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甜蜜
眩暈中,童恩感覺身體一輕,自己已經被鍾嶽騰空抱起,緊張加上心慌,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原本就緊閉的雙眼更不敢睜開了。頭無力地靠在鍾嶽寬大的肩膀上,不時地輕輕碰觸到他的下頜,耳邊是他均勻平穩的呼吸聲,稍微有些發僵的身體幾乎整個陷進鍾嶽堅實有力的雙臂中。恍忽間,她的思緒又飛回到很久以前,也是這麽有力的雙臂,也是這麽溫暖的懷抱,也是這樣細心的嗬護,一陣顫栗襲遍童恩全身,既痛苦又有一絲甜蜜。
鍾嶽雙手托著童恩,像托著一個易碎的磁器,步伐盡量穩健地朝醫務室走去,宇豪的兩隻小腳快速地倒騰著,一步不拉地緊緊跟在後麵。
童恩的身體纖細柔軟,輕盈地像一個小女孩兒,鍾嶽毫不費力地抱著她,比上午背著她時更真切地感受到她身輕似燕的嬌小和吐氣如蘭的呼吸。
上午的鐵人三項進行到第二項時,所有的家長一看項目要求,全都不停地咂舌。這個項目的名稱是:豬八戒背媳婦。固名思義,所有參賽的男士們要背著自己的媳婦跑到盡頭再折回到起點,對於男士們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輕鬆。
當鍾嶽把童恩背起來時卻驚訝異常,看起來修長婷婀的童恩,身體竟然輕得像一隻小鳥,這個重量對鍾嶽來說實在太輕鬆了。然而他們之間的配合卻出了一點兒小問題,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兩個人之間都有一些拘謹,童恩趴在鍾嶽寬厚的背上,兩隻手不知該放在哪裏,隻好輕輕地扶著他的肩頭。
鍾嶽背著她疾步向前,卻不敢加快腳步,生怕把她晃下來,眼看旁邊的對手就要追上來了,他回頭對童恩說:“抱住我脖子,我要加速了。”說著腳下已經開始跑起來。童恩隻覺得身體向後猛一閃,嚇得一下摟住鍾嶽的脖子,上身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柔軟輕盈的身體如此緊密的貼合,略微急促的呼吸在耳邊清晰可辯,鍾嶽的心髒不由地加速跳動起來,他來不及多想,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回了起點。
現在雙手橫抱著她,柔軟滑膩的手臂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頸間,清甜的氣息在腮邊縈繞著,鍾嶽的頭也覺得有些暈了,這種感覺讓他恍若是在夢中,整個思維都亂了。
幾分鍾的路程,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當鍾嶽把童恩輕輕地放在醫務室的床上時,雙臂間的空虛使他又覺得剛才的路怎麽那麽短。
童恩躺在床上,眩暈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她睜開眼睛,麵前是鍾嶽那張焦慮擔心的臉,她歉意地對他笑笑,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看到童恩終於睜開了眼睛,鍾嶽心裏總算放鬆了一些,他自責地看看她煞白煞白的臉,轉頭問大夫:“大夫,她不要緊吧?”
“不要緊,休息一下就好了。主要是有些低血糖,千萬不要再去坐高速旋轉的項目了。”大夫安慰著他。
“別擔心,我沒事。主要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沒關係的。”童恩知道,一定是昨晚在醫院陪賀曉幾乎一夜沒睡,又連續興奮了一個上午體力過於透支的原因。她抱歉地安慰著鍾嶽,感覺手上一動一動的,低頭一看,見宇豪趴在床邊,一臉緊張地抓著她的手。她心裏一陣發熱,伸手撫摸著他胖胖的小臉。
“宇豪,對不起,阿姨把你嚇著了吧?”
“童阿姨,我再也不玩兒海盜船了,咱們回家吧。”宇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眨著大眼睛說。
孩子太懂事了,童恩歉疚地撐著身體坐起來,鍾嶽急忙扶住她說:“別起來,再躺著休息一會兒。”
童恩坐在床邊,把宇豪抱在懷裏,揉揉他的臉蛋,強打精神說:“我真的沒事了,昨天晚上我在醫院陪病人,說話說得有點兒晚了,睡眠不太足,以前我從來不會頭暈的。”
鍾嶽不禁深深地自責,童恩昨夜肯定沒怎麽睡覺,又被他們父子拉著做了一上午的劇烈活動,中午沒休息又接著來遊樂園玩兒,身體哪兒受得了啊。他彎下身對兒子說:“宇豪,阿姨身體太累了,咱們先回家,以後爸爸再帶你來玩兒好不好?”
