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憐孩子
二夫人見憐影微蹙眉頭，心裡自然知道她在為她母親之事煩悶，只能搖搖頭，勸慰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就如此多煩惱，小心愁老了。再者，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去去留留自有安排，我等只須等個契機。」
「憐影明白。」憐影點點頭，契機？這詞從未出現在憐影的生命中，或者說是這輩子憐影就不曾依靠過，前世的她不就是一直在等這所謂的契機嗎？結果呢？等來等去等到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二夫人見憐影眼裡透露出來時有時無的戾氣，稍微有點心悸，不知是什麼遭遇讓這麼個豆蔻女子變成如此，但也少不了這魯國公府里的腌臢事。
「王燕借口於你與蕪霜去她院子，一定少不了暗算，若有需要二嬸便說，二嬸能幫定幫。」
在這府里，陰謀算計是家常便飯，能多個幫手自然很好，尤其是二夫人這種傾心相助，讓憐影心生感動，老祖宗說到底永遠都是魯國公府臉面第一，若你為府里爭臉面，那就是好祖孫，但要是出乖賣丑貽笑大方，她也可隨時將你踩入泥濘，如納蘭明珠一般。故而這府里真心相待與她的人，除了紅燭綠意怕是就剩下這二夫人罷。
「矯情的話憐影便不多說，但還是要感謝二嬸的傾囊相助。」憐影感激的看著二夫人。
二夫人笑著搖搖頭：「天晚了，憐影還是快些回去休息，養精蓄銳，明日還有一場惡戰等著你。」
「哼，二嬸這是攆憐影啊，憐影不走。」憐影吐了吐舌，難得的向二夫人撒一次嬌。
「你這丫頭……」看著這般的憐影，二夫人心裡嘆氣，真是像極了一開始進府的芷婷，但二夫人並為說出，怕惹了憐影的心病。
「那二嬸早些歇息，憐影去蕪霜院子看看。」憐影起來向二夫人福福身子。
「說起蕪霜，昨日發現她變化挺大，但蕪霜這孩子說起性子還是差了你一些，在存香苑這龍潭虎穴中你多幫忖她，免得同她那可憐妹妹似的做了這鬥法犧牲品。」
二夫人想到昨日見到的蕪霜，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以前心高氣傲，現在出了納蘭蕪雪這檔子事，雖說人倒是沉穩了不少，但差憐影還是差了些火候。
「是，憐影明白，那克兒就多拜託二嬸。」對於納蘭蕪霜，憐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愧疚，就算二夫人不說她也明白怎麼做。
出了廳堂憐影就沒有讓二夫人和忘憂送，獨自出了合歡堂，卻在合歡堂外一棵大樹后發現鬼鬼祟祟的小身影，憐影自然猜得出是誰。
憐影望了一眼合歡堂里納蘭克那屋，見燈已熄，就走上前去。躲在樹後面的王怡然見赫然出現的憐影，小肩膀縮了縮，她沒想到今天克兒的姐姐會出現，心裡也有點羨慕憐影，可以隨時光明正大來看克兒。
「你在這做什麼？」憐影故冷著一張臉，她怎會不知道王怡然出現在這做什麼，算起來這也是她撞見的第二次罷，但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憐影心裡也軟了。
王怡然絞著衣角低著頭不敢看憐影，害怕她告訴裡面的那個人，只能支支吾吾的說著：「我，我我來望，望克兒的。」
看著這樣的王怡然，憐影是又氣又憐的，氣她前些日子帶克兒去聚寶居這樣的骯髒場所，又憐她小小年紀就被王燕威脅利用。如今看她這樣子，想來應該不會再害克兒。
「既然克兒已和你說死生不復往來，你這又是何必呢？」
「怡然明白，告退。」這六個字一直是王怡然逃避的，如今被憐影提起就如往她傷口灑了一道鹽，可縱然當初她是無辜被王燕威脅不得不為，她也始終做了對不起納蘭克的事。
見跌跌撞撞跑走的王怡然，憐影首次懷疑自己說話是否太過，畢竟她也只是一個孩子，為了母親平安的孩子。
等憐影到了納蘭蕪霜院子的時候，就看她一個人獃獃的看著吊蘭，見這樣的蕪霜，憐影輕輕的走到她的後面。
「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從憐影一進這院子她就發覺了，只是未說話。想想她現在，真的是可悲，妹妹沒了，姨娘怨恨她，還是這大院的鬥法犧牲品。
憐影沒說話，現在納蘭蕪霜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
「姨娘知道是我提醒你間接害死了蕪雪，現在她也覺得我是和王燕一樣的罪魁禍首，她說她沒有我這個吃裡扒外的女兒，她的女兒只有蕪雪一個人。」
「今天王燕派人過來傳話，要我和你去她院子侍母，明眼人都可明白這是場鴻門宴，而我卻不得不去。明知山有虎偏像虎山行。看不透的怕只有姨娘罷，她還以為是我用妹妹的命攀上王燕這棵大樹，她怎麼會知道，我也不過同祭祀用的牛羊一般是犧牲品，說不定我這一去，她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納蘭蕪霜說得很平靜，聽在憐影耳里卻是字字珠璣，她沒想到，五姨娘會將納蘭蕪雪的死歸在納蘭蕪霜的身上，現在的納蘭蕪霜只怕是身心疲憊。
「眾人都羨慕我們這世家子女的身份，卻不知他們才是值得我們羨慕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的生活還真的是遙遠，若有下輩子，不做這貴胄做那黎民。」
將自己身上的披風取下給納蘭蕪霜披上，憐影聽著她內心深處的話，不免產生共鳴。
是啊，別人羨我太富貴，我羨別人太自由。
她也願只做那農家小女，在父親的懷裡撒撒嬌，嘗母親做的家常小菜，沒有嫡庶之分，一家人和和睦睦也是一種幸福。
「你要怨我沒關係，但你就真的如此放棄？五姨娘怪你，難道你就這樣讓王燕囂張，再讓她對你出手嗎？當日堂前你助我害她受罰，明日去那存香苑只怕她不會放你，你就甘願這般？」
如同行屍走肉的納蘭蕪霜聽了憐影的話，平靜無波的眸子閃了閃，甘願嗎？怎麼能甘願？可她就算不甘又能有何辦法：「我又能怎麼辦，既不得老祖宗疼愛也沒有世子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