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白色的雪花飄落,冷冽的寒風吹拂,遠處的大地上一片肅穆,無數倒地的屍骨在這裡長眠,他們都是為了保護這座家園——不夜城。


  一個稚嫩的可愛小男孩躲在父親的懷中看著城牆外那莽莽的雪原,輕聲的問道:「父親,為什麼要守在這裡,為什麼我們不跟隨著遠方的商人們一起去那溫暖如春的中州大地,哪裡沒有著異族侵襲,沒有著寒風的呼嘯,不必每天都面對著城外那些虎視眈眈的雪原荒獸,我們為什麼偏偏要留在這個不毛之地。」


  父親難得的沉默了起來,隨後看著外面飄舞的白雪,輕聲的笑道:「因為我們的家在這裡,央兒,我們不是中州人,我們沒有著生來就擁有的肥沃土地,我們長在這茫茫的雪原之上,刺骨的寒風將陪伴著我們長大,所以這裡才是我們的家園,無論它有多麼惡劣,無論它有多麼的殘酷,我們都會愛著它。」


  「愛?」小小年紀的男孩不能理解這個古怪的字眼,愛是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他,父親寬大的手掌拍打著男孩的後背,溫和的笑道:「啊就是你願意為了它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直到最後都無怨無悔。」


  老將軍慢慢的睜開眼睛,手中的長槍豎起,看著對面那個憐憫的看著自己的異族人,老將軍大笑起來:「來吧,異族的戰士,你不是想要取走老夫的性命嗎?那就親自動手來拿吧!老夫可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束手就擒。」


  白色的人影手中的長劍輕輕的震動,無形的寒氣從那把劍上迎面而來,「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被自己所守護的存在所背叛,我卻在你的臉上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傷心,你這個傢伙難道是沒有心的嗎?」


  「哈哈哈,真是嘲諷啊,老夫竟然有一天會被你們這群冷血的屠夫嘲諷為沒有心,真是太讓人發笑了哪!」老將軍站直身體,沉聲的一字一句說道:「老夫可從來沒有被想要守護的東西背叛過,老夫發誓也要守護這片土地可是一直到現在都在幫助著我,你這個混蛋!」


  老將軍猛地一腳跺動地面,厚實的積雪被狠狠的濺飛起來,老將軍手握緊長槍,猛地徒步衝出,鋒芒閃動的槍鋒直直的對準面前的敵人,長槍橫空一盪,擊中一個沉甸甸的身影,很好,老將軍心中一喜,想要快步再進行攻擊,下一刻,卻猛地感覺胸前一涼。


  老將軍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去,只見身後原本死去的大將鐵牛站了起來,如同一隻提線的傀儡木偶一般用他手中冰冷的大劍刺穿老將軍的胸膛。


  「咳——這是傀儡術?」老將軍的嘴角流出血沫,抬頭努力的看向遠處緩緩站起的那個可怕的身影,只見對方的長袍被老將軍的一記甩槍抽爆,此時裸露的皮膚下面赫然竟是點點的魚鱗。


  「魚人?」老將軍開口艱難的問道,遠處的異族戰士冷漠的拿起手中的長劍向著老將軍漫步走來,同時輕聲的說道:「啊,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該怎樣來講哪,不得不陳贊的不夜城活圖書嗎?」


  異族戰士猛地頓住腳步,看著他面前艱難喘息的老將軍,輕聲的笑道:「那麼,請去死吧,人族的英雄,我族之寇讎,無論如何,你的一切就由後人來評說吧!」


  長劍劃破長空,一顆堅毅的面龐永遠陷入了沉眠,滿腔的熱血噴洒而出,卻孤單的落在雪地之中,轉眼就被陰沉的天空下飄落的白雪所覆蓋,異族戰士走到仍舊挺立的站在風雪之中的老將軍身前,曲身拿起那顆沾染了白雪的首級,頭也未回的走向遠處。


  莽莽的風雪飄舞,轉眼就失去了蹤影,而在片刻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遠的傳來,一隊chi裸著上身,丟掉所有礙事的重甲胄,只提著隨手的兵刃的士兵快步跑來,跑在最前面的鄧屠飛看著城門口那個依舊挺立的高大身影心中一時一喜,隨即面色緩緩陷入冰涼。


  「啪!」鄧屠飛手中的長刀輕輕的跌落地面,他後面的士兵們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以為他是受到了敵人的攻擊,全都衝上前來揚起手中的兵刃擋在自己的同胞面前,但是當所有人都看到那個佇立在風雪之中,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身軀。


  一股無聲的悲涼湧上每個人的心頭,天地之中的寒雪在這一刻也顯得如此的輕柔起來「老將軍!」不知道是誰第一聲叫了出來,有的人丟掉了手中的兵刃,無力的跪在雪地之中嚎啕大哭,有的人不發一言,握緊刀刃的手掌卻已經隱隱發青。


  而令所有人最感到恐懼的卻是鄧屠飛,只見他一個人低著頭站在雪地里,飄舞的雪花落下,將他打扮成一個可笑的雪人,可是此刻的鄧屠飛卻好像超脫於這個世界,身上無聲的散發出一股寒氣,一股比這冬天雪地還要嚴肅的殺意,那是一種凍結靈魂的寒冷。


  鄧屠飛沒有痛哭,也沒有發愣,只是重新彎下腰去,撿起了掉在腳下的長刀,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遠處的莽莽雪原之中走去,沒有人說話,或者說是沒有敢說話,此時這個朝昔相伴的同伴已經變成了一把刀,一把真正殺人的刀,無論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誰,哪怕是所謂的天王老子,所有人都相信鄧屠飛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劈出,將它劈為兩半。


  「鄧屠飛,你要去哪裡?」


  終於有人忍不住,大聲的問道。


  鄧屠飛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只是將自身的脊樑挺的更加的筆直,如若一把開鋒的霜刃,語氣有些漠然的說道:「我去殺人,殺該殺的人。」


  隨即鄧屠飛的腳步邁動,漫天的風雪飄舞,鄧屠飛的身影卻如同一把飲血的魔刃一般散發出徹骨的寒意,遠遠消散。


  女帝站在城頭,看著鄧屠飛離去的背影,輕輕的嘆道:「殺該殺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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