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遠行
但這次是她成年時候自己的選擇，她不回娘家也有她的考慮，當年入宮風風光光的，當地官府都知道她過去的身份，別再給娘家人帶去麻煩。
她說，“你不許留戀私情，那會害了連你在內的四個人，老官家會震怒，所有人會沒麵子，你要像九哥那樣去做事，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要是將來你還記的為娘，你妹妹長大了還能借上你的光。
實際上也就是說，趙椅在秦懷衫的心幕中雖然重要，卻並非難以割舍。
秦懷衫難以割舍的是趙椅那個小妹妹，還有她的新生活和趙椅的未來。
趙椅就是太上在位時，某一天見到秦懷衫時心血來潮的結果罷了，而這個小妹妹帶給她的都是苦中作樂的回憶，是她新生活的寄托。
嘉國公的出現給母親的生活和名譽、也給趙椅自己帶來了不安甚至風險。
秦充容扭身離開時，求他想辦法打聽一下外祖家的現狀，如果他們還在的話能不能給他們些接濟，趙椅有這個能力，卻罕見的沒作出任何回應。
十四歲的趙椅在門內送給她最後一瞥，將她的背影牢牢的記住，在那一刻他的心突然騰空了，也突然長大了。
他沒有再動容，明明知道她出去後有兩匹絹十貫錢的獎勵要帶回去，她的家裏人很可能就在外邊候著接她，那個小妹妹可能也來了，但他就是平平靜靜的坐著一絲都沒動。
身為嘉國公，他沒必要起身親自送一個接受嘉獎的普通農婦。
無情，就是他能給予母親的最後的安慰。
朱鳳英肆無忌憚的哽噎著，康王勸了她幾遍都停不下來，連挖苦都不見效。
趙椅對九哥說，“給我個事做，無論做什麽我不能閑著，娘說我是趙家人隻要做成了大事，她無論去哪裏就一定知道。”
朱鳳英隻知道哭，啥話也接不上，想替趙椅說句話可是趙椅這麽小能做什麽。
康王連說了幾聲“好哇”，“好哇”，在琢磨給他個什麽差事。
趙椅說，“九哥你也給我一把鐵劍好了，我就去做劍士，我沒三哥的本事和那麽大目標，我就砍死兩個金軍就足夠！”
康王說，“你是皇子，是嘉國公，該做嘉國公應做的。”
為表示信賴，和將要派給趙椅的任務的重要性，康王看起來真要說大事，臉上的神色也嚴肅起來。
趙椅道，“多謝九哥，無論什麽差事，我不怕累不怕苦，更不會怕死！”
康王道，“死還不容易，要好好的活著叫敵人死才是本事。”
為了調動山西殘留的金軍，康王需要夏國的李乾順幫把手，李乾順得在邊境上製造點“摩擦”，這件事康王早就著手了。
年景不順，夏國的百姓也嗷嗷待哺，餓急了眼的人跑到陝西境內搶糧糊口也在情理之中，個別的夏軍難免“參與”進來。
這樣，劉平叔和曲端就有事可做，精力上也就顧不上山西金軍了。
漢中的又一批糧食已經秘密送往宋夏邊境，但需要李乾順派人運回去，也許劉平叔和曲正甫已經在西北邊境轟轟烈烈的“禦寇於國門之內”了。
康王對趙椅道，“洋州有幾尊號炮，已經運往陝西了，你去陝西明著督促作戰，實際要造聲勢、構連宋夏兩國友誼，我再給你從興元府帶點兒嗓門大的兵，動靜搞越大越好，我這裏正分身乏術你就來了，兄弟，我看你的身份總算對得起李乾順了。”
朱鳳英破啼為笑，“這個差事行！”
康王對她說，“你給他速備國公的行頭，務必要氣派莊重，我給他安排護衛隊也要精神抖擻，別讓李乾順小瞧了我們的嘉國公。”
朱鳳英、張穠和斡勒妹立刻忙碌起來，嘉國公去陝西是大事急事，服飾要考究大小要合身，金州不缺好裁縫，很快就趕製出來。
趙椅更換新服的時候哥嫂們都在旁邊欣賞，這次他有了一點害羞的神情，當新衣服都換好後，康王等人不約而同的交口稱讚。
嘉國公稚嫩的臉上多了一層莊嚴之氣，還有了一點兒滄桑感，他努力的拔著腰板挺起胸脯兒，目光看上去十分鎮定自若。
朱鳳英的眼圈兒一直紅著，叮囑趙椅路上小心，要和夏國“開戰”就一定動兵，飛矢無眼，二十六哥你一個人出去年紀這麽小，要把大小事都考慮到。
康王和他低聲交代了注意事項，同他說，“你的一言一行代表著宋軍，在李乾順的麵前你還代表著我們大宋。”
朱鳳英說，“九哥你讓我陪二十六哥同去吧，怎麽說他還小。”
康王說，“不行！男人都是從小時候尿坑開始的，不能過分在乎冷熱。三嫂你看看，孤的兩位左右統製官小嗎？斃婁室、設野馬，誅宗輔、斜寶，這次已經跑到上京去了。”
他這麽果斷的一口回絕了朱娘子，又覺著於禮不合，那是三嫂。
於是搖頭晃腦的脫口道，“道家言：天之無恩而大恩生。金人不跑來歁我到絕路，我們舉國如何能在沉醉中奮起，有道是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三嫂你過分在乎二十六哥的冷暖就不怕影響了他的意誌？”
朱鳳英道，“你左擁右抱，霸占金國公主王妃，和張伯英搶人家的張穠，沒準兒這些日子還破壞過禁忌，我也沒見你消磨了意誌呀？”
康王，“……三嫂你，你怎麽什麽話都敢說。”
趙椅這回樂了，“三嫂你放心吧，我都長大了，再說又不是真去打仗。”
康王緩過神來，大聲道，“不，你就是去打仗！要在陝西弄出個天大的動靜來，讓荊州和建康臨安處處得聞我們嘉國公的誌向！”
眾人一起在金州城外目送趙椅走遠，他的身子很小，很單薄，但那一身新服讓他很醒目，一直走的看不清臉的時候趙椅才勒著馬朝這裏揮了揮手。
康王連忙回應，也朝遠方揮手。
可是朱鳳英聽到，身邊有誰的氣息進出受阻極不均勻，原來九哥臉上罕見的也淌著兩行淚，斡勒妹和張穠都在看著他，他還不肯抬手去擦一擦，估計怕趙椅在遠處看到……