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滴水不漏
率先醒來的自然是睡得淺的齊悟恆，他看了身旁的明黃色一眼，立即反應過來，起身行禮，「兒臣參見……」
「免了！」齊皇直接打斷，天子的威嚴不容置疑，他大步上前，略有些粗魯的撥開齊悟恆，坐在了床沿上，自然也沒有看見齊悟恆眼裡閃過的惡光。
「父皇，母妃她……」齊悟恆故意開口惹嫌，恭敬謙卑。
齊皇依舊無視他的話語，只衝一干跪著的宮人吼道，「你們都是怎麼伺候貴妃的？！一個個的都活膩歪了不成？！」
沒人敢接話反駁，大動靜之下，床榻上的憔悴美人兒才假意慢慢轉醒，睫毛翕動，眼皮這才略顯困難的睜了開來。
見身旁的正是齊皇，趕忙又費力掙紮起身，作勢要行禮，「臣妾……臣妾拜見……」
「愛妃不必多禮。」齊皇見劉貴妃悠悠醒來，連忙扶了虛弱的人到自己懷裡，眼中的關心疼愛難辨真假，「愛妃感覺怎麼樣？」
劉貴妃順勢依偎在齊皇懷裡，聲音無力如絲，更添幾分惹人憐愛之感，「臣妾不礙事，皇上費心了，咳咳……」
「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沒事！」懷中的人體溫明顯低於常人，纖細的手也同樣冰涼，彷彿握著冰塊一般，齊皇擰緊了眉頭，替劉貴妃撩開額上的碎發，不覺又發現連她的臉龐也是冰冷異常，怪不得毫無血色。
「臣妾是，是真的沒事，」劉貴妃眼角爬上牽強的笑意，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消耗體力，伸手磨蹭著拿到了翻到一半的觀音心經，笑道，「前幾日的事……是臣妾錯了，臣妾仗著皇上的恩寵做的過火了，臣妾……臣妾也知道，皇上禁足，已是對臣妾莫大的厚愛了……這些日子，臣妾閉門不出面壁思過，只希望……賢妃妹妹，也別再與臣妾計較了……」
在齊皇的印象里，劉貴妃一向是個心高氣傲不肯服輸的女子，這偶爾的一服軟，竟然齊皇更加心疼起來，把誣陷賢妃之事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完全陷在了溫柔鄉中。
他拿開劉貴妃手中的觀音心經，合上了扔給一邊的宮人，說話的語氣就像要昭告天下一般，「愛妃不用讀這些書，朕本就是你最可以倚靠的人，朕能給你一切，就是可以給你一切！」說著又摟緊了劉貴妃，似乎在她腎上腺有一種其他後宮女子所缺少的東西，而那種東西正是讓他著迷。
只是不知道，如果杜氏能像以前一樣，多幾分女人該有的任性和對他同樣的依賴，他會選擇杜氏還是劉貴妃。
這樣奇怪的念頭在齊皇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眼裡劃過一絲煩躁，正要開口，就聽宮人及時的通報——
「周太醫、劉太醫到！」
尾音被拖得有些長，如同兩位太醫寬大的官服。
「老臣叩見皇上，娘娘。」兩位太醫無一例外的行禮叩首，同時發現了跪了一屋子的人，心裡便知道這事兒不好伺候了。
得了齊皇的示意起身，其中一個長著花白長鬍子的太醫就立刻擺開了手中拎著的箱子，取出一方絲帕，上前又重新跪好，「請讓老臣為娘娘把脈。」
齊皇和貴妃雙雙點了點頭，老太醫才把絲帕覆蓋在了劉貴妃的手腕上，后又搭上自己的手，開始診脈。
屋子裡一時陷入寂靜。
大約過了一刻鐘，太醫舒展了原本擰著的眉頭。
「劉太醫，情況如何？」齊皇著急發問。
收了絲帕，劉太醫退後起身，「稟皇上，貴妃娘娘並無大礙，只是體虛氣虧，血色不佳，乃是久悶宮中，過度操心所致經絡不暢，故而有此癥狀。」說著劉太醫頓了一下，眼角的餘光瞥到即使只是在一邊站著也無法讓人忽略氣場存在的齊悟恆，兩人目光有短暫的碰撞，劉太醫又掩飾似的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胸有成竹道，「還請娘娘告知癥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老臣好與周太醫商量用藥。」
聞言，齊皇的目光順勢移到了劉貴妃臉上，只見劉貴妃有些慌亂，半天才支支吾吾小聲道，「實不相瞞，本宮這癥狀發作以來，已有七天。」
「七天？！為什麼朕不知道？！」齊皇有些惱怒，一瞬間跪著的人頭更低了，果不其然，齊皇再次吼道，「你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貴妃是禁足，不是遭罪！來人，給朕通通拉下去扔進大牢！」
「父皇，父皇息怒！」齊悟恆見勢上前，行禮勸慰，一字一句說的既見孝心又明事理顧大局，「母妃之所以瞞著父皇，就是為了不讓父皇難做，賢妃娘娘蒙冤，母妃禁足本是理所應當，如果母妃再因為這個打擾父皇，豈非顯得母妃過於恃寵而驕，顯得父皇專寵？這幾日兒臣都在照顧母妃，父皇是明君，大可不必為這種皆大歡喜的事動怒。」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說出了劉貴妃如何如何懂事，又正好解釋了自己為什麼這幾日頻繁出入承乾宮，確實堪稱完美。
這個二兒子，齊皇知道一向擅長籠絡人心，可是不得不承認人心本來就是政治中最重要的一環之一，他又一向處事周全得體，的確是如今齊皇心中最好的儲君人選。
「是啊皇上，臣妾真的……不礙事，再說了，皇上這不是替臣妾找了太醫嗎，臣妾……臣妾很高興。」劉貴妃握緊了齊皇的手，依舊笑得大方溫柔。
齊皇的怒氣漸漸消散，加之劉貴妃這般柔聲相勸，他也是氣不起來了，語氣里儘是寬慰和讚許，「吾兒甚是懂事，朕非常滿意。」說著又對依舊還在跪著的宮人揮了揮手，不耐煩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別在這妨礙太醫診病！」
一干宮人也立即行禮退了出去，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稟皇上，我與劉太醫這便去替娘娘抓藥了，一日一服，三日便能見效了。」周太醫行禮，一邊幫著劉太醫收拾了工具，一邊道。
齊皇點了點頭，卻又聽劉太醫叮囑道，「這些日子還請娘娘遠離生冷之物，多喝些紅棗山藥，必要時暖爐也可備上，切記不可再過於壓抑，不時的出去走走有助於娘娘恢復。」
「勞二位太醫費心了。」齊悟恆抱拳行禮，十分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