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黃天死項成當立
皇甫嵩雖然對項成早有耳聞,但這一次卻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項成本人,而項成相比起傳說中的萬夫之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甫嵩的愛才之心還未收回腹中,這項成卻是已經殺到了他麵前不足百丈遠。所以,現在的皇甫嵩應該考慮的是怎麽保全自己項上人頭而不是能不能把項成收為己用。
而皇甫嵩周圍的親兵看到項成這般狂妄的衝來,自是心頭惱火,別說你萬夫不當,這個時候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要會上一會,畢竟皇甫將軍的知遇之恩即便是拚個身死也無以為報。但有的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自己的想想,而且任何事情都不是憑借一腔熱血就能成功的。若是僅憑一腔熱血便能成事,恐怕張角早都稱帝了,或者陳勝吳廣在秦末稱帝就沒有老劉家什麽事了。
所以,這些親兵衝向項成,濺起的隻有漫天的血霧。而項成距離皇甫嵩卻是又近了一大步。
皇甫嵩眼角微抽搐,這項成當真的無人能拿下?眼看著自己的親兵一個一個變成了血葫蘆,皇甫將軍心裏是說不出的難過,這些人少說也跟了自己近乎十年,雖說有上下級之分,但上了戰場卻都是能托付後背的好兄弟。
“夠了!”皇甫嵩大喊一聲。不管是他的親兵還是這周遭的漢軍皆是沒有看到過自家將軍如此失態,放做以前皇甫將軍可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物:“夠了,你若要某的人頭自來取便是,我大漢的兒郎卻不是你能這麽隨性屠殺的!”
項成聞言也是收了手,可是這些活著的親兵卻是不允:“將軍,你速速退走,便是拚盡我們最後一人也定將這賊子拖在此處。”說罷便是全身浴血的朝著項成衝去。
項成這次卻是沒有再狠下殺手,反而是用那戟身一挑便把這衝上來的幾人盡數逼退,喊道:“可是皇甫義真,我同你說幾句話便走。”
這卻是讓皇甫嵩萬萬沒有想到,再看四周,這漢軍依舊是節節高歌。回想剛剛那一幕皇甫將軍卻是心中略顯悔恨,三軍不可一日無帥,而自己剛剛看似舍生取義,卻是要葬送了這萬把人的性命。不過好在自己雖然昏了頭,而項成似乎比自己昏的更加嚴重,居然在這一刻卻是隻和自己說兩句話。
“項將軍請講。”這一聲項將軍,一時掩飾了自己的尷尬,二卻是對於項成的手下留情作出了肯定。而項成卻沒有在意這些稱呼,隨即開口說道:“皇甫將軍高義,可否暫時休兵?”
現在漢軍雖然打的焦灼但卻實打實的處在優勢地位,就是項成再勇,難不成還能將這三五萬的黃巾軍盡數救下來不成?而項成話一出口,周圍不管是皇甫嵩的親兵還是普通的漢軍兵士皆是大呼:“將軍不可。”
而皇甫嵩卻是擺手止住眾人,反問道:“為何?”
“你若能讓漢軍罷兵,我可以去勸勸天公將軍。”
“如何勸解?”
“解散黃巾!”
這一問一答,項成除了自信還是自信。而解散黃巾四個字卻是讓如皇甫嵩這樣的老將都為之動容。不說別的,單說功勞。以一己之力瓦解了整個黃巾軍的功勞有多大,要不是漢朝不能封賞異姓王,恐怕就單以功勞來說便是裂土封疆稱王稱霸也不為過。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好!若是項將軍真能勸動賊酋張角束手待斃,我便舍了這一身功勞也會保全你二人性命!”
俗話說,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皇甫嵩也是爽快,聽到項成如此答複竟也能放下這天大的功勞去保全此二人的性命,這漢末三大名將當真是當世英雄讓人小覷不得。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項成也不多話扭頭就走,而皇甫嵩也是衝著旁邊的親兵打了個眼色,那親兵猶豫片刻輕聲問道:“將軍當真要信此人?”
“不信又有何用?再者說,今次可以勝了這幫烏合之眾,若是項成欺我,我亦可以再勝。而且,此人英雄了得,說出去的話,總歸是要算數的。”
那親兵聽完皇甫嵩的話,躬身抱拳,唱了聲:“諾。”隨後再也沒有先前的猶豫,反而是堅定拿起小錘,一聲聲的敲在那金鉦之上。
“及宇,這皇甫義真還真的鳴金收兵了。”張寧聽聞這鳴金之聲,卻是驚異的抬頭說道。畢竟剛剛項成轉身之時她可是說了皇甫嵩絕就算鳴金也絕不會在此刻。
而項成聽完卻是輕裂嘴角,衝著張寧寵溺的笑了笑,道:“皇甫將軍可數出了名的高義之人,他信得過我,所以我也信得過他。”
“那你想好怎麽和我爹爹說了麽?”張寧眨眼問道。
“這個卻是還未曾細想,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項成回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張寧呢喃重複,隨後卻是笑著說道:“這句話我喜歡。”竟是惹得項成哈哈大笑。
這金鉦一響,漢軍卻是如潮水般的退卻,而那些經過拚殺還未死亡的黃巾將士心中皆是泛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感,甚至有些人已拚的脫力,此刻卻是狠狠的栽倒在這堅硬無情的土地上,這地上還淌著仇人或者同袍的血。
項成策馬而過,奔著大營直直行去。大營門外卻是甘寧遠遠的眺望著,看見項成一路奔來,急的他是趕忙上前:“及宇快去看看,天公將軍和人公將軍都快不行了!”
