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病危通知書

  蔡管家站在臥室門口,回頭望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沈雄冰,他的心像是被兩個刀子在兩邊切割似的,兩邊都是痛的,痛的無以複加,幾乎要死過去。


  他從未想過要讓沈覓波出事,他從未想過要讓老爺子的希望破滅,哪怕隻是讓他活在幻想裏也好。


  這種被兩邊切割的痛血淋淋的,他無法掛斷電話,不能失去沈覓波的消息,他無法告知老爺子,讓沉睡中絲毫沒有意識的人去感受這種痛苦。


  那邊淒厲的女聲還在繼續著,像一個個鋒利的刀片,一刀刀淩遲著蔡管家的心。


  他要怎麽辦,他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恨不能將自己劈成兩半。


  他想要去醫院,去替老爺子守護小公子。也想留在這裏,陪伴在老爺子身邊,讓他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他。


  如果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就好了。


  那雙臂膀是誰呢,蔡管家混沌的腦子裏,一個人影漸漸的冒出來。


  關鍵時刻,他隻能選擇相信那個人了。


  他掛斷電話,立刻撥了個電話出去,從心底最深處發出真誠的聲音,語調滄桑帶著抹哀求,“大少,老蔡請求你,去守護在沈覓波身邊,隻要他的生命得以保全,老爺子會感激您的,老蔡也會感激您的,天大的恩怨,在生命麵前,還請您能有一點點惻隱之心。”


  沈敬岩唇角勾了勾,聽他這樣說,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沈幸林前些日子的籌謀他當然知道,卻還是明知故問道,“沈覓波,他怎麽了?我為什麽要守護在他的身邊?”


  蔡管家老淚縱橫,靠在牆上的身體順著牆身滑落,幾乎要絕望了,“他在醫院,您要說不知道嗎?”


  話音落他就後悔了,自己的語氣也不像是求人的,便又換了音調,“大少,沈覓波在三零七醫院。”


  沈敬岩心狠狠一抽,痛著,他不忍讓他的蔡叔痛苦,便淡淡地甩下兩個字,“知道了。”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本來要去羅依依的別墅的,又改道去了醫院。


  無論如何,他都要完成蔡叔的願望。


  手術室外,沈敬岩見到了那個癱倒在地上哭的幾乎死過去的女人,沈覓波的母親,曹新菲。


  他向湯偉遞了個眼色,湯偉隨即走開,他還穩穩的站在那裏,麵無表情,仿佛一個生命的流逝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顆星星在隕落。


  曹新菲幾乎抽搐過去,身邊圍著兩個人,試圖攙扶她。


  突然,一個男人抬頭,看到了那雙冰冷含笑的眸子,那戲謔嘲諷的目光讓他的心顫了顫。


  這是曹新菲的哥哥,曹新義。


  他呆愣在原地,有一種偷吃的老鼠見了貓的做賊心虛,他拍了拍曹新菲的後背,語氣凝重起來,“妹妹,別哭了。”


  “我的兒子。”曹新菲肝腸寸斷。


  旁邊的女人也抬頭,看向沈敬岩,目光一愣,結結巴巴,“沈,沈,沈總。”


  這個女人便是曹新菲的嫂子。


  曹新菲這才抬起頭來,朦朧的視線下,她看清楚了來人,就是沈氏集團的現任總裁沈敬岩。

  在曹新菲的意識裏,是沈敬岩暫時占著沈覓波的位子,可是,麵對高高在上實力強大的沈敬岩,現如今的沈覓波即便沒有出車禍,也不過是個高中生,除了倚靠沈雄冰,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和沈敬岩相抗衡。


  隻是,現在沈敬岩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她百思不得其解。


  曹新義和妹妹對視一眼,又抬頭看看在此關鍵時刻出現的沈敬岩,這是他們和沈敬岩的第一次見麵,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心裏九曲十八彎的轉著。


  雖然以前從未見過,但是他們知道沈敬岩的存在,現在想來,沈敬岩也知道沈覓波的存在。


  他猛然反應過來,沈覓波的車禍,該不會就是拜眼前人所賜?

