷,如若清濁混淆,那麼不妨暫且看看。」說完這句話,老道人的背影便徹底的消失在道觀之中,只留下少年道士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師尊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師弟,師弟!」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道士回頭看去,只見一名妙齡的姑娘家此時挎著一隻小竹籃,裡面裝滿了青翠的草藥,快步從山道上走來,少年道士輕聲道:「五師姐!」村姑一樣打扮的少女鼻尖輕皺,看著少年道士,好奇的問道:「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這裡做些什麼?師姐去給你到老傢伙的葯園之中摘了不少的好東西,等到你下山的時候都拿上,一路上有個準備。」


  少年道士苦笑道:「不用了,師姐,我此次下山,什麼都不算帶著,師尊叫我入世,我自然要憑藉自身的本事去適應這世間的百態,再拿上師門的東西算是怎麼一回事?」「什麼叫憑藉自己的本事,師姐給你的也不是別的,都是一些療傷的藥草罷了,要是你不拿的話,放在這裡也沒人需要用到,你還指望這些下小的嗎?給你拿上就不要啰嗦,東西整理的怎麼樣了,用不用師姐幫忙。」


  少年道士對於這個一向熱情的師姐實在是沒有什麼抵抗力,只能苦笑道:「安心吧,師姐,東西我都已經打理的差不多了,這次離開之後,山門之中只剩下你和師尊,師姐你才是要懂得照顧好自己,還有替我照顧好師傅。」


  師姐輕聲道:「放心吧,師弟,師門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裡師姐會打理好的,你這次是獨自第一次下山,有些事情師姐也幫不到你,你自己要千萬多加的留意,外邊的人可不見都友好,你自己千萬要多找個心眼,可不要被別人騙了,真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千萬不要憋在自己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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