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三嬸來訪

  眾人紛紛反應不及，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還是王燕率先反應過來，她將納蘭明珠死死地摟在懷中，不斷地安撫著，又悄悄朝著一邊愣住的丫鬟使眼色。丫鬟會意后連忙取了安神的葯來，兩人齊心給納蘭明珠灌了下去，納蘭明珠這才漸漸安靜下來，睡了過去。


  憐影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哪怕王燕及時制住了納蘭明珠，她睡過去之前說的那幾句話也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老祖宗雖然未必會因為這幾句話往下查些什麼，可這件事也一定在她心裡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日積月累，總有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


  她等得起，也必須等得起。


  納蘭明珠睡下后，整間屋子都安靜了下來。不知自己因何故惹到了納蘭明珠的綠意此時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甚至連為自己叫冤的話都有沒說。


  憐影站在一旁看著，彷彿地上跪著的不是她的貼身丫鬟。


  「這丫鬟不知何故惹惱了大姐姐，就交給母親處理吧。大姐姐如今這幅樣子，希望母親不要生女兒的氣才好。」


  憐影聲音輕柔，像是帶著無盡的委屈，又隱隱透出幾分懼怕。


  王燕看著憐影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女兒方才發狂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想斥責。


  這時老祖宗不咸不淡地開了口：「與你何關？自己少做點虧心事，半夜才不會怕鬼敲門。明珠病了這幾日就在房間好好養病吧。憐影帶上丫鬟，咱們回菊安院去。」說完老祖宗拂袖就走。


  王燕在身後被這句話梗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強吞下這口氣，雙目赤紅地看著老祖宗的背影。


  憐影見后暗自搖了搖頭，王燕縱是對老祖宗不滿，這也表現得太過明目張胆了些。難怪老祖宗一向不喜歡她，自己前世到底是怎麼被這樣愚蠢的女人操控了一生，乃至落得那麼慘烈下場的？

  來不及細想，老祖宗已經出了院門，憐影帶著綠意連忙跟了上去。


  回到菊安院，老祖宗第一個就先吩咐靜嬤嬤替憐影看看她有沒有燙傷。


  「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知道躲開一下呢？」老祖宗看著她被燙紅的皮膚，略帶心疼地說。


  憐影安撫老祖宗：「孫女哪裡知道大姐姐會突然跳起來朝我扔東西，孫女當時實在是被嚇呆了。」


  憐影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老祖宗也想起當時納蘭明珠發狂的模樣，像是要把憐影生吞了一般。不由搖了搖頭，嘆息道：「你那姐姐雖然生了副好樣貌，可是性子卻大半隨了她那愚蠢的親娘，難保將來不是個禍害啊！」


  憐影聽了連忙替納蘭明珠「辯解」。


  「大姐姐對老祖宗很有孝心的。從前她常和我說要給老祖宗您做一些小物件，但是她又說她自己綉活不如我，所以一直是孫女綉好了給大姐姐送到老祖宗您這裡來的。」說著，憐影指著老祖宗帳角綴著的兩個香包，「那兩個香包就是孫女繡的呢。」


  老祖宗一聽這話，想起了當時納蘭明珠拿著兩個刺繡精美的香包對自己邀賞的模樣來。


  「祖母，這兩個香包是明珠親手做了許久的，裡面放的都是些驅蚊防蟲的藥材，特地做好了送給你您掛在帳子邊上的。」


  當時她還以為明珠雖然偶爾拎不清，但至少品性純良，如今聽到憐影對自己說的話，卻原來她是搶了別人的功勞來向自己邀賞。


  老祖宗眼裡不由露出幾分厭惡來。


  憐影狀似不知，仍舊一派天真的說著：「大姐姐沒告訴您嗎？東西送過來之後大姐姐還經常派人告訴我說老祖宗您很喜歡呢，還要我多做些。」


  老祖宗聽得心中泛起一陣疼惜，將憐影摟進自己懷裡：「喜歡喜歡，祖母很喜歡。」


  憐影將頭靠在老祖宗的肩上，無聲地笑了。


  納蘭明珠這一病就是好幾天，有了老祖宗的好好養病的那句話，她就算想出門也不能出門。王燕也忙於照顧她，無暇找憐影的麻煩。憐影著實過了好幾天的舒心日子。


  閑著無事，憐影搬了張躺椅在廡廊下看花，院子里的幾株薔薇開得如花如荼，夏風吹過，熏得人沉醉欲睡。


  憐影抬頭看著頭頂瓦藍的天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春安說著話。


  「聽說你從小就會伺花？」


  春安語氣恭敬：「回小姐的話，奴婢的父親是府里的花匠，奴婢自小便跟著父親學習侍弄花草。」


  憐影想起曾在園子里見過的那位花匠，「你父親是穆花匠？」


  春安點點頭：「嗯，正是奴婢父親。」


  憐影感嘆道：「難怪院子里的薔薇開得比別處好。我記得你泡茶的手藝也不錯。」憐影突然憶起那日喝過的茶。


  春安聲音愈發恭敬：「小姐謬讚了，春安是家生子，自小便要學這些的。」


  憐影還要說些什麼，突然紅燭自院子外面進來，見到憐影連忙走過來：「小姐，三夫人來訪。」


  憐影心下生疑，她與三房素無來往，三夫人這個時候來找她做什麼？

  「奴婢聽說是三夫人剛看完老夫人，大概是瞧著品竹軒就在菊安院里，順道來看看的。」紅燭說出自己的想法。


  憐影搖搖頭，這事恐怕沒這麼簡單。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大夫人王燕和大小姐納蘭明珠都出了事才來，三夫人葫蘆里還不知道賣的什麼葯。


  喚過春安，憐影讓紅燭先招待著三夫人，自己換了衣服梳洗了再去見客。


  三夫人陳蓉四處打量著品竹軒的擺設：角落裡擺著幾盆將開欲開的花；博古架上也只零星放了幾個擺件，牆面上除了一副畫外再無其他……比起大小姐納蘭明珠那裝扮得富麗堂皇的屋子，這實在是顯露出幾分寒酸了。可是細心看去，就能發現那角落裡的花都是名種，一盆便千金難求，博古架上東西雖少，可哪一件不都是價值連城的？就連牆上的字畫都是出自名家手筆，可遇而不可求的。


  三夫人心底不由對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的侄女生出幾分忌憚，一個庶女能在大夫人眼皮底下從老祖宗手裡拿到這些東西，不可謂沒有一點手段的。


  憐影進門看到的便是一副三夫人沉思不語的樣子，她攢出笑容，聲音嬌美：「憐影怠慢三嬸了。丫鬟告知的時候，憐影正在廊下休憩，是以重新梳洗換過衣衫了才來見三嬸，還望三嬸不要往心裡去。」


  陳容乍然聽到屋子裡突然響起的少女的聲音，從沉思中被喚醒，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盛裝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