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知肚明
一路上齊皇與韓賢妃兩人良久無言，齊皇在前面走，韓賢妃在他後面半步的位置跟著，身後帶著浩浩蕩蕩的宮女太監往劉貴妃的承乾宮走去。
齊皇臉上陰鬱非常，雖說他是一國之主，悉心於朝堂之事，可並不代表他對後宮那些女人的心眼一無所知，只是有些心眼事情不大，能大事化小就不加追究。而韓賢妃是後宮一干人中唯一一個確確實實從來未曾讓他難於處事之人，可為什麼這次她也會矛頭直指劉貴妃？
難道真的是自己對於劉貴妃過於寵愛縱容了？
相對於齊皇的滿腹心事，韓賢妃就顯得平靜的多。眼前這個萬人之上的人，她好像也是真正的喜歡過的吧，大概是她後來才發現，畢竟他是帝王，有無數的人愛他，自己在他眼裡恐怕也只是一時新鮮，算不得什麼，所以韓賢妃開始選擇自保，也就打算平平靜靜了此餘生，哪知皇帝反而欣賞她的不爭，她一路高升直至賢妃之位，直至有了她的皇兒。
她把自己的百般呵護全都給了齊悟浩，她知道憑藉自己的能力，護住一個兒子還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她忘了，齊悟浩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身上流的是皇帝的血，她忘了他是皇子，在他羽翼未豐之前她能護他周全，可是他長大之後呢？
遲早也會成為宮闈鬥爭的犧牲品，或者只有成功，成為帝王才有一線生機。而當韓賢妃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已經走在了去承乾宮的路上，她已經成了皇后的幫凶，成了她自己從未想過的一種人。
可是啊，她竟然一點都不後悔，也一點都不害怕。
後宮嬪妃手上遲早染血，她只不過晚了點而已。
「賢妃，你若此時後悔，朕可考慮從輕發落。」眨眼間一行人已然接近承乾宮，那高大的圍牆壓的外圍的人都喘不過氣，齊皇語意深沉，卻沒回頭。
他該不會以為這是在給自己機會吧？韓賢妃冷笑出聲，絲毫不在乎禮節，越過皇帝就往承乾宮裡走，「皇上，既然臣妾前後都是死，不如讓臣妾死的心服口服些。」
「你……！不識抬舉！」齊皇低吼，帶著宮人也走了進去。
「皇上駕到！賢妃娘娘駕到！」太監尖聲通報，頓時一屋子的宮人齊齊行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是的，沒有人說賢妃千歲，因為——
主座上兩個女子攜手走下，其中劉貴妃雍容華貴，一身品紅色華服，上邊綉著幾欲飛天的仙鶴，秀麗中不乏氣質，但是依舊沒能蓋過身邊人的氣勢。
那女子則一身金錦，上邊依舊綉著強調身份的牡丹，發上一對九鳳抹雲金絲步搖，一身妝容毫不誇張反而無比貴氣，正是皇后杜氏，真正的正宮主位娘娘，真正的千歲在此，自然無人能稱賢妃千歲。
「臣妾見過皇上。」二人同聲福身行禮。
皇帝誰都沒有扶，大步走到主座處坐下，甩袖道，「行了行了都起來！」語意中滿是不耐。
「見過貴妃娘娘，皇後娘娘。」韓賢妃位分低於二人，自是欠身一拜，末了又加了一句，「皇後娘娘金安。」
「賢妃妹妹多禮了。」杜氏淺笑，溫柔大方地扶了韓賢妃起身。
劉貴妃眼皮一跳，心裡約摸著是清楚了齊皇為何來此，只是皇后何時與韓賢妃如此交好了？不，皇后一貫如此，她可不能上了當自亂陣腳，劉貴妃上前，軟聲道，「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來此？」反正那兩個女人姐姐一句妹妹一句的她也插不進話，倒不如識趣點去找一向寵愛自己的皇帝。
齊皇急著處理韓賢妃的事，自然對皇后在此也沒有多加追究，冷聲道，「在賢妃寢宮發現了這個，她心有不甘，正好皇后也在，你們看看！」齊皇取出那密函扔在地上，聲音里的憤怒也快要壓抑不住。
只瞥了一眼，劉貴妃就肯定了心裡的想法，果然是……她臉上的得意可見一斑，自以為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仍舊假意上前撿了信件，掃了幾眼故作尖聲道，「這……這可是我大齊軍事之秘啊，賢妃你怎麼？」
同時，就在不遠處站著的落星眼裡劃過一絲嘲諷，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賢妃！你有何話說？！」齊皇蹭的一下起身，吼道。
賢妃應聲跪了下來，卻是一言不發。杜氏看了齊皇一眼，上前兩步看了兩眼那信件，又瞥了落星一眼，道，「確實是邊防圖不錯，不過上面寫的都是些不太要緊的，只是軍事之事，不容小覷。」杜氏繼續往前走，直走到齊皇身邊，寬大的衣袖遮了她悄悄握住齊皇的手，「賢妃妹妹的心性一向無爭，本宮覺得此事或有蹊蹺，聽聽她如何解釋吧。」
齊皇的脾氣隨著那股溫暖漸漸緩和了些，他長長嘆了口氣，重新審視下邊的人，也默許了韓賢妃開口解釋。
「臣妾一向深居宮中，對後宮朝政之事從不過問，如今皇上抓了世子，朝中就有大臣說他與臣妾勾結，臣妾無法否認臣妾與世子勝似母子之情，恰巧皇上一來就從臣妾宮中搜出此等足以株連九族之物，若是皇上不覺有絲毫過於湊巧，臣妾也無話可說，但請皇上處置！」韓賢妃咬字清晰，冷靜非常，言語之間也沒有對自己進行一句辯解，都是在強調事情發生得過於湊巧，如果皇帝不願意徹查，反而顯得皇帝昏庸糊塗。
落星哆哆嗦嗦，趁一干人沒有注意，漸漸移到一個古董花瓶邊。
「無巧不成書，若不是賢妃真的與楚國有所勾結，皇上怎麼會一去你那兒就發現這種東西？」劉貴妃惺惺作態，撿了韓賢妃話中漏洞，不做多說，只用韓賢妃自己的話反駁她。
都不是省油的燈。
「臣妾沒做的事，自然是有人陷害，而且朝中進言之人與劉尚書聯繫頗多，臣妾以為，貴妃不會不知道此事吧？」韓賢妃勾勾嘴角，終於說出了戲碼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