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再赴蓮池
魯國公府舉辦的賞蓮會最終因三位小姐的失足落水無疾而終了，參加宴會的貴婦小姐們回去之後，都各自心有餘悸。後來傳出說法，魯國公府的大小姐最先醒來，據她所說，是由於李太傅家的女兒李雅芝愛蓮成痴，泛舟之時看中一朵重瓣黃舞妃，摘取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她是李雅芝的好友，想也沒想就跳下去救人了，而尚在舟上的魯國公府二小姐見姐姐落水，也連忙跳下蓮池去救姐姐。是以才會三人齊齊落水。
這說法一傳出，一時之間傳為佳話。大家都嘖嘖稱讚，連聲誇頌魯國公府家教良好，教出來的女兒不是義勇至極便是恭敬家人。
尤其大小姐納蘭明珠的名聲更是好聽，她原先便是京城有名的才貌雙全的貴女，如今又多了一個英勇救人的好名頭，在京城之中更是風頭無二，無人比擬。
納蘭明珠坐在床榻上，聽著身邊丫鬟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外人是如何傳這件事的，臉上的笑怎麼也掩飾不住。
春芽見納蘭明珠心情尚好，心底大鬆一口氣，自家這位小姐最是喜怒無常，碰到她心情好便還好，若是剛巧遇上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底下伺候的人便遭了秧。想到這裡，春芽仍覺得自己袖子下面的手臂隱隱作痛。
「品竹軒的春安那邊有消息了嗎？」納蘭明珠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春芽一聽，心神一凜，忙恭敬地回答了，「春安昨兒來找了奴婢，把這些天品竹軒那邊的事大大小小都沒有遺漏地說了。」
「揀重要的說。」納蘭明珠有些不耐煩。
春芽連忙稱「是」，開口說了起來。
「春安說昨天早晨二小姐已經醒了，只是嗓子受了損害，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老夫人聽聞二小姐醒了，立馬就去看望她了，又說了好些話才走。只是春安瞧著老夫人走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
納蘭明珠才不顧及老祖宗為什麼會臉色不好的出來，她只聽見春芽說憐影醒了過來，便氣得咬牙切齒。這個賤人真是命大，這麼算計她都沒有死，還差點被她拉著自己去做了墊背的。
納蘭明珠憶起被憐影扯著裙擺拖下水時被水漸漸淹沒的恐懼，不由心有餘悸，眼底的恨意也更深了，她恨恨道：「讓春安再繼續觀察納蘭憐影的一舉一動，任何細微的舉動都不能放過。」
接著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露出一個笑來，「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吧。既然納蘭憐影已經醒了，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應該去看看她的。更何況她是為了『救我』才溺水的。」納蘭明珠臉上笑意更盛，「春芽春暉，隨我去品竹軒。」
憐影半倚在床榻上，看著眼前一臉關懷之色的納蘭明珠，心中泛起一陣噁心，但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她。
「妹妹可好些了？」納蘭明珠滿臉關切，「我讓丫鬟帶了些藥材來，你要有用得上的就留下來，別和姐姐客氣，畢竟你是因為姐姐才落水的，姐姐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說著納蘭明珠眼眶一紅，竟是一副感動得哭了的模樣。
憐影看著納蘭明珠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又想起她那日站在舟子之中抬腳碾壓自己手指時一臉得意的樣子，一時恍惚，竟分不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納蘭明珠。她暗嘆了口氣，自己離她們這樣面不改色說瞎話到底還是差了許多的。
納蘭明珠知道憐影嗓子受損不能說話，假裝揩淚低了頭暗笑一聲，「你看姐姐這記性，明知道你是不能說話了，還問你做什麼。」說著她揚聲道：「春芽春暉，把我帶來的藥材交給紅燭姑娘。」
紅燭從春芽手中接過藥材，春安在一旁看著春芽竟不知為何瑟縮了一下，似是怕極了她。紅燭忙於接手春芽手中的東西，一時也沒注意到春安的這點小異常。
由於憐影不能說話，紅燭便代替憐影朝納蘭明珠道了謝，納蘭明珠看著躺在床上無法開口的憐影，心底升騰起快意，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明艷，連遮掩都無法遮掩住，「瞧著憐影妹妹沒事了，我就放心了，不然姐姐豈不是成了一輩子的罪人？叨擾這麼長時間了，你也該休息了，姐姐就先走了。」
說著也不看憐影一眼，納蘭明珠就帶著春芽春暉二人出了品竹軒。
紅燭見納蘭明珠帶著人走了，上前詢問道：「小姐，大小姐送過來的藥材怎麼處理？」
憐影細細在她手心寫了一個字「扔」。紅燭會意，退了下去。
這一次溺水，憐影在床上整整躺了好幾日才被大夫准許下床走動，悶了許多天終於能出去走走了，憐影妝扮一新，帶著紅燭與春安二人出了品竹軒往蓮池走去。
紅燭臉帶擔憂，一時想不清憐影為何還要去蓮池，自從賞蓮會那日出了事之後，蓮池周圍便被加高了護欄，也不再允許人們下水去蕩舟了。
春安只是一言不發地攙著憐影，臉上看不出情緒。
憐影心中想的也無法說與旁人知曉，她確實懷疑那日乘坐的舴艋舟有問題，不然為何李雅芝單單一個轉頭就會導致重心不穩跌下水去呢？可是更讓憐影不解的是，那隻小舟是李雅芝率先選擇的，納蘭明珠不可能未卜先知李雅芝會選擇哪一隻。除非她們倆個是事先商定好了的，只是這樣子也說不通，李雅芝不可能豁上自己的性命就為了替納蘭明珠除掉她……
憐影越想越覺得思緒亂成一團亂麻，看來想要解開疑惑，只能去蓮池走一遭了。
三人不多時便到了蓮池邊上，憐影由春安扶著，站在岸邊朝池中心望去。
蓮池周圍早已圍上了高高的木欄，蓮池中心那一片，能明顯地看到許多被折斷的荷莖，七零八落地倒在水面上，沒了往日好景。
那裡應該就是溺水之處，憐影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邊。
「小姐，那日負責看管舴艋舟的人帶到了。」紅燭的聲音打斷了憐影的思緒。
憐影回過頭，看向那身著一身粗布衣服的老嫗，點了點頭。
紅燭會意，朝著那老嫗說道：「小姐有幾句話想問你，你老實回答。」
那老嫗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便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婢子帶到了這蓮池邊上，眼見著一個容姿秀美的小姐看著自己，正是府里的二小姐，她誠惶誠恐地點點頭，「小姐您問就是，老奴絕對不會有半句虛言。」
憐影滿意地看了她一眼，示意紅燭問她。
「賞蓮會那天，可有陌生人去碰過那些舴艋舟？」紅燭聲音冰冷，無形中便給了人壓力。
老嫗低著頭，滿頭大汗，「沒有，老婆子我一直守著舴艋舟，沒有不相干的人靠近。」
憐影聽完這話，看那老嫗也不像是撒謊的模樣，心底嘆了口氣，看來落水這件事真的和舴艋舟沒有什麼關聯，難道那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