  沈幸林一輩子與輪椅威武,現在沈覓波又……


  如果真是那樣,沈家將無人與沈敬岩爭鋒,沈雄冰已經近七十歲的老人,就算是還能再生的出另一個兒子,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再親手栽培扶植另一個兒子了。


  想到這裏,他的心裏蓄滿了底氣,卻還是小心翼翼地說,“沈總,你好。”


  說著話,曹新義站起身,猶豫著伸出右手,“早就久仰沈總大名。”


  沈敬岩雙手插兜,睨望他,嘴角的弧度淡淡的,絲毫沒有要與他對話和握手的意思。


  他沒有資格,也不配。


  曹新義的手頓在半空,一會又尷尬地放下,咽了下口水,壯著膽子說,“沈總,裏麵是我的小外甥,生命垂危,他還是個孩子,還請沈總高抬貴手,饒他一命,孩子是無辜的。”


  他的話有禮有節,也盡量不卑不亢,卻還是透出了他的心虛。


  沈敬岩心下冷笑,這是以為沈覓波的車禍是他的指使了。


  真是可笑,他沈敬岩犯得著傷害一條無辜的生命嗎?沈覓波縱然再得寵,又能與他相抗衡嗎?

  等不到沈覓波長大,他沈敬岩早已將沈氏集團改名換姓,收入囊中,一個小小的沈覓波還能掀得起什麽風浪嗎?


  可是,沈敬岩才不屑於跟他們解釋些什麽。隻這樣靜靜地看著曹新義和曹新菲,過了會,他覺得無趣,轉身站在了一旁,同時也移開了視線。


  曹新菲反應了好大一會,才想明白哥哥對沈敬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她猛的站起來,朝著他撲了過去,“你這個大魔頭,還我兒子來,你嫉妒我兒子,才故意製造車禍的。”


  曹新義趕緊去拉妹妹,卻沒有能阻止她說出口的話,他捂住妹妹的嘴巴,點頭哈腰的道歉,“沈總,我妹妹傷心過度,胡言亂語,請您見諒。”


  沈敬岩拍了拍被曹新菲抓過的衣襟,薄唇一勾,目光不屑,回頭望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湯偉辦事怎麽這麽慢,人還沒有來。


  這時,手術室門被推開,醫生出來,聲音急切,“沈覓波的家屬。”


  曹新菲和曹新義趕緊跑過去,“我是。”曹新菲更是緊緊的抓住醫生的胳膊,“我兒子怎麽樣了,求求您,救救我兒子一命。”她說著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看慣了人間生死的醫生彎腰攙扶她,冷靜道,“時間緊急,請您簽病危通知書……”

  曹新菲幾乎停止了呼吸,整個人向後倒去,曹嫂在後麵趕緊抱住她。


  曹新義還有理智,“不簽會怎樣。”


  醫生焦急道,“我給你解釋的時間,說不定你家孩子就沒了。”


  曹新義趕緊接過筆,在簽字處刷刷地寫上了他的名字。


  手術室門再度被關上,之後,門內門外也許就是生死兩茫茫。


  曹新菲緩和了一會,轉身又朝著沈敬岩撲了過去,用力地捶打著,“你還我兒子來。”


  沈敬岩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狠狠地甩了下去,嘴角勾起冷戾的弧度,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被甩在地板磚上,隻聽噗通一聲,曹新菲整個身體倒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哭了起來。


  沈敬岩不耐煩地皺眉,抬手看了眼腕表,湯偉都去了二十分鍾,怎麽還不來,難道這點事也要他親自出麵嗎?

  場麵有些混亂,曹新菲哭著說沈敬岩害了她的兒子,曹新義和妻子的勸說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沈敬岩像一座泰山,穩穩地站在那裏,目光裏裹著對手術室內的那個人的生命的漠視。


  又過了五分鍾,從走廊內走過來幾個人,領頭的是湯偉和醫院的付院長,付院長見到沈敬岩,趕緊快走幾步,“沈總。”


  曹新菲又到白大褂身邊,“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多少錢都行,我家不缺錢。”


  湯偉上前,撥開她,冷冷地說:“一邊好好呆著去,別廢話,不然誰也救不了你兒子。”


  曹新菲噤若寒蟬。


  沈敬岩和付院長輕輕握手,“付院長,我長話短說,裏麵那個人,是我爸爸的小兒子,不管他的傷情有多嚴重,我隻有一個要求,保住他的命。”


  付院長點頭,“方才湯總已經跟我講過了,我帶了全院最好的專家來。”


