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情緒失控
春安聞言低頭走了出去，綠意卻一步三回頭，滿臉擔憂地掩門出去了。她出去后也沒走遠，就在門口不遠處站著。
憐影一個人端正坐在椅子中央，臉上瞧不上喜怒。
可沒人知道如今她心裡早已亂成了一股麻，對小克的擔憂和氣憤，還有對未知的恐懼此刻全部交織在一起，這些情緒像是要將她打垮一般齊齊沖了過來。
憐影不由自主環抱住自己的雙膝，將頭埋進雙膝之間，狠狠地咬住牙齒不敢開口，她生怕自己一開口就將要哭出來。
她默數著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一下兩下……心臟在胸腔靜靜跳動著，時間緩緩流逝。
「吱呀——」一聲推門聲。
憐影抬起頭，望向大開的門，她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了。
「小姐，虎子剛剛傳消息過來說，看到克少爺出來了……」
「把燈點上吧。」憐影的聲音平靜，除了有些沙啞外和平時沒什麼不一樣的，「對了，吩咐小廚房準備幾份小克愛吃的點心。」
紅燭將燈點上后，這才瞧見憐影此時的姿勢，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幾眼。
「去吧。」憐影用平靜的聲音緩緩說道。
存香苑裡，納蘭克剛一回來就被劉媽媽拉住了，「克少爺你可回來了！二小姐說讓你一回來就去品竹軒找她呢。」
納蘭克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對劉媽媽問道：「乳母，你知道阿姐找我什麼事嗎？」
劉媽媽笑著搖搖頭，替納蘭克將有些鬆散的髮髻重新整理了一下才道，「乳母也不知道呢，不過你快些去吧，二小姐恐怕等了你一個下午了呢。」
聽到這話，納蘭克也顧不上髮髻歪了，撒腿就跑出了院子。劉媽媽還在後面「哎哎」地追著，可他轉眼就沒了影。
納蘭克氣喘吁吁地跑向品竹軒，心裡沒由來地開始有些心慌。難道是因為今天又去了賭場嗎？可是這是為了籌錢給怡然姐姐的娘親治病的，不能算是做錯了吧……而且答應了怡然姐姐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就連阿姐也不能說。納蘭克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品竹軒，暗自說道。
調整好呼吸，納蘭克敲開了品竹軒的院門。
紅燭一直在門口等著，聽到敲門聲，連忙將門打開了，見到是納蘭克，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臉帶擔憂地看了眼納蘭克，但最後終究什麼都沒說。
紅燭默默走在前面，替納蘭克推開了屋門。
納蘭克環顧了一下分外安靜的品竹軒，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阿姐。」見到憐影，納蘭克喊了一句。
小克來了？
聽到聲音，憐影抬起頭來，果然見到納蘭克正站在她面前。她仔細看著眼前的納蘭克，像是許久沒見到他一般，就連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放過。
納蘭克被她看得一陣心虛，眨了眨眼睛正要說話，卻聽見憐影開口了。
「小克餓了吧，吃東西了嗎？阿姐讓小廚房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點心，還熱著呢，你快趁熱吃。」
說著憐影走下來牽起納蘭克的手，用帕子細細替他將手掌擦凈，又將點心推向他。
納蘭克一下午沒有進食，他全身上下的錢都在聚寶居輸得精光了，一回到家又被叫來品竹軒，如今看到自己愛吃的糕點，不由兩眼放光，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
憐影看著弟弟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裡一酸，柔聲道：「慢著點，別嗆著了。」
納蘭克聞言抬起頭朝憐影一笑，嘴角還沾著點心碎屑。他一連吃了三個才放緩了進食的速度，憐影看在眼裡，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了。
憐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她緩緩說道：「小克，你今天去哪裡玩了？」
納蘭克咀嚼的動作一頓，他低了頭，聲音有些發虛，「我和怡然姐姐在花園玩呀。我們在鬥草。」
憐影聽后笑了笑，聲音越發輕柔，「是嗎？那阿姐怎麼沒在花園瞧見你們？」
納蘭克心裡咯噔一下，心道壞了，阿姐大概是知道自己今天去哪了，可是我答應過怡然姐姐要保守這個秘密的，不能說！
「我們後來還偷偷跑出去玩了，就出去了一小會兒。」
納蘭克此時聲音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可他自己卻聽不出來。
憐影聽到納蘭克的回答，臉上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她低聲嘆了口氣，「小克，今天阿姐聽人說，看到你去了聚寶居，這是真的嗎？」
「沒有！」納蘭克矢口否認。
憐影沒想到到了這個份上他還不願承認，不由氣湧上心，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問道：「你還要騙阿姐嗎？」
納蘭克被她這一下嚇到了，抖了一下，張口半天，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憐影見他這副模樣，心底愈發失望，她別過頭，不願去看納蘭克此刻的表情，「你告訴阿姐，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納蘭克嘴唇輕張，像是要說什麼，可到最後他還是閉緊了嘴巴，只搖了搖頭。
憐影見此更加氣急，她想起那時候剛送納蘭克去書館的時候，自己擔心他在書館身上沒錢被人欺負、瞧不起，省吃儉用地留下月銀給他送過去。那時候還沒有和楚承安合作，也沒有憶紅顏的進項，每一天都是精打細算地過著，甚至為了能得到和楚承安合作的機會，不惜將自己的點子賣給和齊悟思有關聯的人……往事湧上心頭，那些艱難的時候，都是她苦苦支撐了下來，才得以有現在的局面……可是，可是小克他卻拿了錢去賭場賭博。
憐影眼眶泛紅，她緊緊盯著眼前的弟弟，又問了一句，「小克，你告訴阿姐，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是誰帶你去的？」
納蘭克看到自家阿姐眼睛腫的水光時，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可到最後他還是咬緊牙關，無論憐影怎麼問他都只是搖頭。
「是不是王怡然帶你去的！」到最後憐影的最後一絲也被耗盡，她厲聲喝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納蘭克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否認道：「不！不是的！和怡然姐姐沒關係，是我自己想去的。」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納蘭克白皙的臉頰上立馬出現了一個鮮紅的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