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紅燭忠心
未想會在這裡遇到納蘭蕪雪。
憐影並沒有接話,只細眯著雙眼看著不遠處的納蘭蕪雪。她身旁的紅燭卻悄然往她身前靠了一步,全身緊繃著。
上一次小花園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紅燭眼前浮現。上次被人制住,讓小姐受了委屈,這次說什麼也要護在小姐身前。
納蘭蕪雪像是沒感受到紅燭的敵意一般,笑得一臉嬌媚,娉娉婷婷地邁著碎步走向了憐影。
她在離憐影尚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夕顏花又名月光花。通常黃昏開花,翌日凌晨就謝了。」納蘭蕪雪聲音輕飄飄地,隨著晚風進入到憐影的耳朵里。「這種花只是因為花期分外短暫,所以才顯得格外嬌艷罷了。」
說著,納蘭蕪雪彎腰摘起一朵夕顏花,湊到鼻邊嗅了嗅。忽而抬眸望向憐影。
「憐影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呢?」
憐影像是沒聽出納蘭蕪雪話中的隱喻一般,看都沒看她一眼,領著紅燭就想要徑直離開。誰知納蘭蕪雪見她並不吭聲,卻突然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聲音卻極大地說道。
「憐影姐姐莫要再生雪兒的氣了。先前是雪兒不好,本以為你我姐妹二人重修舊好就足夠了。誰知這府里竟然有人見不得我們好,處心積慮地傳出那種不堪入耳的流言來。憐影姐姐你放心,我已經處罰了好幾個嚼舌根的丫鬟婆子。再有聽到,我也絕不會輕饒她們。」
說著納蘭蕪雪親親熱熱地走上前來想要挽住憐影的手。
見她朝自己靠了過來,憐影心下一凜,不動聲色地避開,聲音淡漠地說道:「雪妹妹不必如此。流言一事我也本沒有放在心上。」她有意不再與納蘭蕪雪糾纏下去,便又加了一句。「如今天色已晚,夜風也漸涼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說完憐影便帶著紅燭原路返回,絲毫沒顧忌身後納蘭蕪雪眾人。
納蘭蕪雪看著憐影帶人離去直至再看不見,臉上原本親熱的神色早已消失無蹤。她將手中的夕顏花攥於掌心,直到嬌嫩的花朵變成了一團污濘才鬆開手心,任由其跌落在塵土裡。
「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你這個賤人還能猖狂幾日。不過也就像是這夕顏花一樣罷了,再美麗嬌艷又能如何,太陽一出來就要謝了……」
最後的話細不可聞,飄散在了夜風之中。
因在花園遇到納蘭蕪雪,憐影看花的好心情被糟蹋得全然無了。回去的路上憐影一句話沒說,紅燭在一旁跟著,心中惴惴不安。思慮了良久才開口問道。
「小姐方才為什麼如此讓著蕪雪小姐?」
甚至……連她用夕顏花嘲諷您都沒有反擊?
後半句話紅燭沒說出口來,憐影卻是明白了她的隱意。
憐影頓足,轉過頭看向紅燭,目光凜冽。
「你能鼓足勇氣開口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我很高興。我不怕身邊隨侍的人愚笨,就怕她們自作聰明。至於我為什麼不反擊,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暫時力量還不夠。上次花園之事你也看到了,掌摑之痛我可沒想過受第二遍。」[女主真的不夠沉穩,女主的人物設定不夠鮮明。]
說到最後,憐影語氣已帶著一絲輕蔑與自嘲。
紅燭望著憐影,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大方地將此話對自己說出口。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紅燭,你是我身邊的丫鬟,我很感動你能在我勢微之時伴隨左右。只是你要記住,人可以身處劣勢,但不能夠在於身處劣勢時而尚不自知,仍舊自我蒙蔽。」
憐影字字如鐵,紅燭也聽得膽戰心驚。憐影彷彿知曉她心中所想一般,根本不必她再多問,就已經替她解答了全部疑惑。心中不由翻湧起別樣情緒。
原先自己跟隨在憐影小姐身邊,只是因為在她身邊雖然日子清苦了些,但因憐影性子軟糯,從不隨意打罵丫鬟,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從未生二心。可誰知近日起,憐影小姐的性子逐漸強硬起來,做事的手段也雷厲風行,頗有大家風範,不再如同從前那般畏首畏尾了。
再聽聞憐影小姐剛剛的那番話,談吐間自有一股氣勢。自己跟在她身邊,是不是也有揚眉吐氣,出人頭地的一天呢?
紅燭越想越難自已,撲通一聲朝著憐影倒頭就跪了下來。
「小姐英明,能伴隨小姐左右是紅燭的福分,如何敢當小姐一聲感動?」
紅燭心中的那番思量憐影自然無從而知,卻只見她突然拜倒,連忙伸手去扶。
「你我主僕之間不必這些虛禮。何況剛才花園偶逢納蘭蕪雪,你悄身將我護在身後之事,我心中亦存了謝意的。」
憐影一番話發自肺腑,聽得紅燭也濕了眼眶,暗自下決心往後服侍小姐更要盡心儘力。
主僕二人互訴了一番衷腸,再歸去時已是月上梢頭。
綠意見憐影二人吃過晚膳早早便出去了,入夜了仍未歸,心中早已慌了神,擔心不要是得罪了什麼人才好。如今見得兩人鬚髮皆在地回來了,急忙迎了上去,口中不住念著。
「我的大小姐,怎麼如此晚才回來?急死奴婢了。」
說著去替憐影解下披帗,又打了熱水來給她擦手。
憐影見她確實是擔憂自己,心下感動之餘不免又有些被她著急的模樣逗樂,於是打趣道:「這麼擔心怎麼也不見你出來尋呢?」
聽見憐影問自己,綠意替憐影擦手的動作頓了頓,而後說道:「奴婢雖擔心,但也記得小姐教過的,要臨危不亂。奴婢又想著若小姐恰在奴婢外出尋找之時回來了,豈不是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就你巧舌如簧!小姐身邊離了你難道就不成了嗎?沒了你還有我呢。」紅燭笑著打斷綠意的話。
綠意聽見她打趣自己,笑嘻嘻地作勢要去撓她的癢。
憐影在一旁看著兩個丫鬟你來我往地拌著嘴,忽覺這大概是重生以來,離爾虞我詐最為遙遠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