  已經有一名醫生推開手術室門走進去,付院長望著他的背影,道,“剛才我也問了主治醫生,卻是有些困難,我們盡量保命。”


  沈敬岩勾唇,“謝謝。”


  “哪裏話,沈總請辦公室裏坐吧。”


  “不了,我看著病人生命得到保障再離開,您先忙。”


  兩個人又客套了一陣子,付院長先行離開了。


  曹新菲緩和了好半天,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噗通一下跪在沈敬岩麵前,“沈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兒子是無辜的,隻要我兒子能夠活下來,我不會追究您製造車禍的事情。”


  湯偉冷冷地說:“沈總不屑於幹這種下三濫的事。”


  曹新菲義憤填膺,“不是他又……”


  不是他又是誰,這句話還剩兩個字被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她現在是不敢得罪沈敬岩的。


  沈敬岩和湯偉自然明白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麽,都懶的跟她解釋。


  就在專家進入了手術室後,沈雄冰在床上悠悠地睜開眼簾,入目的是蔡管家關切的目光。


  蔡管家緊盯著他的臉,“老爺子,您感覺怎麽樣?”


  “像是死了,剛才我真的覺得我要死了。”

  蔡管家滿臉悲愴,“老爺子,您別這樣說。”


  他喂沈雄冰喝了一些水,那件事暫且緩緩,大少在醫院,既然大少答應了,他相信大少會保全沈覓波的生命。


  醫生又給他做了檢查,過了一會,沈雄冰靠著床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老蔡,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


  蔡管家想了想,如實相告,“小公子出了車禍,在醫院。”


  沈雄冰剛剛曆經生死,現在也看淡了些,聲音悲傷,卻也裹著一抹刻意的平靜,“在哪個醫院?”


  “三零七。”


  “立刻聯係付院長,讓他先安排最好的醫生,我們現在過去。”


  蔡管家隻應聲,不敢說已經派了大少過去,大少去才是最佳的選擇。


  兩人趕到醫院時,蔡管家推著沈雄冰,曹新菲跑過去,撲在他的腿上,“老爺子,我們的兒子……”


  沈雄冰拍了拍她的頭,冰冷的目光看向他的大兒子,“你怎麽在這裏?”


  蔡管家趕緊開口,“當時情況緊急,是我讓大少來的。”


  沈敬岩站在不遠處,一個字也沒有說。


  沈雄冰哼了聲,“一路上我就在想,這是巧合嗎?”


  蔡管家又說:“老爺子,您想多了。”


  沈雄冰犀利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沈敬岩迎著他的目光,“爸爸,您想說什麽,大可以直接說出來,不必拐彎抹角。”


  沈雄冰唇角勾起冷戾的弧度,“我的意思,你明白,這件事,我不會放過始作俑者。”


  沈敬岩清淺一笑,“好,我靜待爸爸的結果。”


  說完他抬腿就走,興師問罪的來了,他留在這裏的意義已經結束了。


  路過沈雄冰身邊,他腳步不停地走開,對於這個父親,他一個字也不想解釋。


  事實上,除了清者自清,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蔡管家,都以為這件事是沈敬岩做的,而這也符合沈敬岩的行事作風。


  沈敬岩就這樣走出醫院大樓,湯偉都替他寒心,“沈總,我們要不要去散散心?”


  “散什麽心,再被死了兒子的堵上門嗎?”


  今天真是晦氣,沈幸林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今天動手,不過這樣也好,讓沈雄冰誤會去吧。


  到了羅依依的別墅,沈敬岩胸中的陰霾早已消散,他直接摟著羅依依就要回臥室,從安在後麵喊,“沈總,依依姐胳膊疼。”


  從群又補了句,“依依姐手指疼。”


  羅依依羞紅了臉,用那隻完好的胳膊打了沈敬岩一下,又狠狠地跺腳,“你是不是無聊?”


  張如玉怯生生地看著他們,湯偉直接盯著天花板,一副我看不見的樣子。


  沈敬岩抿唇笑著,“我跟你商量件事。”


  羅依依推開他的手就往回走,“我跟你沒事商量。”


  從安打趣道,“沈總,可以晚上商量呀。”


  羅依依笑著瞪她,“再說話把你嘴巴縫上。”


  從群立刻捂住嘴巴,從指縫裏露出幾個字,“晚上商量沒人打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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