“嗯,我不玩兒了,咱們送阿姨回家吧爸爸。”宇豪緊緊地依偎著童恩使勁點著頭。
“那可不行,孩子好不容易來玩兒一回,哪兒能現在就走呢。我真的沒事兒了,隻要我不再坐那些東西就行,你陪宇豪坐,好好讓他玩一玩。”童恩著急了。
“不要緊的,不用太緊張。有許多遊客都有這種情況,稍事休息一會兒就會好的,沒有什麽大礙。”大夫也笑著說。
“看吧,連大夫都這麽說,真的沒事,我這會兒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放心吧。”童恩乞求地看著鍾嶽。
鍾嶽還是不放心,將信將疑地看看大夫,“真的這麽快就能好?”
“真的,我已經在她喝的藥裏補充了葡萄糖和能量,不舒服的感覺很快會緩解,放心吧。”
鍾嶽這才放了心,看著童恩嚴肅地說:“隻能慢慢走,不能再逞強了。”
“是,鍾總。”童恩調皮地拿起宇豪的手給鍾嶽敬了個禮。
宇豪也學著童恩的語氣大聲地說:“是,鍾總。”
鍾嶽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剩下的時間裏,鍾嶽像看護重病號似的嚴格限製童恩的行動。童恩隻好慢悠悠閑逛似的在遊樂園裏散著步,或者坐在遊樂項目外的椅子上,看著宇豪開心地在裏麵玩兒。這種感覺真的十分特別,像有一股溫暖的清泉緩緩注入幹涸的心田,愉悅的滿足感在周身流淌,從未有過的感覺令童恩漸漸陶醉,深深地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從遊樂園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鍾了,鍾嶽開著車,童恩坐在前排寬大的座椅中似睡非睡,鍾宇豪獨自躺在後排的雙人座椅上蓋著小毯子早已呼呼的睡著了。鍾嶽放慢車速,汽車穩穩地行駛著。他扭頭看看睡得正香的兒子,又側臉看看閉著雙眼呼吸均勻的童恩,心裏既寧靜又舒暢。他靜靜地開著車,享受著難得的好心情。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心情舒暢過了,沒有任何雜念,沒有絲毫煩惱,心裏靜靜地,腦子裏也靜靜地。
整整一天,童恩實在是累了,她靠在舒適的椅子裏,迷迷糊糊地,腦子裏費勁地想著一天的經曆,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根本沒時間讓她仔細思考。這一天實在太特別了,這是六年來童恩第一次毫無防備地這麽近距離地和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男人接觸,雖然鍾嶽並不算是太陌生,但對童恩來說,對一個隻見過幾次的男人這麽毫無排斥地信任,根本是絕無僅有的。一切的不可思義就這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分析,更來不及拒絕,直到此刻,童恩的腦子裏依然迷迷糊糊地理不清楚。她太累了,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沉沉地睡著了。
汽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童恩公寓的樓下,鍾嶽看看睡得像個嬰兒似的童恩,不忍心叫醒她,把車熄了火,自己也靠在椅背上養起神來。
閉了會兒眼睛,睡不著,轉臉看著童恩。
童恩側身靠在椅背上,臉微微向外傾斜,鍾嶽隻能看見半張橢園形的瓜子臉,雖然勞累了一天一夜,但這張清秀俏麗的臉龐依然光潤白細,纖長的睫毛像張開的扇子覆蓋在薄如蟬翼的眼皮上,口紅的顏色已經褪掉了,嘴唇呈現原有的淡粉色,嘴角輕輕上揚,似乎在夢中微笑著。
仿佛被強大的磁場吸住了似的,鍾嶽的目光再也轉不開了,他眼睛定定地看著童恩,心裏卻直直地審視著自己。從第一眼見到童恩,這張清麗的臉龐便留在了他的腦海裏,每多一次相遇,就更加清晰一分。直到今天以前,他還沒有認真地想過他對童恩的感覺,也許是他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也許是在下意識地回避。但今天之後,此時此刻,他已經由不得自己不想,也克製不住自己去想了。看著童恩恬靜純美的睡顏,鍾嶽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思想,他隻知道,他不想再放開這張清秀的臉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