項成聞言一愣,旋即一驚,沒等張寧自己下馬便抱起她隨著甘寧的指引朝著這大帳中飛奔而去。
一進大帳便是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幾個醫官模樣的人也不知道在這大帳之中煮著什麽。而張寧看見床上之人卻是兩行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從項成懷中落地便三步並成兩步朝著張角、張梁跑去。
“爹爹。”張寧淚語哽咽卻是輕輕喚道:“三叔。”
這煮藥的醫官聞聲轉頭,看見自家小姐回來趕忙便要跪下,而項成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該幹什麽幹什麽。
一聲喊完,床上的張梁沒動,而張角聽到這叫聲卻是渾身一顫,那枯瘦到近乎隻有皮和骨頭的臉龐更是微微側轉,似乎這一個轉頭的動作都能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張寧心中更是酸楚,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床邊:“爹爹,我回來晚了。嗚嗚嗚。”
張角使出全身力氣努力的抬起那近乎已經陷進眼眶的眼皮,待看清楚了來人,卻是嘴角微微翹起,用那幹啞的嗓音說道:“寧……寧兒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著還想抬起手,似乎是想在摸一摸自己女兒那頭烏黑的秀發,隻可惜這手上是是在沒得力氣,卻是如何都舉不起來。
張寧見狀趕忙抓住自己父親的手,哭的卻是更加傷心了。
這父女兩一個無言,一個哭泣,等了片刻張角才開口道:“寧兒,及宇呢?”
“良師,我在這兒。”項成聞言趕忙上前兩步,剛剛這父女的世界,他卻是沒有去打擾。
“也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完這句,張角卻是慢慢閉上眼睛。當然這一刻他卻是沒有咽氣,隻是說這麽兩句話似乎已經消耗掉了他很多的能量,此刻卻是靜靜的躺著回複體力。
“你還在記恨我嗎?”猛然間,張角突兀一句。
這句話自然是說給項成的,畢竟當初項成雖說是帶著張寧去尋找那“楚王遺寶”。但張角心裏明白,項成這是心裏對自己有怨言。張角有恩於項成,項成又是那種重情義的人,所以走則走以並未和張角說太多。
而項成聽聞張角問話,卻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好在張角也沒想著讓他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三天前我已經召喚白仁回來廣宗了,想必這一時半刻便能到這,等他到了我在與你細說。咳咳咳。”
“爹爹,你別說話了。”聽著張角那刺耳的聲音,外加那猶如用指甲掛玻璃的咳嗽聲,張寧是說不出的心疼,但她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在此不住的流著眼淚。
張角笑了笑,嘴唇已經包不住牙床,沒人知道這老道士到底經曆了什麽,僅僅兩個月的時間便從一個紅光滿麵的的小老頭變成了一個瘦如枯骨的人幹。項成雖說壓根不精通醫學,甚至那點微末的醫術也是由這個佝僂老人傳授,但項成卻看得明白,張角是得了癌症。這病症別說在漢末了,便是在醫學發達的現代也是難以救治的要命病症。
“報!”這是一名傳令兵卻是風風火火的跑進了大帳,帳中之人卻是對他怒目而視。原因無他,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張角被這一個“報”字卻是驚的打了個顫。
那傳令兵一看帳內這架勢,嚇的冷汗順著鬢角就淌了下來。虧得張角這時說了一句:“無妨.……講.……”不然這傳令兵怕是自己都能把自己嚇死。
“白仁、白軍師已至賬外。”
“讓……他進來吧.……”
“諾!”
白仁其實已經在帳外候著了,聽到那傳令兵唱了“諾”這是趕忙躋身進了營帳。在看到項成、甘寧後,卻是露出了幾分不自然的表情。
“子符留下.……及宇留下……其他人出去吧。”張角道。
帳內眾人這時自然不忍、不願、不想去違背張角的意思,包括張寧在內皆是一個個的退出了這營帳。帳中隻剩三人,而這三人似乎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打算,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等著對方先開口。
最後還是張角幹笑兩聲,道:“老了,卻是比不得你們年輕人。我卻是先把話先說清楚,不然以後怕是沒機會說了。”看來張角對自己的身體狀態非常的清楚,擺手止住要開口的項成,張角繼續說道:“及宇,你與我的誤會無非是那八千應傳軍,我張角自問待你不薄,寶貝女兒許配於你,黃巾將士由你操練,為何你卻在這八千人上與我起了爭執?”
項成聞言說道:“良師,卻不是你想的那樣。”說完這句項成一時詞窮,看著帳內二人皆是望著自己,不由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在潁川以保下這八千人性命,而我不在之時,你卻是將其一一斬殺,卻讓我落得個失信於人的名聲。我這才心裏不痛快。”
“那對子符呢?”
一聽到張角說道自己,白仁趕忙想答話,卻是被張角止住。而張角卻是盯著項成,等著他的下文。
“子符?子符當時的能量卻是沒有這麽大。這可是整整八千人啊!也隻有您才能下這命令,我能想通。所以對於子符我卻是沒有過多的心結,反倒是覺得虧欠了他。”反正剛剛該說的不該說的項成都已經一股腦的說了,現在卻是越說越流暢。
聽完項成所言,張角笑了笑,道:“兄弟便是兄弟,隻要你們不離心,便是好的。沒錯,那八千人是我殺的,雖然你沒說但你肯定以為我是試探你,對不對?”
老人精就是老人精,項成不說他也能明白個八九分。看著項成尷尬的樣子,這枯瘦老頭卻是笑了,笑的開心的像個孩子:“及宇啊及宇,於公我是主,你是臣。對也不對?”
“對。”
“於私,我是嶽丈,你是女婿。對也不對?”
“對。”
“那我為何要試探於你?”
這話問完,項成卻是無言以對,照著郭嘉說的,張角是怕他“功高震主”。但這黃巾卻不是普通的軍隊,他們沒有目標,有的隻是信仰!這些人便是因為所謂的“信仰”而聚集在一起,而這信仰所在便是大賢良師張角!
當然,這道理也是項成事後才想明白。畢竟在漢朝這樣一個背景下,然生出這麽一個奇葩的組織,當真的是巧之又巧。而在想組建這麽一支隊伍卻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我一生浸淫‘醫道’,對自己的身體了解的尤為透徹。你們去幽州之時,我便染上了這惡疾。而好巧不巧的是在子符從潁川回來之時被他看了個通透。”張角雙眼空洞,與其也是唏噓,似是和項成說話,又似喃喃自語:“這潁川軍不能留,至少我不能留給你,這些人被波才慣壞了,他們已經不是我太平道的兵士,而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說道這裏張角的語氣卻是急切起來:“這八千人回來的第一天便是劫了魏郡外的農戶!留不得,留不得!咳咳咳咳……”
這一咳之下卻是痰水混著鮮血灑在床上地上。項成顧不得髒趕忙扶住張角,而張角卻是擺了擺手手。旁邊的白仁想去幫忙卻是不知道從何下手,隻得呆呆的站在一旁,任由眼淚打濕臉龐。
“這八千人,我不能留給你,程誌遠的幽州軍卻可以成為你的嫡係部隊。”張角順過氣來繼續說道:“我時日無多,待我死之後,你卻是要扛起黃巾這杆大旗。”
項成不答話,隻是用自己粗壯的手掌幫張角順著氣。
“及宇?”張角聽不到項成的聲音,急忙喚了一聲。
“我在。”
“你能答應我嗎?”
“良師,其實……”項成聽完了張角的話,此刻卻更是無言。
“你說便是。”張角道。
“其實.……”項成又是一個其實開始,沉吟片刻這才骨氣勇氣說道:“我想解散黃巾軍。”就這短短的七個字,在項成的咽喉之中卻如一柄青峰,硬是卡在當中當人痛不欲生。但這青峰取出,項成心裏卻是一陣沒來由的解脫感。
而張角的反應卻是大大出乎了項成的預料。
項成本想,張角聽聞這話定是氣急攻心,吐血是小,怕是一下子過去了都是可能的。
但是張角沒有。
他聽完項成的話卻是難得咧嘴笑了一下,依舊是嘴唇包不住牙床:“也好,也好。那你就帶著寧兒幹你想幹的事情。男子漢立於天地便要成就大事,不要辜負了寧兒。”
這一刻,張角不再是那黃巾軍中高高在上的“天公將軍”,而是一個盼著兒女歸家的孤寡老人。這老人一輩子拚死拚活雖然沒有成那大事,但也算是轟轟烈烈的走了一遭,末了最牽掛的依舊是自己的兒女們。
而項成這個還算是男子漢的大男孩在這一刻竟然也是模糊了視線。
“對了,這個給你。”張角努力抬起自己的雙臂,在那枕頭下麵摸索了一陣。抽出手的時候,卻是攥著一本封麵已經泛黃的書籍,而不算太厚的書籍居然難得是紙質的。
項成接過,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角定睛看去。這書皮上的字已經模糊不看,但大致能看出上邊寫了四個字。抬頭望向張角,隻見張角嘴角含笑輕聲說道:“太平要術。”
這一刻項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眼淚就像絕了提的洪水,泛濫而出。眼前的世界已經是模糊不看,唯一能看到的輪廓,便是張角半靠在榻上看著自己,微笑。
傷感了片刻,張角又說:“孩子,我還有個心願未了。”
“您說,隻要我項成能辦到,便是那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你能辦到。”張角繼續微笑:“我這一生隻有一女,你可否.……可否……叫我一聲‘父親’?”說道最後,張角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項成本已收起的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父親!!!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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